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還是路寧第一次這麽對周承琛。

其實就算沒有他對路家的幫助，單純從這個人來說，路寧都有點怕他。

兩個人差了整整七歲，周承琛跟姐姐一樣大。依稀記得自己五歲還在上兒園，姐就已經上初中了。

跟周承琛結婚的時候，剛剛大學畢業，而他已經在商場拼殺好幾年了。

那種渾然天的迫，很難讓對他親近得起來。

路寧把他刪除後，微微忐忑了幾秒鐘。

他就在外面，隨時都可以進來。

而且其實倆人也很微信聯系，拉黑了也并不影響什麽，就只是……一時上頭而已。

他應該也的確沒看過朋友圈，不知道今天為什麽突發奇想。

有時候路寧覺得跟許默聯系都比跟他多。倆人微信幾乎沒有閑聊過，大多時候都是他彈視頻過來，兩個人無聲各做各的事，如果不是他對本來就了如指掌，邊各種眼睛，路寧都要懷疑他其實對很不放心，懷疑在家裏藏人了才會幹這種事。

他在想什麽呢？路寧很能明白。

現在也不明白。

等了兩分鐘，他既沒有沖進來質問，也沒有發短信打電話過來。

路寧裹起被子，默默想，如果這就不了，那他也該認識到自己的有多淺薄和虛假。

當時紀肖燃追追了一年多，各種招數都用盡，才答應，松口了的時候甚至都帶了幾分無奈和不忍，那時候徐詩夏還問，到底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心。

大概都有吧！

路寧突然懊惱地把被子蒙過頭頂，不應該再想起這些的。

睡著的時候，小橘跑出去了，臥室的帽間連著書房，開了一個小小的隙，小橘溜出去探頭探腦，然後跳上了沙發。

路寧什麽都不知道，一覺睡到天亮，樓下的裝修再次把吵醒，終于忍不住，問了紀肖燃一句：你裝修還要多久？

那邊很快回過來：抱歉打擾，今天就好了。

路寧回了個好，就沒有再多說了。

頂著怨氣出臥室的時候，周承琛已經走了，沙發上被子疊起來放在一側，小橘在上面臥著。

路寧驚了下，頓時清醒了，它什麽時候跑出來的，周承琛到它了沒有？

給許默發消息，許默說：周總不讓我說。

路寧：那算了。

誰要管他，反正也死不了，正好以後別來了。

路寧兀自開了筆記本，照例去看一些國外的改裝案例找靈。

關注的幾個汽車博主最近都很蕭條，大概是市場不景氣的緣故。

這邊接了談嘉的單子，大致方案也定了，一邊著手定配件，一邊在琢磨定一下明年的計劃。

小群裏大羅和林郁清不停跟談嘉通細節，但路寧始終沒吭聲。

談嘉似乎也很說話，從之前的著急，到現在路寧甚至都覺得已經不想在這兒改了。

大羅不認識周承琛，昨天吃完飯才知道這位和周承琛的關系，問路寧，要不他跟宋巖說一聲，這單拒了。

路寧說不用，開門都是客。

列表了有個老顧客介紹了個朋友，要給二代Rx7做整車改裝，日系右舵車，當年國并沒有引進，掛的港粵牌。

知道路寧這邊有做過一輛，才找過來，林郁清在對接，年後估計會把車拖過來。

路寧還記得自己剛開這個店的時候，是從別人手裏接盤的，客源稀得可憐，前期砸進去的錢全在際上，那會兒哪裏有錢，好幾次都想不幹了，周承琛什麽也沒說，沒多久林郁清找過來，帶著資金加盟，了合夥人。

只是過了幾個月才知道，是周承琛的人。

那會兒覺得很生氣，長這麽大，都過得自由散漫，爸媽都很管。周承琛卻是什麽都會管，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監控下。

但林郁清確實解了的燃眉之急，而且也懂技，比專業得多，當年全憑一腔意氣，業餘得可以，後來跟著林郁清也學了不東西。

經營一家店沒那麽容易。

說起來，周承琛的確也幫了很多。

想到這裏，路寧又有些心，怕他真的過敏嚴重。

上回他出差，說要離家一個月左右，那會兒梁思憫從南城要回來，貓寄回來是去接的，順便帶回來玩幾天。

那只貓特別活潑，是只茶的長牛，神經兮兮的，總是滿屋子竄。

但路寧真的很喜歡，管家提醒，先生要回來了，還是卡著點，想多留幾天。

但沒想到他提前回來，也沒有告訴。

那天他過敏嚴重，沒多久就去醫院了。

讓梁思憫把貓接走，讓傭人把家裏徹底打掃一遍，然後特意洗了澡換了服去醫院陪他，他在輸，邊圍著一群人，都是公司的，臨時要開個急會議，推不掉，也沒人能代勞，最後竟然搬到醫院去開。

許默說太急了，就是因為這個才提前回來的，所以耽誤不得，本來來醫院想要打一針過敏針或者口服藥的，但過敏癥狀一直緩解不了，只能輸了。

路寧沒想到他過敏這麽嚴重。

當時因為愧疚，自責很久。

昨天小橘剛到家，除了臥室沒去過別的地方，路寧才沒太在意。

但竟然溜出去，也不知道沒他。

路寧終于想起來，是自己換服的時候去書房拿東西，沒關好門，書房門正好也沒關。

終究良心不安，又去問許默：你們在哪兒？

許默言簡意賅：醫院。

路寧心下一沉，雖然明知道他應該出不了大事，但之前就聽說過敏嚴重是會休克的，所以無論多喜歡貓，從來都沒有過養的心思，在外面了貓回家都要趕把服換掉，把自己洗幹淨。

他有固定的私人醫生，一般不會在別就醫，宮中號夢白推文臺，正理這篇文哦，路寧坐立不安的一會兒，最終還是抓了車鑰匙，直接去了醫院。

私人醫院的獨棟vip病房樓，路寧走進大廳導診臺就已經認出來：“周太太。”

路寧微微擰著眉，臉帶著幾分擔憂：“周承琛在這邊嗎？他況怎麽樣？”

護士愣了愣，旋即點點頭：“啊，周先生在二樓。”

路寧上樓直奔唐醫生的辦公室，許默在辦公室門口等老板，看到老板娘來有些微的驚喜，看來太太還是關心老板的。

但他還是言又止攔住了路寧。

路寧皺眉：“你要攔我那我就走了，我本來也不想看他，要不是他因為我的貓出事，我才不會來。”

許默吞咽了口唾沫，想起老板早上低沉的氣和冷峻的神，默默讓開了。

周承琛卻不是過敏，而是……

他脖子上一道鮮紅的爪印。從下頜一直延到鎖骨，唐醫生給他過藥，手上的傷口昨天沒理，有點發炎，也理了一下。

他背上脖子上全是前天抓痕，過了一晚上沒消下去，反而有一點目驚心。也不知道他什麽質。

大概剛塗過藥，他□□著上半，等藥膏吸收。

路寧進去的時候，兩個人在喝茶。唐醫生正在調侃他：“哦，周，你是不是惹你老婆生氣了，這麽對你。”兩天的傷堆疊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

周承琛皺眉：“是貓。”

唐醫生誇張地“哦”一聲，“好吧！”

表卻寫著：我才不會相信。

路寧：“……”

早知道不來了。

推門聲驚了兩個人，路寧轉就走。周承琛卻突然起了，三兩步過來，長臂展，一把把門按上，把堵了回來，垂眸看。

路寧聞到刺鼻的藥水的味道，擡眸正好看到他鎖骨，昨晚剛把貓帶回來，沒剪指甲，但小橘看起來不像是會爪子的人……

而且昨晚一點靜都沒有聽到。

“你的貓半夜往我懷裏鑽，我想把它抓下去，它上來就撓我，我怕吵醒你，沒吭聲。”周承琛低頭看，說了這麽一句。

兩個人挨得很近，鼻子都快到鼻子了。

路寧莫名覺得憋悶，明明昨晚拉黑的是，不想他去家裏住懶得理他的是，到頭來卻好像又是上趕著湊過來。

路寧瞪著他：“那你是要我誇你？”

周承琛表沒有任何變化：“把我加回來。”

路寧：“……”

所以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麽關系。

“你騙我過來。”悶聲道。

從去問許默的時候，恐怕他就吃準了會心。

就好像這三年裏的每一件事，覺被他不風地管控著計算著，可他又非常懂得的底線在哪裏，讓恨不起來。

就像現在，懊惱、生氣，可更多的是痛恨自己，為什麽要對他心，為什麽要管他死活。

唐醫生說了句“哦我想我應該回避”，然後就從側門走了。

整個診療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周承琛終于松開門，卻擡手抓住的手腕：“我沒有騙你，我只是在賭你的心。”

路寧咬了下：“換任何人我都會這樣的，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一點也不特別，這跟也沒有關系，我不你，你也未必是真的我，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不好嗎？”

肩膀垮下來，整個人顯出一些疲倦和頹喪來。

早上沒睡好，早飯也沒有吃，心煩意，心浮氣躁，害怕真的害他過敏嚴重，他卻好整以暇在這兒守株待兔。

怪是個蠢的笨的好了。

“周承琛，我討厭你。”路寧眼眶發紅，瞪著他。

周承琛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慌，慌過後是理智的崩塌，他那張紳士的皮繃了一夜，連第二天中午都撐到，這會兒眼眸沉暗看著，倏忽擡手進後頸的頭發，控著的腦袋拖過來吻。

貪婪地，憤怒的，恨織的。

他的舌攪進的口腔，掠奪的呼吸和注意力。

開始掙紮，捶打他，卻最終敗下陣下來。

但他沒有勝利的覺，甚至沒有覺到愉快，只有一點占有後的安心，但更深重的是挫敗。

他松開，他抵著額頭看，垂眸，拒絕和他對視。

兩個人在低，誰也不說話，暗暗較著勁。

路寧忍不住開了口，說：“你對我沒有，只是占有。”

周承琛眼神複雜，緒卻逐漸平穩，他手還搭在後腦勺，這會兒輕輕片刻，說：“占有也好，也好。我都不想放你走。你想要什麽樣的，我可以去學，會一一照做。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不要再說分開的話，我不想聽。”

“你給不了……”路寧的力氣像是被幹了。

“你什麽都不提，怎麽知道我給不了。我給你的你不喜歡，那你就自己告訴我。”周承琛的手移過來，鉗住的下，迫使擡頭看他。

路寧氣憤又無力，覺得自己在跟一個野蠻人講話。

可事實上他本就不是野蠻人，他能爬到這個位置，能把周家人都訓得服服帖帖，三年都不到就把大權總攬在手裏，他商不可能太低。

路寧沒再說什麽為難他的賭氣話，誠懇說了句：“周承琛，我想要的很，可你一樣都滿足不了。就像我想養一只貓陪著我，回家可以一抱一抱，甚至跟我睡。但你貓過敏嚴重，我每次在外面抱了誰家的小貓，走之前都要清理幹淨，回家也要趕換服去洗澡。你明白那種覺嗎？我可以一切都圍著你轉，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周承琛：“我做過系統的敏治療，雖然還沒有辦法完全敏，但總有一天會的。”

“你……”那天許默也說過，但路寧以為就只是一些抗過敏的措施。

但他這兩天接小貓過敏好像的確沒有以前嚴重。

過了會兒，才問：“什麽時候。”

“上次過敏，我看了監控，你和貓玩得很開心。”他說。

路寧覺得有些酸，微微撇過頭去：“你為什麽總是監視我的一舉一，就好像……我是個犯人。”

周承琛蹙眉，他從來沒想過是這麽想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麽。”

“那你可以問我，為什麽非要這樣呢！”路寧覺得難過，“你問我，我都會告訴你的。我好像沒有瞞過你什麽。”

周承琛看快要站不住了，擡手把拽去沙發上坐著，居高臨下俯撐在前：“沒有瞞過什麽嗎？開那家店紀念你和前男友的，卻告訴我只是機緣巧合，晚上怕見我，每次都躲著不回家，借口避開晚高峰，經常待到十點之後我休息了才回家，有時在店裏睡著了幹脆留著過夜。不想跟我上床，三番兩次裝病……寧寧，我不拆穿你，是因為我想總有一天你會心甘願。”

路寧瑟著把自己往後起來，可他像一座大山在上面，忽然有一種自己逃無可逃的覺。

抿著沒有說話，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只是沒有想到，他真的什麽都知道。

以為他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的。

路寧吞咽了口唾沫，嗓音幹地說：“你讓我覺得不過氣……”

周承琛起把服穿了起來，腕表戴上，眼鏡重新架上去，恢複他慣常的冷淡樣子，可路寧卻覺得他好像變了。

好像跟認識的那個不太一樣了。

但還是有些害怕，想要逃離。

“原來你真的只是不我罷了，所以我怎麽做都是錯的。”周承琛過去，幫理了理掉的服，又用手指幫梳了頭發，把散落在鬢前的碎發別到耳朵，手指的耳垂，低聲說，“真傷人心啊。我還以為我做了很多，原來都是錯的。”

路寧睫了，腦海裏瞬間湧起很多畫面，想起有一天深夜，狂風驟雨，在店裏睡覺，員工早就下班了，磨磨蹭蹭不想走，等要走的時候就下了暴雨，于是心安理得又賴起來。

沒多久，周承琛推門而，門口的機人雀躍著：“歡迎臨！”

他的面目在影裏，影高大，臉冷峻，像一座沒有的冰雕，凍得路寧一哆嗦。

有些拘謹地從榻上坐起來，然後問了句：“你怎麽來了？”

他的聲音平靜到沒有波瀾：“接你回家。”

路寧以為他就是路過，甚至埋怨他魂不散。

這會兒突然想起來，又莫名心髒被針刺了一樣。

原來他知道故意躲他。

垂下眸，手指抓住他的手，他整個人都很高大，手也比大好多，兩只手都抓不住他一只手，所以總覺得迫太重。

一只手只能抓住他三分之一的手，這會兒攥住他的虎口，小聲說：“我們都退一步好不好，你不要再做些奇怪的事，我……我試一試。”

試一試跟你能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樣生活。

周承琛有些貪地低頭親了下的角，卻克制著沒有再深。

他說：“好。”

然後掏出手機：“把我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