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便宜

上頭的荷爾蒙散去，褚書看著桌子上冷掉的麻辣燙，反手點了拒絕，噼裏啪啦發送了一大堆字，「談你個大頭鬼啊，害得我的麻辣燙全坨了，面本沒法吃了。」

被占了便宜，還搭進去一份晚餐。

他怎麽可以做到心安理得、理直氣壯，別人都要跟著他的想法。

仿若無事發生的。

雁過無痕，葉落無聲。

褚書無數遍告訴自己，灑，要灑，就被親了一下而已，之前也占過褚致遠的便宜啊。

黏一團的麻辣燙太沒有食了，坨的面沒有靈魂，麻辣燙裏又不能沒有泡面，就像安徽不能沒有南京。

躺在沙發上的褚書點開外賣平臺，券早就被用了，點一份新的麻辣燙需要三四十塊，雪糕刺客、話梅刺客，麻辣燙也刺客了。

褚書決定著吧。

一個總裁夫人，舍不得點三四十的外賣。

不是點不起，是舍不得。

樓下的才十幾塊啊，但是褚書不想下樓。

著吧，反正不死。

肚子的咕咕，就在褚書忍不了，準備下樓買東西吃的時候，有人打電話和說外賣放門口了。

外賣？沒點啊。

過貓眼看門口沒人了，褚書把門打開，門邊的掛鈎上的確有外賣。

包裝袋上赫然顯示四個字——青禾一品，打開袋子撲鼻而來的卻是麻辣燙的香氣。

這家店業務廣泛啊。

褚書上次問何明輝要聯系方式，他支支吾吾不肯給，各種打馬虎眼。

肯定是褚致遠的産業之一。

和牛、龍蝦、面包蟹……褚書用筷子翻了幾下，一看就是高端食材，但是吃進裏的第一覺是沒有煙火氣，做的不如樓下阿婆做的。

就像兩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強行組合在一起，只會適得其反。

可能也是山豬吃不來細糠。

如同床頭櫃裏被細心收起來的紅四葉草，別人隨手買的禮，對于褚書來說則是沉重的負擔。

久未出現在食間小鋪的褚致遠，一來公司就把褚書喊進辦公室。

“來了”，褚致遠面無表擡眸瞟了一眼，視線定在的脖子上，娃娃領外面見到的是一條心形的金項鏈，“怎麽？項鏈不喜歡。”

褚書抱著本子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側邊，每次一樣的安全距離點上，認真解釋，“褚總，聽過一句話嗎？由儉奢易，由奢儉難，而且我是個俗人，更喜歡金子。”

“懂了。”褚致遠點開從郵箱裏接收來的圖，提出他的想法和建議。

聽了褚致遠的意見，褚書沉片刻，指了指有爭執的地方，“這裏我還是堅持用這個，在電腦上看著一般，但是印刷出來會更好看，我來給你看品。”

褚書說自己想法的時候，語氣娓娓道來，不會刻意提高嗓門，更偏以理服人。

在靠近電腦的時候，掉下來一縷頭發，過褚致遠的側臉。

褚致遠愣怔了一會兒，扭頭看向屏幕，鍵盤點到圖片的另一地方，“可以，那字看看有沒有更合適的，或者再調一調，現在的缺了點覺。”

“行，那我……”褚書轉頭驚覺發現，兩個人不知不覺中竟然靠的這麽近，退了一步，抿了抿，平和回複：“我回去改一下，下班前發您微信上。”

在一次又一次的討論中，褚書明白了許多公司止辦公室的原因了。

傷，影響工作效率。

不對，他們兩個沒有。

要有關系，那也是純潔的.關系。

至于之前的所謂網，都是年人了，看破不說破，誰會當真呢？

記下所有的修改意見之後，褚書走到門口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回過頭笑著說：“褚總，有句話我覺得還是說清楚的好，你不是我的直屬領導，能不能不要總是喊我進來，傳出去不好聽，有意見可以微信聯系嗎？”

褚致遠八百年來一次，他無所謂，但是只要來公司，必定會喊褚書進去。

流言蜚語、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

哪家老板會和一個普通小工對接那麽多啊？

幸好褚書編排了一個假男友，加上上下班從來沒有一起走過，流言沒有起來。

褚致遠站起來，眼神微瞇，角噙著笑似在思索，“我是想微信聯系的？怎麽聯系？”

原來在這等著呢？再申請一次不就好了，狗男人天天耍心機。

進來這麽久了，也沒說加聯系方式啊。

被拒絕一次而已。

“那我加您，褚總”，褚書把手機拿出來，切換到工作號，從公司大群找到褚致遠的微信，禮貌地說：“褚總，申請發送了，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打工人誰沒有幾個微信號了。

一口一個褚總，公私分明。

作為老板，我們沒有恩怨。

但是，作為老公，我沒有原諒你。

張可安都心疼褚書了，幾個工，每次老板都只喊，難道得罪老板了？“怎麽樣，和褚總同一個屋檐下，盛宴啊。

褚書心俱疲，別人否定你的勞果，不能發，又不是神仙，沒有七六的，出來還被調侃，靠在椅背上，轉頭打趣道：“這樣的機會，給你你要不要啊？”

張可安連連擺手，立刻推辭，“我不要，褚總這樣的，氣場太強，只可遠觀而不可玩焉。”

褚書心想，早就玩過了，結婚當晚就玩了，鬼知道那天哪裏來的膽子。

而且褚致遠也太耐不住了，沒兩下就做了。

但，

細細品味還不錯。

剛過午時，未從午覺中清醒之時，公司前臺出現了兩個警察，出示證件詢問了幾句之後，前臺的小姑娘帶他們到南側的銷售部辦公室。

不多時，趙嘉偉就出來了，低著頭跟著警察走了。

公司瞬間炸開了鍋，麻麻四方都是討論的人，像一鍋煮沸的開水，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以為會開除，結果直接送進去了！”

“褚總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在褚致遠出來後，瞬間安靜，像教導主任剛來過，似臺風過境。

其他人都在沒有領導的小群裏討論，

褚書不明就裏，放低聲音問起了張可安，“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張可安把椅子拖過來，小聲說：“聽說趙嘉偉涉嫌經濟犯罪，啥職務侵占罪，什麽收回扣，虛報點數，收取差價，公司報警了，牽扯出來還有同組的同事說·擾，有視頻有錄音，這下罪有應得了。”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難道這就是褚致遠說的，到時候了？

到時候，就是收集足夠多的證據，將敵人一擊致命。

褚致遠今天到公司是有預料嗎？糾的圖只是順帶吧。

褚致遠轉念一想，還是商人，不是嗎？

牽扯到公司利益了才報警的，不是嗎？

如果，趙嘉偉沒有經濟犯罪呢？

可能并不會到懲罰吧。

涉及到利益的時候呢？

如果僅僅只是.擾，褚致遠并不會管吧！

印證了那句話，商人重利輕別離。

而自己呢？這段時間究竟在別扭什麽？

仗著褚致遠是自己的老公，有點恃寵而驕，拉黑老板，放到任何公司都會被開除吧。

老公？老板？

界限要怎麽分清楚？

褚書在心自嘲，恃寵而驕，怎麽會想到這個詞呢？

一切的前提得有寵吧！

有嗎？

很明顯，在褚致遠那裏，沒有！

一個自己老婆差點出事，都沒有過問過的人。

褚書這幾天的難過，并沒有如想象中釋懷，仿佛看清了枕邊人。

不得不承認，他們不是一路人的事實。

按照褚致遠的意思修好了圖，褚書通過微信發送給他，沒有收到修改的反饋意見，反而收到另一條信息。

「下班後，我在負二層A520車位等你。」

「好的，褚總。」

車位很好找，電梯口右側就是，今天褚書本不在意他開的是什麽車，只想快點結束。

四周看了看，沒有同事下來，褚書拉開後座的車門把手，坐了進去，直截了當地問：“褚總，您找我什麽事？”

自從上次的事發生後，褚書的稱呼又變回褚總了。

褚致遠扭頭向後去，心裏被氣笑了，面上仍是看不出緒的冰山臉，“你把我當司機了？坐前面。”

褚書正襟危坐，紋不，“不用了，褚總您有事，就說，我還要趕著回家！”

褚致遠出聲提醒，“已經下班了。”

現在不是上下級關系。

褚書眼神堅定，擡頭與他對視，帶著刻意的疏離，“還是在公司，注意點比較好，您找我什麽事？”

“您？”三分鐘說了三句話，三句話裏用了三個您，褚致遠眸了一下，手指輕敲方向盤，褚書倔起來的時候，油鹽不進。

褚致遠拗不過，啓聲解釋，“我外婆要來北城複查，知道我結婚了，要見見你，所以，我來接褚小姐回家。”

褚小姐，夠怪氣的。

褚書聞言點點頭，“好，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麻煩褚總發我微信，我到時候直接過去，就不勞煩褚總過來了，對了，外婆的喜好忌諱也發一下。”

褚致遠垂下眼瞼，仔細觀察褚書，長長的睫下是失落的神，輕聲道歉，“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沒有考慮到你。”

這個人竟然會道歉，褚書制住心的愕然，面上還是波瀾不驚，“道歉我接，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拉開車門把手，沒有任何反應，被鎖上了，接著耳邊傳來引擎發的聲音，車子開出停車位，褚書不悅地朝前方喊，“褚致遠，你停下，我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