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鸞在房中等他許久，聽聞他公事繁忙，心知今夜不大可能。

原想著算了，可眼前又浮現白天家里親眷們看的目。

在榻上糾結了一下，終是不甘心，想試一試。

想確認一個結果，聞持危到底是不是不舉……若真是如此，便不能強求，認了這栽，從此以後做他的掛名夫人。

提著燈要前往書房，雪竹知一慣怕黑，書房離寢屋并不近，拐角還要經過一道長廊，雖廊頂掛有燈籠，然而在這樣的深夜，并非有燈便有安全。

“小姐我陪你去。”正要給秦鸞提燈。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帶著不可告人的心思，眼神閃爍。

今夜的風很大，走在長廊上，風將的雪紗擺吹得鼓起來。

手上的燈籠被吹得搖搖晃晃，籠中燈芯明明滅滅。

再看天上明月，烏雲被狂風吹散，讓月毫無遮擋。

此此景，莫名想到一個詞來形容：月黑風高。

秦鸞心一凜，不敢四下看，加快了腳步。

***

書房中，他握筆沉穩，可見心神不。然而卻在收尾時，筆尖如刃，鋒利地帶出最後一劃。

筆落，一道銀劍亮起，嚨來不及發出一聲慘，曼妙的子軀劃下了幾道紅線。

須臾，線逐漸化作瀑，染紅了地板。

書房中彌漫著濃重腥氣，聞持危俊眉輕折，淡淡發令，“清理干凈。”

“是！”驚羽練地拖起地上殘裂的子軀，忽然聽見後傳來“啪嗒”的一聲悶響。

是有什麼東西掉落了。

驚羽回頭，看到月下立著的倩影，他這個殘忍手的“刺客”反而驚，嚇到舌頭都打結。

“、！”

聞持危驀地一頓，起眼瞼，煞白的臉直闖視野。

“蓁……”話未說完，轉惶然而逃。

聞持危毫不遲疑地追了出去，說是追，實際他并未跑。他形高頎，雙修長，邁了幾步便將追上。

他握住了的手腕，將帶到前。

他的掌心微涼，此刻只讓秦鸞想到了尸的溫度。

不，是殘尸。親眼看見前幾日還在伺候自己的丫鬟，赤著，手腳上都是斷痕。

回想那一幕，扶著走廊的紅柱忍不住干嘔。

邊的青年默然無聲地注視著，隨後遞出一方潔白錦帕。

他的微，竟然已經習慣，下意識就要接過。可目一轉，對上他淺看似溫和無辜的瞳仁……

心中一悸，退後兩步。

在……怕他。聞持危清楚地意識到、捕捉到對自己的變化。

秦鸞想要說些什麼，可翕，半晌吐不出話來。

真的被嚇到了。聞持危低眸看向微的手。

和的月籠在他上，風他雪的袂，月下男，翩然若仙。

然而，他不是仙，是人間的師長，教帝王，育學子。有關謙和、溫良、儒雅等詞就該落在他上，作他的標簽。

初識他時，秦鸞也是這樣認為的。心里想，這樣道高德重的師者，定能與白頭偕老，安穩度過一輩子。

心中關于他的認知，都在此刻，轟然倒塌。

多天真，以為他會是良人……秦鸞長睫輕，幾乎不敢看他。

努力地想要平復心，真怕他一個惱怒將也給……但急促的呼吸還是將的驚懼展無疑。

聞持危大抵是明白此刻的心的，他松了手，沒有再。

語氣雖輕，卻是最簡潔有力地陳述一個事實。

“沒有死。”

秦鸞一愕，倉促抬起頭來，清瑩的水眸盛著驚疑，不解。

聞持危繼續將聲線放緩，語氣徐徐，避免再嚇到。

“有野心，以下犯上，已是了聞府的規矩。”他頓了頓，出奇的耐心解釋，“赤并非有意辱，是自己……”

他話未說完，秦鸞卻懂了。家中也是有姬妾的，像爹爹、大哥，後院都有兩三個人。

妻妾之間的爭端，從來傳不到的耳朵來，家中長輩也瞞得嚴實，雖知不甚詳，卻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只怕這個輕紅的丫頭，生出了攀高枝的野心，夜前來做了僭越之舉，所以被……

只是……理的手段還是有些殘忍，對于一個被父兄養在溫室中的孩來說。

“很抱歉，教你看見了，我向你賠罪。”青年低眸著，言語懇切至極。

可經過這一遭，對他的印象徹底扭轉，大為改觀，不會像之前那樣，對他擺出完全信任的姿態。

“輕紅……真的還活著？”秦鸞猶豫地問出口。

他溫聲答：“我帶你去看看。”

他微，沒有像先前那樣牽著走，率先走在前頭引路。

秦鸞跟在他後，莫名地有些不適應。從婚那天開始，他們還未有過像此刻……保持著距離。

他總是牽著，就沒放開過。第一次走在他的後。

再次回到書房，秦鸞半閉著眼睛，不敢睜眼看，就怕看到令驚駭的一幕。

聞持危也不催。

腥味沖淡了許多，耳邊還聽到沉重的吸氣聲。秦鸞睜開眼循聲去，就見到輕紅躺在地上，斷了右手，斷了左。

斷撒上了藥，已經止住。痛得不斷吸氣，轉眼珠，見到是秦鸞來了，眼中綻現亮芒，像見到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