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在廚房磨蹭了好一會兒，連著做了幾次深呼吸，才終于把那窘慌下去大半。

不斷告訴自己：那是意外！他只是病糊涂了！你是來照顧病人的，不要胡思想！

做好心理建設，端著一杯溫水，重新走進主臥。這一次，的腳步穩了很多。

房間，江硯欽已經重新躺好，閉著眼，臉依舊帶著病態的蒼白，呼吸平穩，仿佛剛才那場讓兵荒馬的意外從未發生過。

他的淡然極大地安了季夏。悄悄松了口氣，將水杯放在床頭柜上，輕聲道：“江叔叔，水來了。”

江硯欽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疲憊，但很清明。他撐著手臂想坐起來，季夏下意識地上前想扶，他卻已自己靠坐好了，只是作間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顯示傷口依舊不適。

“謝謝。”他接過水杯，聲音沙啞地道謝，目平靜地掠過的臉，沒有多余的緒，仿佛只是一個普通的護工。

這份疏離的客氣，反而讓季夏徹底安心了。

看著他就著杯子喝水，側臉線條冷卻難掩虛弱。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斟酌了一路的話說了出來，語氣盡量客觀：

“江叔叔，您的傷需要人照顧。劉姨一時回不來，我畢竟不是專業的，很多事怕做不好。要不……讓李特助請一位專業的臨時護工來？這樣對您恢復更好。”

江硯欽放下水杯，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眸看向，目深沉難辨，過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語氣是一貫的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不用麻煩。”

他頓了頓，給出了一個季夏無法反駁的理由：“這次的事，是對手狗急跳墻。我在這個位置上，盯著我的人太多。傷的消息如果傳出去，會被無限放大，引起不必要的市場恐慌，對集團不利。”

他看向，眼神里是純粹的理分析：“外人，信不過。”

季夏瞬間噎住了。完全沒考慮到這一層！是啊，他這樣的人，一點風吹草都可能影響價和無數人的生計。自己請護工的建議，確實太欠考慮了。

正想再說點什麼，江硯欽卻仿佛看穿了的心思，繼續開口。

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極其平淡：“一點皮傷，沒那麼貴。”

“以前在西南邊境，被彈片開肚子，沒有藥，就拿燒紅的鐵燙一下止住，也熬過來了。那時候，別說人照顧，連張床都沒有。”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淡得像在聊天氣，容卻腥得讓季夏瞬間臉發白，手指無意識地蜷了一下。

他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講述了無法想象的殘酷，瞬間將那點心思襯得無比渺小和可笑。

說完，他像是厭倦了這個話題，極其自然地拿起手機，語氣恢復如常：“你不用擔心我這里。如果你覺得不方便，或者家里有事，我現在就讓李揚幫你訂最近的機票回北城。”

他的作和話語都干脆利落，沒有毫試探或不舍，仿佛的去留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件小事。

這份過于坦然的“送客”姿態，反而讓季夏心里莫名坦然。真的是想多了，昨晚就只是個意外。

“我不急這幾天。您是因為我才的傷，我怎麼能把您一個人丟下不管。”

抿了抿，眼神堅定起來：“總得等您傷好利索了，不再發燒了再說。您現在這樣，我走了也不安心。”

江硯欽握著手機的手頓了頓，抬眸看。

他的目在臉上停留了兩秒，那眼神很深，像是要確認什麼。最終，他幾不可查地勾了下角。

“好。”他低聲說，聲音里的沙啞似乎都褪去了一些。

“那就，辛苦你了。”

季夏看著他閉上眼，走上前，輕輕替他掖了掖被角，端著空水杯，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季夏在廚房心熬了一鍋清淡的蔬菜粥，想著他發燒剛退，需要吃些易消化的食。

端著粥和小菜回到主臥時，江硯欽正靠坐著，似乎在閉目養神。聽到靜，他睜開眼，目落在手中的托盤上。

“麻煩你了。”他聲音依舊有些低啞，說著便出沒傷的左手，想要接過碗，“我自己來就好。”但可能作還是牽了舊傷，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下。

“沒關系，江叔叔，您手不方便，我來吧。”季夏側避開他的手，語氣盡量保持平穩專業，像是在執行一項任務。在床邊坐下，端起粥碗，心里默默給自己打氣。

“就當是在養老院做義工，照顧一位傷的爺爺。對，就是這樣，專業，冷靜，爺爺。”

舀起一勺粥，下意識地送到邊，輕輕地、認真地吹了吹氣，確保溫度適宜。

這個作做得無比自然，因為在養老院時也總是這樣細心。

然而，當吹涼了粥，抬起眼，準備將勺子遞過去時，目卻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的眼睛里。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沒有了平日里的冷厲和疏離，在病中顯得有些朦朧。燈在他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影，高的鼻梁和微抿的薄近在咫尺。

“爺爺”的形象瞬間在腦海里碎，消失得無影無蹤！

嗡地一下，季夏覺一熱意猛地沖上臉頰！

這本不是爺爺！這是一個男人、且剛剛才和有過親接的男人！

剛才居然那麼自然地對他做出了吹涼食這種只有對小孩和親伴才會做的作！

手里的勺子頓時變得燙手起來，遞出去也不是，收回來更怪。

江硯欽將的慌盡收眼底，卻沒有點破，也沒有催促。他只是極輕地眨了下眼，目從泛紅的臉頰到僵持著的手上，然後微微向前傾，極其自然地就著的手，含住了那勺粥。

他的不可避免地到了冰涼的勺尖。

季夏的手指像是過電般微微一，差點拿不住勺子。

他慢慢咽下粥，才抬眼看著，語氣平淡無波地評價道：“味道很好。謝謝。”

仿佛剛才那瞬間的曖昧接，只是的又一次“想多了”。

季夏猛地收回手，心跳快得離譜。胡地點點頭，含糊地應了一聲：“嗯，您喜歡就好。”

接下來的喂食過程，季夏全程屏息凝神，眼神死死盯著碗里的粥，再也不敢抬頭看他一眼，作僵得像個小機人。

江硯欽倒是異常配合，遞過來他就吃。

直到最後一口喂完，季夏立刻彈起來，端著空碗，語速飛快地說：“您好好休息，我去洗碗！”

房門輕輕合上。

室重新歸于寂靜。

江硯欽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眼底那點虛弱的朦朧早已褪得干干凈凈，只余下深不見底的幽暗和一饜足的玩味。

就在這時，他放在床頭柜上的私人手機嗡嗡震起來。

屏幕亮起，來電顯示是【梁斯衍】。

江硯欽瞥了一眼，慢條斯理地拿起手機劃開接聽。

“喂？”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一個吊兒郎當又帶著探究的聲音：“喲，江總？稀奇啊，李揚說你今天不過來了？什麼事能比你那幾個億的單子還重要？不舒服？”

江硯欽目依舊落在房門方向。

“你很閑。”

說完，本不給對方繼續追問的機會，直接掐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