第6章

路寧回去的時候還有點回不過神。

呆呆地坐著，像個人偶娃娃。

上學時候就喜歡發呆，眼睛大大的，五又過分致，眼神放空的時候，恍惚讓人覺得是某種櫥窗裏擺放的仿真洋娃娃。

徐詩夏覺得真不怪自己總想抱抱，誰能拒絕一個人形手辦呢？

徐詩夏剛剛洗漱的時候，覺得沒睡好，腦子發懵，于是順便沖了涼，這會兒神好了許多，一邊頭發一邊擡手在面前晃了晃：“發什麽呆呢！你剛去哪兒了，找了你半天，還以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

這冷笑話倒是冷的，路寧勉強笑了笑：“剛……周承琛來了。他助理說他胃疼，我去給他送藥……”

路寧簡單代了一下。

“嚯，他怎麽又來，這麽舍不得你嗎？”徐詩夏也就隨口一說，畢竟路寧自己說的，沒什麽矛盾，突然離婚對倆人來說可能都需要一個過渡期吧！現在證還沒領，嚴格來說其實還算夫妻。

嗯，兩地分居的夫妻。

“都要離婚了你還這麽心，你心怎麽這麽，他那麽大一個總裁，需要你關心他？”徐詩夏著的臉晃了晃，這孩子就是心腸太。

只要周承琛想，多人願意為了他鞍前馬後，他又不是什麽剛創業的小老板，犯不著為了工作再拼命，再怎麽胃疼也不到路寧再去獻心。

除非那狗男人就是故意的。

“別是給你下苦計呢！”

路寧遲疑搖頭：“可是……沒有必要吧。”

“怎麽沒必要，我看他兒就不想離婚。”徐詩夏昨晚就這麽覺得了，看路寧沒什麽反應就沒提。

路寧心太了，總是懷著最大的好意去揣測對方。也很珍惜別人對的好。

說起來當年紀肖燃也是這麽把追到手的。

路寧上有一種很奇怪的特質，很容易讓人心生好，剛上大學那會兒上了個新生采訪被熱轉，班上的人都還沒互相認識呢，就在全校出名了。

那會兒許多學長學姐還有同年級的學生慕名來看，甚至很多人直白地表達好。

追的人誇張點可以說能從西門排到東門。

紀肖燃是從四個最有力的競爭者中穎而出的，那時候追的人太多，甚至驚系裏的老師，上課的時候點到的名字，特意看一眼，笑說：“確實漂亮，不過，這麽漂亮離男人遠一點。”

教室裏哄笑，追求者之一的紀肖燃那天正好在，突然開了口：“別啊老師，怎麽還手給人增加難度的，好歹讓男人接一下考驗。”

他這一接話，仿佛直接說：我就是那個想靠近的。

教室裏不人，噓聲一片，要他矜持點。

路寧被調侃得面紅耳赤。

紀肖燃那時候不是們系的，他為了追路寧，特意來蹭課，但沒有打擾，只是坐在後面一排。法學系的系草，長了一張可以同時談八個朋友的渣男臉，坐在教室裏本來就顯眼，這下連老師都記得他了。

老師指了指他，開玩笑道：“說的就是你這種。”

那會兒路寧想轉專業，有績點要求，平時特別用功，也很積極參與活和班級事務賺學分，幾個專業課老師都認得，也很維護，遇到一些沒有禮貌的男生甚至會數落兩句。

路寧最開始其實沒有談的打算，但紀肖燃攻勢猛烈。

第二年路寧轉到法學系，他還說：你說我們是不是天賜的良緣？

但他其實又很懂進退，覺得路寧快要厭煩了就安靜幾天，覺得心好就拼命侵犯底線，搞得路寧沒有脾氣。

并不討厭他，所以對他寬容很多。

一次暴雨天，路寧被困在圖書館，紀肖燃一邊發著燒一邊還聞訊來接。

遲疑了幾天，終于松口說：“我們……試試吧！”

那時候連續的下雨天，校園裏漉漉的，空氣裏夾雜幾分冷。

兩個人走在梧桐樹大道，周圍三三兩兩的行人，雨滴砸在傘面啪嗒啪嗒響著，那句試試輕得像是夢囈。

紀肖燃卻清晰聽見，驟然抓住的手：“我兩只耳朵都聽到了，不能反悔。”

路寧忍不住笑了下。

大學四年，他們談了兩年半，剛開始誰都不覺得紀肖燃會是個好男朋友，長得太顯眼了，人也熱會哄人，怎麽看都是一副渣男相。

但他真的稱得上二十四孝模範男友了，好到徐詩夏這種極度討厭拽哥的人，最後看他們分手都覺得特別可惜。

……

路寧突然蜷臥在沙發上，有些痛苦地子：“他答應我了的……”

小聲呢喃。

不想離婚為什麽主提出可以放自由。

明明是他自己說的。

其實也無所謂，甚至做好一輩子就這樣的打算，但他提出來了，會覺得很激，因為這婚姻并不是想要的。

而且周承琛應該也不會覺得這是個很好的婚姻吧。

分開對誰都好。

所以真的想不通周承琛到底要幹什麽。

腦子裏的，剛剛那個吻……周承琛整個人籠罩下來，路寧甚至能從他的狀態裏到一怒氣，但真的不覺得自己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就算他生氣幹嘛親。

結婚三年，他們在床上之外接吻的次數屈指可數。

了下角，刺刺的，有點疼，角破了點皮，不過也咬了他一下，他還是堅持到接吻完才用指腹按了下的下，沉聲說了句：“抱歉。”

然後就走了。

路寧原地深呼吸好幾下，都沒反應過來，他到底要幹什麽。

還是邊沒有人，他覺得寂寞了？

但他并不是縱的人。

路寧這麽想著，卻無端想起提離婚前那個晚上，他大概心不好，靠在那裏假寐，以為他睡著了，覺得他西裝裹上太束縛，就過去想替他掉，結果手剛過去，被他扣住腰拉進懷裏，分開兩條讓坐在他上。

他問：“你想做什麽？”

聲音冷淡，像是單純問剛剛那個行為的意圖。

他這種從小就被爸媽嚴格管教的人，極度守規矩，防備心也很重，路寧只當自己冒犯到他的安全距離了，于是辯解一句：“給你服，我怕你這樣睡太難。”

他低聲“嗯”一句，也不知道是接了還是沒接。

“我不知道你醒著。”又說。

“嗯。”

“你要是不喜歡，下次我不你。”

“沒事。”

那你反應這麽大，路寧腹誹，心道那我能下去了嗎？

他真的個子高也健碩，自律到變態的人格，他并不熱衷健，但也架不住每天雷打不地鍛煉，每次路寧被他抱住，都覺得自己被一座山住了。

而且怕他難，就是因為襯包裹著，真的有一種被束縛的覺。

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說：“那幫我了吧。”

你都醒了我還什麽，你自己沒長手？

但路寧也就在心裏吐槽，很當面反駁他，大概有一種應付工作的覺，對來說，這的確是一份工作。

于是幫他解了領帶。

他仰頭靠在那裏，微微閉著眼，結上下滾，腔微微起伏，喝醉後脖子有些泛紅。

“襯也了吧！”路寧覺得自己看著都難，于是問了句。

“嗯。”他含糊應了聲。

路寧覺得他可能真的累了，于是手上作也快了些。

“皮帶。”

一排扣子解完，他閉著眼又低聲說了句。

路寧已經有些不耐煩，這個人當自己是皇帝呢？

但懶得跟醉鬼計較，還是照做了，這次甚至擡手把他眼鏡也摘了，手腕的表帶摳下來，看他無于衷，擡手輕拍了下他的臉：“去床上睡吧！”

下一秒卻被他扣在懷裏，熱的吻落下來，呼吸又急又重。

路寧終于反應過來，他可能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所以故意讓服。

也不知道什麽惡趣味。

……

路寧回過神，忽然又不是那麽確定了。

他這個人看起來清冷寡，其實上了床特別不是人。

路寧有些痛苦地折起，實在沒人傾訴，索擡頭跟徐詩夏說：“他突然吻我，我搞不懂他想幹什麽。”

徐詩夏頭發的作頓下來，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啊？剛剛？”

路寧從頭到尾給講了一遍，包括兩個人從結婚到準備離婚的過程。

“當時聯姻的時候，其實我姐姐年齡和他相仿，但他指明要我，我去找了他，問他為什麽，他說沒有為什麽，合眼緣。從餐廳出來就遇見他前友，談嘉，那個明星……”

那時候剛紅起來，出門一大堆狗仔跟拍，私下出行已經需要很注意了。所以那天出現在人流量并不算低的餐廳外，估計也不是單純的路過。就是故意出現的。

那是路寧第一次見。

談嘉是那種骨相大人，其實跟他站一起真的般配，那天和周承琛只是面對面站著，都讓路寧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存在。

但周家人對長相倒不太在意，但很介意兒媳是娛樂圈的。

談嘉那時候是不可能放棄事業的，而周承琛是一定要結婚的，老爺子病重，形勢刻不容緩，所以本沒有給兩個人緩沖的機會。

談嘉說給兩年的時間，事業起來會試著轉幕後，到時候再考慮結婚的事。

周承琛說先結婚，他會在最快的時間裏拿到盡可能多的話語權，周家以後一定是他說了算，到時候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談嘉賭不起，一旦結婚，周家有一萬種方法讓在娛樂圈再也混不下去，就算周承琛支持又有什麽用，他自己在周家都還如履薄冰。

談嘉說：“那我們分手吧！”

周承琛只是點點頭：“我尊重你的選擇。”

談嘉以為他們只是互相賭氣，可再得到消息的時候。

周承琛已經替自己找好了聯姻對象。

路寧記得那天下著小雨，談嘉撐著一把明雨傘，從路邊走過來的時候，得像是從海報裏走出來的。

在熒幕裏已經是大人，但其實并不上相，眼看還要三分，看到會讓人忍不住呼吸一滯。

著傘柄的手都得發白了，臉上雖然笑著，眼底卻一片冷。

“這就是你的未婚妻嗎？”談嘉打量路寧。

站得筆直，高傲骨而出，可莫名讓人覺脆弱得快要碎掉了。

周承琛聲音四平八穩：“目前還不是，我還在等的答複。”

談嘉冷笑了聲：“你們拿人家公司危機做籌碼，難道還給人選擇的機會了嗎？”其實是在埋怨他，看似尊重的選擇，其實本沒有給選擇的機會，也沒有毫商量的餘地。

他太自我了，也太絕了。

周承琛表毫沒變：“各取所需罷了。”

“好，我就不虛僞地祝你們幸福了，希我們不再見。”出手，作出握手的姿勢。

周承琛盯了片刻，擡手虛握了一下的指尖，頷首：“不見。”

路寧站在一邊，安靜地退開幾步。

談嘉走了之後，周承琛回頭看，才上前兩步，而且似乎終于知道，周承琛為什麽會選了。

“我和眼角都有一顆淚痣。”路寧提出來，“你在故意氣嗎？”

周承琛蹙眉沉默，沒有回答。

路寧停頓片刻，自顧自搖搖頭：“沒什麽，我也不介意，我和男朋友也剛分手，我也還是很他。”試圖跟他找共鳴。

“恨我？”他突然說了句。

如果周承琛選了姐姐，或許就可以一對兒傷心人了。

但偏偏他沒有。

路寧也不會請求他網開一面，因為周承琛說不是也不會是姐姐，現在是路家需要他，并不是互相挑選，以他對喜歡的前友薄的程度，不覺得自己能跟他做談判。

況且路緋目前還是個不婚主義者，如果有一天真的想結婚，路寧希是因為到幸福。

覺得誰都很重要，只是覺得自己不重要。

“不恨，我自己的選擇。”

“合作愉快。”

三年了，自認自己做得很好。

他願意放走很激，但不能這麽耍著玩吧？

路寧深深吐出一口氣，對徐詩夏說：“現在周家確實是他說了算了，我看了采訪，談嘉也剛拿了第二個影後，說打算轉幕後，或者休息沉澱一陣。他們之間沒有阻礙了。他一向對我不錯，但也談不上喜歡，互相磋磨也沒有意思，分開對誰都好。而且他也的確親口說如果我覺得不適應，可以放我自由，不是我跟他求來的，我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徐詩夏突然說了句：“但……不是所有的破鏡都可以重圓的，你怎麽就知道周承琛願意去選擇前友，而不是跟你培養出了呢？”

是真的覺得周承琛不對勁。

路寧抿了下：“我倆除了上床，其實一個月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有時候一個月就見一次面。能培養出什麽。”

“他不回家去哪兒？”徐詩夏心裏一咯噔，不會婚劈了吧，雖然聯姻沒什麽，但這樣也太惡心，太委屈路寧了。

路寧搖搖頭：“那倒不至于，他有潔癖，婚後約法三章第一條就是，互相不能出去找人。”

“那他不回家，就自己待著？”怎麽這麽詭異。

“就自己待著吧！他有時候還會給我打視頻，也不說話，就讓我看他敲電腦，我經常聽著聽著就睡著了，醒過來他還在忙，我覺他可能是有點怪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