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糖糕。

……

鳴幾聲，天漫過屋檐，又是新的一日。

陸摯起得比早，早就收拾停當，去私塾了。

今天到雲芹鄧巧君去廚房幫顧，雲芹比平時早醒一些時刻，簡單挽起頭發，出門打水，到鄧巧君。

鄧巧君平時當沒見到，今日卻突然嗤笑：“你倒好，霸著一張床，昨晚睡得可舒服？”

以為何玉娘自己睡，雲芹和陸摯一張床，雲芹既把陸摯趕出來，豈不是自己霸著一張床。

雲芹不解，倒也如實應到：“舒服的。”

鄧巧君一時語塞。

不多時，雲芹洗漱完畢，到了院落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鄧巧君冷著個臉過來。

看何玉娘在，撇：“這是要去廚房，你帶做什麽？”

語氣重，何玉娘抓著雲芹袖子，躲在後。

雲芹只問：“家裏不讓婆婆去廚房嗎？”

鄧巧君：“太婆婆那麽偏心，家裏有什麽地方，是不能去的？”

何玉娘不懂。

雲芹對何玉娘解釋：“家裏什麽地方，你都能去。”

何玉娘又高興了，朝鄧巧君嘿嘿笑了兩下。

鄧巧君暗罵一句傻子。

廚房靠近西院，砌了兩竈臺，有些，卻也井井有條，幾人到廚房，廚娘胡阿婆已經備了菜，鍋已經上汽了。

這胡阿婆也是何家的老人力了，生了個不孝兒子是無賴，總是為了錢打，原先過得十分艱辛。

何老太不忍，在廚房旁邊圍出一方地，供歇息，胡阿婆若無旁的事，就留在何家住著，一月領半貫的工錢，說是廚娘，但掃地盥洗，什麽雜事都做。

有一只眼睛不好使，看人總半側過腦袋，手腳卻極為利索，做事也很細心。

何家人口多，每個人、每個院子分多吃的，都了然于心。

之前雲芹和陸摯親第二天，被鎖在東北屋出不來，是胡阿婆發現多出一份早飯，算了算那天陸摯休沐卻沒來領，去查看況，方把他們放出來。

胡阿婆指著一個木桶，對說：“昨天陸老爺提了條魚來，這是你們屋的。”

何家廚房包攬了家中所有人吃食，除了何老太，誰有什麽要吃的，得自己加錢買，或者加菜。

像陸摯帶回來的魚，就默認是雲芹和陸摯的。

桶不大，雲芹一打眼過去，不由倒吸口氣：“好的魚。”

那條魚有半個手臂長，沿著桶壁卷起來，滿滿當當的，白目圓睜，兩腮在水下有規律地擺著。

何玉娘也湊過來一瞧，聳然一驚，嚇得躲遠了。

胡阿婆笑著說：“是鯇魚，很大哩，又活潑，我昨晚也嚇一跳，還得找個盆裝滿水，在桶上，免得它跳出來。”

胡阿婆問雲芹：“你會殺魚麽？”

雲芹：“會。”

胡阿婆：“那。”

何玉娘挨過最開始的驚懼，腳步又蹭了過來，在旁邊瞅著大魚。

雲芹朝招招手：“要來看嗎？它不咬人的。”

何玉娘的好奇心終究占上風，蹲，出手了魚鰭，突的，雲芹兩只手撈起半條魚，作勢要丟到懷裏。

嚇得何玉娘：“啊啊啊！”氣呼呼跑走了。

雲芹笑得跌坐在地。

胡阿婆：“……”這倆都是小孩。

們說得魚多大，鄧巧君聽得心的，可又不願拉下面子，去湊熱鬧，不由興致缺缺。

不過，今天本就沒打算在廚房幹活，來一趟做做樣子就得了，因為得出門，跟娘家要點錢打新家。

以前雲芹沒進門前，是和何善寶的親妹妹們來廚房。

那時，也總是想走就走，把活都丟給幾人，可是低嫁，這何家，除了何老太，沒人敢指摘。

于是此時，如往常用水洗過手，對胡阿婆說：“我有點事，先走了。”

胡阿婆卻也習慣了，沒說什麽。

雲芹正在備案板菜刀，捋袖子。

鄧巧君吩咐雲芹：“雲芹，早午飯就你做……”

下一刻，只看雲芹突的從桶裏，拎著魚的兩腮，拔出那條碩的魚。

那魚翻著的白眼，瘋狂擺魚尾，果然巨大，令人心驚。

鄧巧君一駭，剩下的話梗在嚨裏。

“啪”的一聲，大魚砸到案板上，瘋狂掙紮，雲芹用刀背敲了下魚頭，刀鋒倏地一轉，切開魚腹，三下五除二，掏出髒苦膽。

淋淋的水，沿著案板嘀嗒落下。

胡阿婆：“喲。”

鄧巧君：“……”

接著，雲芹大刀霍霍，刀鋒下魚鱗噼裏啪啦地飛，再沿著魚刺生長方向，切塊。

作迅疾，連胡阿婆這種廚房老手都驚住了。

這麽大一條魚，就是理起來，也未必有雲芹這麽果斷，而且最清楚，那把刀有一個月沒磨，遠不像雲芹使起來那麽鋒利。

鄧巧君盯著那條魚，不，已經是分開的魚了，新鮮的魚，還在搐。

臉變了又變。

直到雲芹橫擱菜刀，發出“嗙”的一下，鄧巧君才驟然回過神。

不知不覺間，竟然攢了一手的手汗。

雲芹用巾帕悠然手，擡眼問鄧巧君：“表嫂剛剛我？”

鄧巧君：“沒、沒事……”

雲芹也沒多想，收拾殘局，剛剛要殺魚，怕嚇到何玉娘，所以把何玉娘嚇跑了，現在魚殺完了，水也收拾完了。

鄧巧君：“你先看著廚房，我去看婆婆在哪。”

鄧巧君：“……好。”

胡阿婆低頭調餡料，克制不住肩膀微微聳，鄧三媳婦也有一日被鎮住，遭人使喚！

等雲芹哼著曲兒，踢踏踢踏離開廚房，鄧巧君才松一口氣，卻又十分懊惱，也不是沒見過人殺魚殺，怎麽這次就怕了？

真是莫名其妙！

剛要甩手不幹，胡阿婆把那掌大的魚頭，放到案板上，好巧不巧，魚頭的一只死魚眼，正盯著。

鄧巧君又想起雲芹殺魚的樣子。

一剎，的氣焰就滅了。

心抑著不爽，卻也一邊幹活，好在，雲芹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胡阿婆：“姑去哪了？”

雲芹笑了一下：“在外祖母那。”

胡阿婆又說：“你這個魚理得很好，應當沒什麽腥味，你要怎麽煮？”

雲芹：“魚頭熬湯，魚下水熬粥。”

想了想，也有些饞了：“魚一些咱烤了，一些清蒸，剩下一些做魚糜。”

胡阿婆也覺得這樣最好，可見雲芹這是個會吃的主。

笑道：“得嘞。”

這時，廚房外，傳來一個孩弱弱的聲音：“胡廚娘，你在嗎？”

聲音太小，一開始沒人聽到，直到了兩三遍，幾人才聽到，鄧巧君便說：“我出去看看。”

原來是韓銀珠的大兒何桂娥。

見是三嬸鄧巧君出來，何桂娥天然地怵長輩，說：“三嬸，弟弟想要吃糖糕，我娘我來拿一塊。”

話沒說完，就鄧巧君打斷：“不著急回去吧？”

何桂娥搖搖頭：“三嬸，我不著急，我娘還讓我把早飯提過去。”

不過早飯還沒做好呢。

鄧巧君一喜，終于有了個的理由。

忙把圍解下，遞給何桂娥：“侄兒，我今日還有事忙，今早就你替我。”

…

何家的早飯，大人每人兩個饅頭，兩個素餡包子，一碗稀飯配腌菜或者別的小菜，小孩是饅頭包子減半。

何桂娥進屋時，雲芹和胡阿婆在面，廚房裏熱火朝天的。

低著頭，小聲喚人：“阿婆、陸嬸娘。”又解釋了自己替鄧巧君的事。

還是鄧巧君跑了，胡阿婆笑著搖頭，說：“我這邊饅頭好了，你幫你嬸嬸包包子吧。”

何桂娥洗手，應了聲：“誒。”

雲芹側眸，看著小小瘦瘦的孩。

們見過幾面，最開始得知何桂娥十二歲，有些驚訝，因為何桂娥太羸弱了，頭發黃黃的，四肢細細的。

好像一陣風吹來，就能把刮到天上當風箏。

雲芹自己十二歲時，已能背著知知，拎起七歲的雲谷當風箏放飛。

許是雲芹目坦然直白，何桂娥陡然害怕自己犯錯，低著頭，聲音仿佛快要哭出來：“嬸、嬸娘，我來包包子。”

雲芹擰了一塊小小的面團，遞給：“給你玩。”

何桂娥：“啊？”

雲芹朝笑了一下：“我一人就行。”

何桂娥：“……”

著面團，有些走神，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啊，陸嬸娘會不會跟娘告狀，說懶？

渾渾噩噩、心驚膽戰的著面團，不過，面團確實好玩的……

不一會兒，早餐好了，各院各房的人，也陸陸續續來拿早飯。

雲芹熬的魚糜也好了，挑了魚刺的，剁得細膩綿，和了鹽，指頭大小，滾水下鍋，細數數息後撈上來。

和胡阿婆各自嘗了一個，實彈牙，鮮得舌頭都要掉了。

何桂娥咽口水。

雲芹舀了一勺，遞給何桂娥：“你嘗嘗？”

何桂娥連連擺手：“不用了。”

得趕回去，要是敢在這裏吃魚糜，耽誤了時間，韓銀珠會發火的。

倒也沒忘自己最開始的目的：“對了，我娘要糖糕……”

何家現在小孩多，每個月每個小孩，都能得一塊糖糕。

雲芹問了胡阿婆糖糕的位置，在裏頭的櫥櫃裏，胡阿婆說：“剛好剩下一塊，晚點我再去添置。”

雲芹上回回娘家，文木花給了一板糖糕十二塊，和何玉娘吃得只剩幾塊了。

從上荷包，又取出一塊，合計遞給何桂娥兩塊糖糕。

何桂娥道：“嬸娘，弟弟吃一塊就好。”

雲芹：“你呢？不喜歡糖糕嗎？”

何桂娥：“……”

雲芹把糖糕放到手裏：“拿去吃吧。”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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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芹：孩就要多多吃東西[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