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爾》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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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中秋。
當日比詩, 果然揚了延雅書院威風。
陸摯從來不喜自誇,姚益也給王秀才面,沒有隨意外傳。
但當日圍觀的人多,足夠宣揚此事, 更別說林伍、何善寶都是大。
好在詩句的容, 沒人能逐字記得, 饒是如此, 王秀才在縣學也擡不起頭, 自吞苦果。
何宗遠和何大舅一般,讀過書方知其中艱辛,待陸摯都有幾分敬重。
如今陸摯有佳名,正好何佩赟該讀書了, 大舅一家有心送何佩赟去延雅書院。
何宗遠甫一問書院,陸摯就猜到他的打算。
陸摯放下碗筷, 道:“表兄,書院話事人并非我, 我也是雇于人。”
何宗遠早在縣學打聽過,說:“員外秦老爺的親孫子,想去延雅書院, 問到你這兒,也沒過。”
何善寶想起秦聰的埋怨, 了一句:“姚院長無二話,是表弟拒了的。”
陸摯:“書院教得慢,我怕耽誤人家。”
何宗遠:“那佩赟才啓蒙, 學了點千字文、對韻詩歌,可是合適?”
陸摯看了眼何老太,何老太端著茶杯, 喝了幾口茶,努力不作神。
見狀,陸摯笑說:“既然表兄信得過我,改日我同院長提一下,大抵沒有問題。”
何宗遠一喜,端酒杯敬陸摯:“那就麻煩表弟了,我一回來就惦記這件事,總算是能解決了。”
陸摯也跟著飲一口酒,又說:“只是,進延雅書院,便要按書院規章,我對表侄,會一視同仁。”
何宗遠:“那是當然,佩赟,還不見過先生?”
何佩赟本不願意去讀書,何況是這個表叔的書院,娘親在他面前,沒罵表叔表嬸。
不過,何宗遠是嚴父,他一聲令下,何佩赟再不願,也只能有模有樣地奉了一杯拜師茶。
及至此,何老太心大好,樂呵呵笑說:“這就好,兄弟間互相幫助,多家族就是靠此繁盛起來的!”
何大舅附和:“是啊,多虧了賢甥。”
老人家開心,衆人又陪著喝茶、吃酒。
陸摯放下酒杯,他再低頭,不由一愣,面前的碗裏不知什麽時候,堆了滿滿的各種菜,一座小山。
雲芹的無影筷,還往他的山頂,又添了一粒圓圓的豆腐丸。
用手肘他,小聲:“這些都好吃。”
陸摯真心地笑了下,夾起菜送到裏。
……
何宗遠這次回家,也是拿些東西,以備八月末的院試,考完這一科,他就會暫時從縣學散學,若考中了,就可以去州學。
河縣有本州一所州學,不用跑去別的縣,倒是好事。
只是為疏通這條關系,何家散了不錢,家裏人力也都退了好幾個。
當晚,西院一個小屋,韓銀珠給何宗遠試試兔皮護膝,何宗遠不舒服,拆掉,說:“太了,不如護腕。”
韓銀珠:“還不是你那好表弟,就送一張兔皮,佩哥兒要兔皮做的兔子,我分了些給他,你這邊就短了。”
何宗遠聽出妻子的埋怨,說:“人本是好意,你怎麽說得這樣?”
韓銀珠因桌上的小曲,早有怒火:“這陸摯有什麽能耐,你們就這麽著一個秀才?是聽不出人家不想收佩哥兒嗎?”
“厚著臉皮也要把佩哥兒送去他的書院,就不怕他害了佩哥兒!”
何宗遠甩下護膝:“這筆賬還得我跟你算?”
“你若想送佩哥兒去縣學,孩子還小,你也要去縣裏,租賃縣裏的宅邸,一個月沒有一貫錢,租不到好的。”
可見,家裏供不起兩人在縣裏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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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銀珠支支吾吾:“你呢,你若中了秀才,也不比他差,教佩哥兒綽綽有餘。”
何宗遠:“那我不考舉人功名了?我哪有心力教導孩子,正好表弟年輕,又吃這碗飯的,給他未嘗不可,那延雅書院在縣裏,可有些不錯的名聲。”
韓銀珠這才明白,難怪那些縣學學究,都是秀才功名。
何宗遠繼續說:“把佩哥兒送去延雅書院,既省錢,又省心,還是你就想讓佩哥兒活三弟那樣。”
韓銀珠不敢和丈夫犟,心裏卻依然委屈。
送自己孩子給陸摯管教,就低了雲芹一頭。
雲芹是那種不管說不說話,都能噎死人的,現在還有何老太護著,前陣子,鄧巧君不過說了雲芹一句懶,就被何老太罵了一頓。
韓銀珠想不通,雲芹一個外人,如何就在何家漸漸混開了。
……
…
第二日是中秋,早前,姚益提了在“山外有山”設了酒席,請雲芹和陸摯吃午飯。
陸摯思忖,姚益是蜀地人,如今遠在長林村,佳節難免思親,就同意了。
然而此時,這位東家兼同窗,高高舉著酒杯,以筷子敲桌奏樂,大笑:“哈哈,今年總算不用被老爺子拿著和旁人比了,爽!”
陸摯:“……”
他不管姚益了,看向廊外。
屋的竹簾高高卷起,大片的窗戶敞著,熹微,連廊旁,一灣碧泉繞著屋子淌過。
雲芹捋起袖子,手上抄著一張網,雙目明亮,專心致志地盯著水面。
倏地,甩開手臂,網進水出水的瞬間,一條比掌還大兩寸的魚,就困在了網裏,掙紮著。
見又捕到了魚,幾個小丫鬟紛紛發出驚嘆,歡欣地圍著:“陸娘子好厲害!”
“好大的魚!”
雲芹把魚放到水桶裏。
魚尾甩,水漬潑到眼瞼下,眨著一邊眼,用手背掉水,面頰泛著紅,靦腆地朝丫鬟們笑。
陸摯也彎彎角。
便聽姚益說起正事:“你家那個表侄兒學,你就看著辦吧,左右是你的親戚,我也不收錢了。”
陸摯:“勞煩你。”
姚益低聲音:“誒,我聽說秦玥,哦就是秦老爺的孫子,去了縣學的‘榮欣堂’。”
陸摯小啜酒水,問:“縣學學讀的是榮合堂,榮欣堂是?”
姚益說:“我辦書院前就知道,榮欣堂專收一些有錢,但無法管教的學生,二三十個哩,那秦玥去那,不就奇怪了?”
“于是,我托人探聽了半個月,才知秦玥子惡劣,去年他記恨學究罰他抄寫,就放火燒掉那學究的家宅,連累了好幾戶人家。”
和村裏門戶間隔不同,縣地皮貴,人家是一戶挨著一戶。
秦玥蓄意放火,這事被瞞得死死的,知者都諱莫如深,不敢多說,讓姚益這個外來漢廢了好一番功夫。
陸摯皺眉。
姚益心口:“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還好你當時拒了,要是收了那秦玥,我這山外有山不定要遭殃,不過秦浩然會做事。”
乍然聽到這個名字,陸摯挑了挑眉。
姚益笑說:“他大抵料到我調查清楚了,怕我怪他,早早讓人送了禮來。”
陸摯漆目冷淡,不置可否。
姚益晃著酒杯:“說來,他還送了我一套鑲金紅寶石頭面,是盛京那的時尚,我妻兒都在蜀地,托人送去蜀地,也沒必要。”
“我瞧弟妹從沒戴點像樣的發飾,不知弟妹可想要?”
陸摯面倏地微沉:“不用了。”
姚益緩過來,到底是自己無禮了,要送頭面,也該是他妻子來送。
他忙賠笑:“我有些醉了,你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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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摯原也不是因為他而不虞,便吃下一杯酒,不提此事。
雲芹很喜歡這地方,有山有水有屋子,果然愜意。
撈完魚,擔著漁網過來,立在廊外,問吃酒的兩人:“弄了四條魚,做烤魚?”
兩人沒有異議,雲芹又指不遠一株枯樹,饞那枯樹好久了:“把那個砍了,當柴火應該剛剛好。”
姚益大驚:“姑誒,那是我五十兩買的枯樹啊!你就不覺得它枝條很嗎?”
雲芹:“五十兩?”
回頭看看樹,又看看姚益,道:“秋冬山上很多這種樹,你下次要買,找我。”
這好人東家,還是個大冤種。
姚益:“……”
他大笑道:“我突然發現,弟妹說得也沒錯,什麽枯樹能比得上天然的枯樹?”
陸摯亦是展眉,笑了起來:“千金萬金,都只是樹。”
笑過後,丫鬟們去找來柴禾,烤了這四條魚,給這頓飯收尾。
談到考試,陸摯和姚益吃了不酒,好幾壇黃酒都空了,雲芹擔憂地看著陸摯,陸摯擡手,了下額頭。
問陸摯:“你醉了?”
姚益剛想笑說這人是海量,就聽陸摯說:“有點。”
雲芹扶住他:“那不喝了。”
陸摯垂眸看著,從鼻間緩緩“嗯”了聲。
姚益終于反應過來了,咬牙切齒,好你個陸拾玦,裝醉竟是為和妻子卿卿我我!
好在他自認人品高尚,倒也沒拆穿,只是,也勾出他心裏對蜀地妻子的想念。
……
山外有山離何家大約要走一炷香。
雲芹牽著他的手,記得文木花說過,醉了可不能跑跑跳跳,就慢慢走著。
此時天空湛藍,秋風拂面,細草日烘出香氣,令人心有種說不出的遼闊,陸摯握著的手,也著此刻。
待他們磨磨蹭蹭回到何家,上沒出汗,雲芹擰了巾帕,就只臉、手。
清洗巾帕,準備拿給陸摯用,只看陸摯坐在榻上,正翻著的妝奩,把每一樣發簪耳環,都拿出來觀察。
悄悄笑了,解元果然是醉糊塗了,不然怎麽會的飾品。
拿走他手上的銀簪。
陸摯擡眸,溫和地說:“我想給你買金銀寶石頭面。”
雲芹借著他這個作,用潤的巾帕抹他的臉,一邊敷衍:“嗯嗯。”
陸摯聲音悶在巾帕下:“我不是說醉話。”
雲芹:“嗯嗯嗯。”醉鬼都說自己沒醉。
陸摯:“……”
拿走巾帕,扶著他躺下,就看陸摯像做了什麽決定,目篤定。
他人本就是見的俊朗,此時,雙頰有酒熱氤氳的紅暈,掩了他上的清冷,多了幾分可可親。
反正他醉酒後醒了會忘事,上回和爹喝酒,就是這樣。
雲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捧著他的臉,“吧唧”一聲,親在他額上。
誰讓他這麽好看。
陸摯一愣,直直著。
雲芹心虛,忙用巾帕他額頭,哄孩子似的:“睡吧。”
陸摯:“……”
他擡手,按住脖頸,雲芹倏地一傾,半趴在他上,他含住的,小心翼翼地親吮。
淡淡的酒氣并不沖人,反而讓雲芹也暈乎乎起來,好像自己也喝了酒。
原來醉意是能傳染的。
……
何佩赟順利學了延雅書院。
每天早上,陸摯順便帶何佩赟去書院,不過幾日,何佩赟不了了,因為陸摯每天要比學們早半個時辰到書院。
到書院後,他就讀書,也不休息。
他的威下,何佩赟也不得不讀書。
韓銀珠得知後,很是生氣,暗中罵:他還折騰起小孩了,什麽做派!
于是,韓銀珠主和何老太說:“佩哥兒原來都是辰時起,如今要他卯時起,實在苦,我想他能多睡三刻,日後不用表弟幫忙,我自送他去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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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太:“誰家小孩讀書不是寅卯起的,就佩哥兒氣?”
韓銀珠:“可小孩歇息不夠,又如何學得進去?”
何老太知道,再和扯下去,也有百般的理由,到時候自己白白氣一回。
便道罷了,不讓陸摯帶,還給陸摯添煩,他本也沒有這個責任幫忙。
陸摯不必再帶小孩前去,著實輕松。
何佩赟子野,在路上,陸摯得狠狠鉗住他,免得跑丟了,如今恢複尋常,他就繼續邊走邊溫習功課,查補缺。
于是,每日卯時二刻過後,陸摯早就走了,韓銀珠就揪起何佩赟,親自送去了私塾。
一開始也還好,沒多久,韓銀珠也累了。
尤其是到去廚房的日子。
讓何桂娥去頂上,但鄧巧君盯著呢,老是追問,有沒有按照二十個銅板的定額,給何桂娥七個銅板。
韓銀珠窩火,自己兒做事還得給錢,這是哪來的道理?
可要是不給,鄧巧君又有理由告到何老太那,鬧得何老太又罵。
于是,韓銀珠幹脆讓何桂娥何佩赟。
何佩赟從不將自己胞姐放眼裏,何桂娥子也弱,如何敵得過弟弟賴床?
何桂娥不起何佩赟,怕被韓銀珠打,就躲到何大舅媽那打絡子、吃花生,假裝不知韓銀珠發火。
于是這一日,等何佩赟抵達私塾,竟比原定的時間,晚了整整一個時辰。
學們都讀了幾遍書了。
他們面面相覷,心裏明白,何佩赟是陸先生的表侄,不知陸先生會不會偏袒。
陸摯面不,對何佩赟說:“遲到,去外面站一個時辰。”
何佩赟癟著哭,頂:“我娘都沒這麽罰我!”
陸摯拿起戒尺,淡淡道:“手。”
這一下,學們聳然一驚,趕低頭努力讀書,果然是嚴厲可怕的陸先生,死眼趕看啊!
學堂裏,何佩赟既被打,又站了一個時辰,攢了一肚子怒氣委屈,回家就把手心給韓銀珠看,又哭又鬧。
韓銀珠大怒,帶著何佩赟,直接沖到東北屋裏找陸摯對質。
雲芹正在掛防風的氈簾,聽到韓銀珠的聲,探出腦袋。
韓銀珠:“陸摯呢!”
雲芹:“拿飯去了。”
韓銀珠把何佩赟的手給雲芹看:“你看看,你表侄不過說了一句話,你丈夫就打了他十下!哪有這種道理!”
何佩赟扯著嗓子哭嚎幾聲。
屋頓時吵嚷起來。
雲芹盯著那白白的手心。
念何佩赟初犯,陸摯只打了他左手十下戒尺,早上打的,到如今傍晚,何佩赟手心已不能看出痕跡。
雲芹實在看不出慘在哪。
韓銀珠瞪著雲芹,冷笑:“我兒子我都舍不得打,陸摯今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定不罷休!”
雲芹想了想,勸說:“要不,給他補打幾下?”
韓銀珠:“呃?”
何佩赟也呆住,小孩兒顯然不能理解,母親帶他是來替他出氣的,憑什麽要打他?
雲芹:“不然你像在鬧事。”
韓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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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雲芹:[問號][問號][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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