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江南錦州的花朝節如期而至，府城花燈萬盞，千枝海棠簇錦開。

錦州知府為迎接南下貴人，在湖心亭設“春池宴”，席間珠翠映，歌舞笙簫不絕于耳。

幾位嬤嬤站在那，對著面前一群姿各異的子訓著話。

“記著你們的份，李大人培養諸位，恩如再生父母，若不是李大人，恐怕諸位早已淪落風塵，哪得這麼多年的錦玉食，悉心教導，還有這般好的出路。”

“今兒是春池宴，多達顯貴前來，再不濟，諸位也是貴妾，若有運氣好的，得了大人們的歡心，主母也未嘗不可當，現下，已然是諸位姑娘報答的時候了。”

那為首的嬤嬤笑著，看似和善，但實則句句都充斥著訓告。

“諾。”

那一群子輕言，聲音如同鶯歌，如同玉珠落盤。

“若是今日未能尋得好去......”

那嬤嬤話風一轉，臉上的笑也收斂了幾分。

頓了幾秒，眼神掃視面前的諸多妙齡。

“自然是由李大人安排，送往各府邸，還是同樣，要記得李大人的恩吶。”

這話說的巧妙，底下的姑娘們卻肩頭一。

要是真讓李大人去送給場同僚，那可就太慘了些。

年逾半百的，丑如豬的，家宅主母極為狠辣的，到時候怕是進了宅子，連尸都出不來了。

“好了，諸位去吧。”

嬤嬤揮了揮手，眾多鶯燕便款款離去。

......

與此同時，偌大的園林府邸之外。

馬車上傳來一道低沉磁聲音。

“都打探清楚了嗎？”

前面的侍從朝四周看了一眼，這才回道：“回主子，今日是錦州知府李大人為了拉攏大人們專門設的宴，據探子回報，他準備了許多的人用以打通關系，都是自小養在府上的。”

“呵，還真舍得下功夫。”

“錦州李知府......倒是比戶部的幾個老狐貍還要會來事。”

他說著，抬手開簾角，過微啟的車窗向那春意醉人的園林。

“人計？”他輕哼一聲，垂眸，眸微斂，角帶起一分譏諷。

“走吧。”

簾子放下，馬車緩緩朝著那春園林而去。

——

臨水浮閣，繡簾低垂，流蘇輕晃，香風繾綣如煙，遠遠去，恍若誤仙境。

而人間仙境的正中，便是那一群畫著致妝容、裳卻各有各華麗的子們。

繡傘行，紗如云，們皆是被從小養著的“清客瘦馬”，打扮得明人，預備在今日宴中，擇主而歸，為李知府疏通場關系的棋子。

沈緋櫻便立于其中。

穿著一襲妃紅薄紗，腰束金線帶，鬢邊斜海棠珠釵，如霞，眸流轉，不笑也嫵。

旁人姿態恭順，眸中難掩躁，而卻立得懶散，纖腰略倚后檻欄，眼尾微挑，白如玉，那薄紗一般的料本掩不住姣好的姿。

將手里的魚食輕巧的拋灑在水面，看著那些錦鯉爭搶，微微一嘆。

穿來這個地方已有數年，本想著利用自才智，也能混個風生水起。

卻沒想到，最先失去的是自由，自由若沒，萬般想法便了煙影。

好在雖為瘦馬，但也是好吃好喝伺候著，吃食致，穿著也為上等。

還會專門有人來教習琴棋書畫，品茶賞花，工和察言觀，言語等。

這些年過的也算不錯，遂暫時收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可這瘦馬養著總有出欄的那日，今天......不知道是福是禍。

愁啊，愁。

“今日來了不貴人，聽說，還有那京城里的主兒呢。”

旁邊的一個姑娘議論著，沈緋櫻側耳聆聽。

“李大人居四品，今日來了不三品人，至于二品，倒是好像沒見著，不過要按我說，越是大的人家，后宅越是難以安寧。”

沈緋櫻聽著這話，幽幽轉，想要看看是誰，只瞧一著紗的子坐在旁邊的涼亭里，是認得的，名字做素儷。

在旁圍了不子，皆好奇的下一句話。

“越是顯貴人家，主母夫人的份越高，都是千金嫡小姐，哪是我等能比的？還不如去一些小家，后宅人，以咱們的份和樣貌，說不定還能當上主母呢，這后半輩子也算有了著落了。”

素儷分析的頭頭是道，旁邊也有不懵懂子似懂非懂的點頭。

就在大家還想進一步聊天時，前院卻來了人傳話，嬤嬤連忙上前，朝著們說道：“來了！快去備舞！”

......

這春池宴辦得極為巧妙，設在江南最負盛名的“聽漪園”，依山開閣，傍水筑亭。

府中流水潺潺，蜿蜒穿園池，池上浮蓮點點，游魚穿影，池畔設帷幔十重，青帳羅列金漆矮案，香爐裊裊，錦席低鋪，不覺得奢華，但覺得華。

這些子便在其院中各，或是作畫，或是琴，或是靜坐觀荷。

若有貴人相，便回以半半的笑，眉梢輕挑、眼尾含波，勾得人心。

沈緋櫻懷抱著一把琵琶，通檀木所制，弦如霜，覆有一層極淡極細的白紗，可見尾部篆刻的二字——“引霜”。

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弦，視線卻時刻停留在院那。

已經見著不場貴人了，只是都很無趣，大多四五十歲的樣子，都能當爹了。

就算是要委，那也得挑個模樣不錯的才對，這樣也不算虧。

自小學習，音律書畫都已通，選這琵琶純粹是因為好隨時走，若是選了古琴，還能抱著跑不？

思及此，抱著琵琶起了，準備朝那邊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就被王嬤嬤喊住。

“沈姑娘，來。”

王嬤嬤笑的和善，站在一山石旁，喚過去。

沈緋櫻眼眸微轉，款步上前。

“沈姑娘，若論樣貌，就屬姑娘你最清出塵，今日一定要看好了，選好了，就當給自己找個好出路。”

王嬤嬤輕聲說著，瞧著眼前那漂亮的人兒，眼中也有不舍。

今日一過，多親手帶大的姑娘從此再不相見，沈緋櫻最為乖巧，也最得喜歡。

“多謝嬤嬤，我會仔細挑選的。”

點了點頭，這是大事，為瘦馬應該有這個覺悟。

“那好，姑娘，你去前廳吧，找準機會。”

王嬤嬤藏了私心，沈緋櫻亦乖巧聽從。

抱著琵琶來了前廳，一側門，便被一華服年驚艷，腳步頓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