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北城下了今冬最大的一場雪。窗外銀裝素裹，屋卻暖意融融，充滿了食香氣和歡聲笑語。

這是季家多年來第一次如此熱鬧地過年，餐桌上破天荒地坐了四個人。

季向東高興得不得了，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臉上紅滿面，不住地給江硯欽倒酒。

“硯欽，來！必須滿上！今年這年過得好，熱鬧！我心里高興！”

江硯欽從容應酬著，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收斂了在商場上的冷厲，陪著季向東從部隊往事聊到時事新聞。

期間，他的手機響了幾次，他只是拿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便直接掛斷，最後甚至干脆關了機，將手機隨意放在一旁。

“公司的事？”季向東問。

“不急。”江硯欽端起酒杯，語氣平淡卻鄭重，“今天陪季哥和嫂子過年最重要。”

這個舉，讓一旁默默吃菜的季夏心里微微一。看著他耐心陪爸爸說話的樣子，很難把他和那個在深城運籌帷幄、分分鐘決定上億生意的沉舟科技總裁聯系起來。

沒敢喝酒，乖乖喝著果，生怕自己那點酒量再鬧出什麼無法收場的事。

吃完飯，最讓季夏開心的環節來了——發紅包！

媽媽給了一個厚厚的紅包，爸爸更是豪氣地塞給一個更大的。接著，微信上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家族群里長輩們的紅包、小舅舅的專屬大紅包、同學群里拼手氣的熱鬧……

季夏搶得不亦樂乎，眼睛笑得彎了月牙，像只囤足了過冬糧食的小松鼠，抱著手機窩在沙發里傻樂。

就在這時，的手機屏幕突然跳出一條新的轉賬消息。

來自【江叔叔】。

金額後面那一長串零，讓季夏瞬間瞪大了眼睛，數了好幾遍才確認。

【江叔叔】：歲錢。新年快樂。

季夏的心跳了一拍，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對面。江硯欽正和爸爸喝茶，仿佛只是隨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趕打字回復：【江叔叔，這太多了！我不能收！謝謝您！[跪謝]】

消息剛發出去，就看到對面男人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隨即目便朝這邊掃了過來。

季夏立刻低下頭，手指飛快地點了【立即退還】。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卻像一場的鋒。

他沒有再發過來，只是極輕地幾不可查地勾了下角，繼續淡定地喝茶。季夏卻覺得臉頰有點發燙，再也無法安心搶紅包了。

夜漸深，春晚了背景音。季向東和吳玲忙乎了一天，中午也沒補覺，此刻歪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電視，眼皮漸漸沉重，最終雙雙睡著了。

客廳里忽然安靜下來，只剩下電視里熱鬧的春節聯歡晚會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零星鞭炮聲。

快到零點時，江硯欽忽然起走向臺方向，拉開玻璃門，寒冷的空氣瞬間涌。

他側過頭，對沙發上的季夏說：“外面煙花好像開始了，不過來看看？”

季夏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父母，拒絕的話在邊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默默地起，跟在他後，走到了臺上。

臺很冷，但空氣清新。遠，已經有急的人家開始放煙花，一朵朵在夜空中零星炸開。

江硯欽背對著，站在欄桿前，影拔而沉默，仿佛融了寒冷的夜。

季夏走過去，在他邊站定，不知道該說什麼。

“冷嗎？”他忽然開口，沒有回頭。

“還好。”季夏小聲回答，聲音被夜風吹散。

兩人之間陷一種微妙的沉默，只有遠約的煙花聲和彼此的呼吸聲。

臨近零點的鐘聲從電視里傳來，接著，窗外原本零星的煙花驟然變得集起來！

“五！”

“四！”

“三！”

整個城市仿佛被點燃，無數煙花騰空而起，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震耳聾的轟鳴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二！”

“一！”

“新年快樂！！”

在零點鐘聲敲響、無數煙花同時炸開最絢爛芒、整個世界都被巨大的聲響和芒淹沒的那一瞬間——

季夏忽然覺到一無法抗拒的力量攬住了的腰！

驚愕地轉頭，下一秒，微涼的瓣便準地覆上了的。

轟——！

季夏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有無數煙花直接在腦海里炸開，比窗外的任何一朵都要璀璨和猛烈。

的眼睛瞪得極大，近距離地看著男人低垂的、濃的睫，著上陌生而的，以及那帶著一酒氣的、獨屬于他的清冽氣息。

他……在做什麼？

江硯欽……在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窗外是震耳聾的喧囂和極致的絢爛，臺卻是死一般的寂靜和這個滾燙的吻。

應該推開他的。

可是的像是被施了定，僵得無法彈。心底涌上的不是厭惡，也不是憤怒，而是巨大的、足以淹沒一切的震驚和茫然。

混的大腦無法定義此刻的。是心疼他過去的傷痕？是崇拜他無所不能的強大？還是因為那幾個月相，和那十天的照顧而產生的依賴和習慣？

那種覺與喜歡傅弈琛時完全不同。

不知道。

只知道，當他的下來的時候，除了心跳快得要炸，竟然……并不討厭。

甚至在他微微用力，加深這個吻的時候，忘了呼吸，也忘了要推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

窗外的煙花盛宴漸漸平息，零點的鐘聲余韻散去。

江硯欽緩緩放開了。

他的目深沉得像不見底的古井，牢牢鎖著震驚失措的眼眸，仿佛要將的靈魂也吸進去。

季夏猛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後背抵住冰冷的玻璃門，上還殘留著那份灼熱的。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捂著，用一雙盛滿了驚濤駭浪的眼睛著他。

為什麼？

江叔叔，他為什麼會突然吻？

江硯欽看著這副完全懵掉的樣子，抬手，用指腹極輕地過自己的下，眼底掠過一抹深不見底的、饜足的幽。

他沒有解釋，也沒有道歉。

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轉，為拉開臺門，“進去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