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劉嬸嬸。

用繩子把幾個油紙包穿起來，掛在雲芹手指上。

陸摯手提走其他的餅，他沒留心，拿到時，手臂突的往下墜了一點，沉甸甸的。

方才他看雲芹拿，還輕松。

雲芹雙手捧著一個熱乎乎的烤餅，吹了吹。

餅皮烤得焦香，一口下去，外裏韌，紮實有料，面裏和了一點鹽，嚼起來甜中帶鹹，再配點溫熱的茶湯，能人飽上一頓。

陸摯問：“你們以前認識？”

雲芹一邊臉頰鼓著，聲音模糊：“二丫以前住在我家隔壁，前兩年搬走了。原來是搬到縣裏。”

以前，二丫的娘劉嬸嬸，會拿烤餅來和文木花換鮮的青菜。

從們搬走後，雲芹就沒嘗過這個烤餅的滋味。

喜歡，也想念。

雲芹示意陸摯：“我們沒買錯，劉嬸嬸手藝好，烤的餅很好吃，你嘗嘗。”

雲芹吃得香，陸摯也早就好奇味道，他“嗯”了一聲，看著雲芹。

雲芹：“？”

雲芹隨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手上的烤餅，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好吧。

翻到沒咬到的地方，撕了一塊熱乎乎的，遞給陸摯：“喏。”

陸摯嚼著那口烤餅，腦中莫名浮起“虎口奪食”四字，不知不覺彎起了角。

他們路過酒樓，樓上沖他們來了一聲：“拾玦！”

陸摯擡眼，姚益趴在酒樓二層的窗口，朝他們招手：“陸拾玦！”

雲芹：“那個黑黑的人，是跟我們打招呼嗎？”

陸摯步伐一頓，低下頭：“不知道。”

姚益見陸摯不應，終是喊了名字：“陸摯！”

雲芹：“是誒。”

陸摯無奈。

躲不過了，兩人朝酒樓那走去，雲芹疑：“不過，他剛剛你什麽？石覺？”

陸摯回道：“拾玦是我的字，我父親給我起的。老師同窗，都這麽喚我。”

雲芹聽說外頭男子到二十，就有表字，只是溪村太偏僻，大狗二丫，怎麽順口怎麽，沒人專門弄個這些。

想來陸摯來長林村前，也見過大世面。

思索了一下，說：“那我也你石覺。”

陸摯：“你想怎麽我就怎麽。”

雲芹立刻想到最順口的那個：“秀才？”

陸摯知道，一和文木花說話，就他秀才，他鼻間輕哼：“還是我名字吧。”

姚益這時候也踩著臺階下樓，怒氣沖沖：“好你個陸拾玦，假裝聽不見……”

說著，他目落在雲芹上：“這位是？”

陸摯：“荊室雲芹。”

雲芹朝姚益輕笑頷首。

觀其樣貌，姚益震撼：“啊？啊這……”好一下才找補，加了一句，“見過弟妹。”

陸摯無言，這就是他不想搭理姚益的緣故。

姚益也知自己失禮，拱手賠笑：“早前拾玦娶妻，奈何愚兄當時冗事，日不暇給，否則，定會前去恭賀。”

雲芹微笑，心說他說的都什麽和什麽，聽不懂。

還好陸摯說話不會這樣。

一番介紹，雲芹方知姚益就是送魚的東家，對姚益觀好了一點，畢竟那是條好魚。

後姚益邀他們上樓吃茶，他故意落後一步，對陸摯了下眉頭，小聲：“弟妹不醜啊！”

陸摯蹙眉：“我從未說過醜。”

姚益心複雜，確實是自己瞎想，他甚至憐憫陸摯娶了村婦，是何等的明珠蒙塵。

現在他只想回去打自己一掌，臉疼。

倒也不怪陸摯不多說，他是真君子，他們認識以來，從未聽說過陸摯點評子，私底下亦然。

姚益偶爾會覺得他自制過度，但也羨慕這種自持。

酒樓一樓是大堂，二樓是雅間，姚益有錢，定了一個最寬敞的。

雅間，屏風仿古描繪漢唐仕圖，博古架上置著琉璃玉，正中擺著紅木葡萄纏枝紋方桌，放著四張紅木帽椅。

小二進來，姚益道：“上一壺西山白，你們酒樓裏，有什麽茶果子都拿一些來。”

見雲芹不解，陸摯低聲說：“西山白是名茶。”

雲芹鄭重地想，那得多喝點。

待上了茶，姚益挽著袖子，親自給陸摯和雲芹斟茶。

清亮的湯顯在白釉薄胎瓷杯裏，若流的綠玉，帶著蘭花清淺的香，雲芹喝了一口，眼前一亮。

和雲家、何家那些解用的茶，果真不一樣。

姚益同陸摯聊起私塾：“那個學生，你真要推了？秦老爺可出好多錢呢。”

陸摯品茶，淡淡道：“他孫子水平高于村裏孩，到時人家若認為我教得簡單，耽誤了他孫子，得不償失。”

姚益明白了，道：“也是。”

延雅書院本也不為賺錢，就為了個口碑。

前幾日，他和陸摯提過，員外老爺的孫子要進學。

他也奇怪為何不去縣學要來村裏，又心懷僥幸，畢竟陸摯名次在那，說不定就和秦聰說的，慕名而來。

但陸摯向來冷靜，他的話，也讓他徹底釋然了。

他笑問：“對了，你上縣城來做什麽？”

陸摯：“給張先生寄一封信。”

姚益笑道：“估你不告而別，張先生那暴脾氣，早就氣瘋了！是要告訴先生你新婚？”

陸摯啜了口茶，淡淡道：“是。”

姚益：“作為學生是該告知一聲，可惜張姑娘一片芳心……”

他發覺自己說岔了，趕閉。

陸摯眉宇也微微一跳，看向雲芹。

雲芹正在吃糕點，那是一個炸過的小餅，裏面包著牛餡，一口下去，飽滿多，配西山白，鹹香又解膩。

按住打嗝的沖，歪著腦袋，疑地看著他們。

須臾，把糕點推過去：“請吃。”

陸摯：“……”

顯然，全副心思都在吃的上面，沒怎麽聽他們說話。

…

辭別姚益，陸摯也不明白，他與張姑娘清清白白，從未私相授，緣何會在姚益提到後，會第一時間瞧雲芹。

雲芹心卻甚是不錯。

這是第一次吃酒樓，不是很正式的飯菜，但點心每一樣都新鮮好吃，茶也好喝。

丈夫的東家雖然說話怪，人還怪好的，讓和陸摯打包走剩餘的糕餅。

餘下就差寄信了，已經過了午時，雲芹一直在吃吃吃，并不，陸摯添了個烤餅，兩人便往驛站去。

驛站在城北，陸摯進去，雲芹在外頭屋檐下歇腳。

清點買的東西，看看還了什麽。

上一次縣城不容易，下次再來，不知是什麽時候。

忽的，不遠傳來一個人焦急的聲音：“雲芹！”

雲芹擡眸，喊的人穿著樸素的，頭發用布巾包著，認出就是以前住在隔壁的劉嬸嬸。

劉嬸嬸邊還跟著二丫，們滿頭大汗，兩張臉通紅，面上帶著欣喜。

驛站外，多有旅人惜別，們這樣倒也不打眼。

劉嬸嬸跑來，著大口氣對雲芹說：“終于找到你了，我剛來驛站，沒找到你，去城門口等你，怎麽也等不到，我以為你回去了，還好我又來了……”

說著，就哽咽起來，二丫看看雲芹，又看看母親，也哽咽：“雲芹姐。”

雲芹上去給劉嬸嬸拍背順口氣：“嬸嬸別急，你找我是？”

劉嬸嬸緩過一口氣，把上背的東西拿下來，都是一些吃的用的，除了烤餅，還有一匹秋布，兩條臘，并兩貫錢。

把東西塞到雲芹手裏：“芹丫頭，這些你拿走，你得拿走。”

雲芹推拒：“這太多了。”

劉嬸嬸抹了把淚和汗，說：“如果不是你打跑那個無賴，二丫就沒命了。”

“是我們對不起你。”

……

兩年前，溪村。

臨要下雨，天氣沉沉的。

十四歲的二丫，坐在家門檻上玩螞蟻，一個滿口黃牙的無賴，蹲下來：“二丫，劉嫂子在前面，你過去。”

二丫聽說是母親找，不疑有他，朝僻靜的岔路口走去。

雲芹扛著鐵鍬挖菜，一邊找蚯蚓給知知玩，瞧見二丫和無賴一前一後，經過家門口。

那個無賴，在附近幾個村游手好閑，打人，曾娶過媳婦，給打跑了。

昨個兒聽知知提過，他喜歡小桃兒他們，大家怕他，見到他，都是撒丫子跑。

思索一下，立時知知：“你先自己玩，數一下這裏有多葉子。”

知知領了事，吭哧吭哧數葉子，雲芹把院門拴上，提著鐵鍬出門。

二丫蹦蹦跳跳，毫沒發覺後跟著的男人，等發現岔路口沒有母親，還很疑，後的男人，卻突然要抱。

二丫尖，男人朝臉上狠狠揍了一拳。

驟然，一把鐵鍬從天而降，砸在男人上，男人痛得大喊。

雲芹跑過去撿起鐵鍬，就看二丫滿臉眼淚和鼻，瑟瑟發抖。

雲芹擰起眉頭，眼底燒起怒火。

雙手握著鐵鍬，又扇了那男人一下，打到他也滿臉鼻，一直求饒：“好，饒了我，我什麽都沒幹……”

雲芹又一踹，男人“啊”了聲，順勢滾到一條小裏，落荒而逃。

…

雲芹打跑了無賴，但也了村中茶餘飯後的話柄，那日，劉嬸嬸和一群婆子在河邊洗裳——

“誰家的？雲家那姑娘？瞧著那麽漂亮文靜，怎麽打人這麽狠咯！”

“說不定是那男的錯了呢？”

“那雲大丫頭打人就是不對，這就是悍婦！”

“……”

劉嬸嬸聽著左鄰右舍嚼舌，遲遲不敢言語。

是寡婦，帶著一個傻子兒，已是艱難，若被知道是為二丫打人，又是那樣的無賴，想也知道，二丫的聲名也毀了。

所以，逃避了，驟地聽到有人：“劉嫂子，你說是不是？”

劉嬸嬸尷尬地笑：“啊？呵呵，嗯……”

啪嗒啪嗒，突的，僻靜的小道裏，形薄削清麗的大姑娘，背著一捆柴禾走了出來。

衆人閑話戛然而止：“芹丫頭啊，回家呢？”

雲芹點點頭，又淡淡看了劉嬸嬸一眼。

這一眼，了劉嬸嬸這幾年的噩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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