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關子辰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決定嫁給他。

那會兒年紀小，又浮夸，雖出生在江南水鄉，子卻一點也不斂。

我夢想中的婚禮，一定得是世紀婚禮，最好全世界的人都要來祝福我。

婚紗要從黎運過來，只要賓客能看見的地方，都得鋪滿鮮花。

玫瑰太俗氣，我鐘郁金香。

地點必須選在京港會展中心，原因是當年有個男明星迎娶藝人，半個娛樂圈的人都去了，豪華程度令人咂舌。

那晚從會展中心發的禮花照亮了整個京港市。

據說那場世紀婚禮，耗資兩億！

我等了又等，終于等到關子辰有能力給我這一切，可站在他邊的人卻變了唐書惠這個惡毒的婆娘。

我不確定他倆的婚禮有沒有我想象中的豪華，畢竟五天的時間實在太趕。

他定完會場，找了婚介，一直到晚上才匆匆趕往婚紗店。

Vera Wang的婚紗是每個的夢想，包括我。

唐書惠試了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好看到。

關子辰卻興致不高，一直拿著手機，開屏又鎖屏，最后都會停留在我和他的微信界面上。

他明明知道我的手機在派出所，還有什麼可看的？

難不他以為我會買一部新手機聯系他？

許是注意到他魂不守舍，唐書惠穿著婚紗站在小圓臺上他：

“子辰哥，這些婚紗我都不滿意，怎麼辦嘛！”

其實現在的婚紗很適合，連我看了都覺得漂亮，可關子辰抬頭，只是淡淡一掃。

“隨便拿一件得了。”

“人生最重要的時刻，怎麼可以隨便？我想穿黎的秀場款。”

提及黎的時候，我察覺關子辰頓了一下，隨后打了個漂亮的手勢來店員：

“六年前我買過一套婚紗，沒取，你們店里還有嗎？”

“六年前？”店員意外，“您是會員嗎？方便說一下您的手機號嗎？”

關子辰報出手機號，接著唐書惠就被店員走，再出現，著一襲魚尾，頭紗長得能上吊。

我注意到頭紗的刺繡，是蕾邊的郁金香。

“子辰哥，你看！”唐書惠站上小圓臺，溫溫地他。

關子辰轉，只一瞬，我便看見他瞳孔的驚艷，遲了好久才吐出兩個字：“像。”

隨后又搖頭，“不，一模一樣。”

店員托著唐書惠的頭紗，整理一番后笑道：

“原來您就是關先生，當年您在我們這兒定完婚紗，就聯系不上了。我們也一直不敢理，畢竟這套婚紗貴的，一度為我們店的鎮店之寶。”

關子辰的眼睛一瞬不瞬，略略諷刺道：“當年這套婚紗，花了我的所有積蓄。”

我怔在原地到莫名其妙，甚至不清楚關子辰的話是真是假。

六年前我們本就沒辦婚宴，他卻給我定了婚紗？

我堅信這套婚紗一定是我的，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喜歡郁金香。

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搜索枯腸，唯一能想到我倆之間的誤會，就是他篤定樂樂不是他的小孩。

然而我不并認為這是誤會，這本就是他在無理取鬧！

唐書惠裊裊娜娜地從小圓臺上走下來，停在關子辰跟前，“這是你給唐書瑤買的婚紗？”

關子辰直白回應：“是的。”

唐書惠笑得很招搖：“那我要了，雖然現在穿著不是很合適，但磨合磨合，總能撐大的。”

我聽出的一語雙關，忍不住回應，“唐書惠，你真的很喜歡我的東西啊。”

這套婚紗關子辰沒付錢，直接拎回了家。

唐書惠照樣鉆進了我和關子辰的房間，睡覺時一個勁兒拽他上床，關子辰不肯，也沒再堅持。

只是長夜漫漫，我實在閑得無聊，就蹲在沙發旁盯著關子辰睡覺。

沙發并不長，他一米八的高還得蜷著。

我忽然想起上大學那會兒，他立的“中醫社團”每天都很忙，好幾次沒趕上宿舍門，我倆就在實驗室睡覺。

我睡沙發他睡地上，那地兒森，我幾次噩夢驚醒，都看見他像一頭豬似的呼呼大睡。

我氣得一腳將他踹醒，他一個癔癥坐起來，“怎麼了？”

我朝他出手，“關子辰，抱。”

一張不大的沙發，因為他顯得格外狹小，我被得不上氣，卻甘之如飴地奢，如果每天都這樣那該有多好。

想起曾經我就癡癡地笑，可笑著笑著就覺得心特別荒涼，那是一種明知曾經回不去，卻依舊放不下的無力。

不僅僅是我和關子辰的，還有我的生命。

28年以來，我第一次明確地知道，不會有人再嫌棄我做的飯不好吃。

那個人也永遠不會朝我張開手臂，一臉不耐煩地對我說：“過來，我抱。”

今天，明天，以后，永遠，都不會了。

變靈魂的第三天，我第一次對我的死亡有了真切的實。

然后關子辰就抓住了我的手：“唐書瑤......唐書瑤！”

他夢中驚醒，看樣子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臉有些慘白，額頭的汗像水珠一樣往下淌。

我一時詫異。

他剛剛，是抓住了我嗎？

于是我手向他的臉龐，他也出了手，好似，可我們同時穿過彼此的，依舊不到。

他看著萬籟俱寂的房間，定了定神，拔高音量：“唐書惠！”

唐書惠迷迷糊糊醒來：“......怎麼了？”

“過來。”關子辰結翻，嗓音啞得不樣子，“我抱。”

我徹底頹了，甚至還想罵他，可終究理智占據上風。

他用行告訴我，他曾和我做過的事，也可以和唐書惠一起做。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覆蓋我們之間的回憶。

他本就不我。

這一刻，我的心徹底死了。

第二天一早。

關子辰是被電話給吵醒的，我聽見翻云對他說：

“醫學院新到了一名大老師，剛從工廠運過去，要舉行開課儀式。院長想讓你給學生上堂課，這名大老師的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