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不要太過分。

遷墳的事，前後花了一個星期。

家裏只剩宋知灼一個人，凡事拿主意就行。遷墳那天，起了個大早，全部弄完也才九點多鐘。宋知灼繞去面店，吃了碗面。

“你阿婆只生你媽一個兒，年輕時候你阿公早死，辛苦把你媽拉扯大，誰知你媽十八歲還不滿就跟人跑了。你爸那就是街邊一個小混混，你媽跟著出去就再也沒回來。你阿婆辛苦勞一輩子，最後啥也沒有。好在晚年有你陪在邊，還那麽孝順。”

過了早上最忙的時間，王嬸閑下來，坐下和宋知灼聊天。知道宋知灼剛給宋阿婆遷完墳，王嬸想起從前往事，不免得叨了幾句。

宋知灼坐在店裏吃面，最角落的位置，背對所有人。王嬸在斜對面坐著，看皮又白又，五致無比，哪兒哪兒都好看，沒有化妝就素著一張臉，因在吃東西，水潤澤，Q彈。心道難怪雲棉能做明星，就長這副模樣，誰看了能不喜歡？

這幾天宋知灼除了忙遷墳，其他時候都待在度假村沒往外跑，拍上一部戲抑郁癥複發，每天都要吃藥靠著藥才能控制，兩天前連線，心理醫生問過況後建議多休息。

王嬸說話，宋知灼就吃面聽著。

王嬸幾天沒見宋知灼，轉而想起住宿的事，又問：“這一陣住在度假村，覺怎樣，住得還習慣？”

知道宋知灼小時候吃過的那些苦，對于宋知灼，是真心疼。即便宋知灼已經是大明星，可孤家寡人一個，連能走的親戚都沒有。見到免不了絮叨絮叨，多關心幾句。

宋知灼知道王嬸熱心，度假村妥帖，宋知灼住在那裏覺很舒適。放下筷子回答：“一切都好，王睿很照顧我。”

王嬸放心點頭：“那就好。”

給面錢時王嬸不收，宋知灼和之前一樣趁不注意悄悄掃了二維碼，將錢轉過去。

走時，王嬸提醒：“房子拆遷協議你是不是還沒去簽？過一陣就要集拆除，拆遷辦那裏又來人催，你空快把這件事也辦了。”

遷墳事了，宋知灼心裏已沒有牽掛，聞言應道：“好，晚點我就去辦。”

擇日不如撞日，時間趁早，宋知灼出了面店轉腳又去一趟拆遷辦，簽了所有拆遷協議。除了房子，還有兩畝地，阿婆在時，地才種著，現在早荒了。

下午，電視機放著最近熱播劇，宋知灼躺靠在沙發，任手機一直響，到快自掛斷時，才接起。

劉帆快被宋知灼給氣死。

前段時間新電影殺青，劉帆給接了一個芒臺綜藝捆綁林微雨一起，哪知宋知灼戲拍完，第二天就跑到江城，喊都喊不回來。

沒辦法，時間到了劉帆只能著臉領著林微雨一個人過去，挨了那頭明裏暗裏好一頓說。劉帆心裏窩火，但又沒什麽辦法，帶新人就是這樣，不像老人名氣有了資源都是現，想要什麽，全靠公司和經紀人給鋪路，才能一步一步擡上去。

平時拍戲，打宋知灼電話十打九不通，現在宋知灼度假，直接人間蒸發，更找不著人。

劉帆已經懶得去數這是今天打給宋知灼的第幾個電話，打通之後，劉帆開門見山：“發你郵箱兩個本子，一個電影，還有一個電視劇。電影是程金山導演的新作，之前定了徐藝，前一陣徐藝直播帶貨口碑翻車，風評逆轉，程導那邊準備換人來演，緝毒片，全男主戲，主戲份不多，半個月就能拍完。開機時間正好定在下月，你度假結束就能進組開拍。”

“還有一個電視劇，知道你很久沒演電視劇，但好劇本可遇不可求，兩個本子我都已經看過，都很好，絕對票房大賣，收視長虹，你先看看，過兩天再給我回複。”

程金山這個導演，業鼎鼎有名，每年兩部商業片，固定向外輸出，宋知灼拍電影多，不是沒與他合作過，程金山拍戲有個很大的特點，就是男個人英雄主義嚴重，在他的戲裏，人是永遠的配角，就算是主，大約戲份也就抵個男三，甚至可能更，且多是花瓶的角，換句話說，完全沒有閃點可言，也沒有任何發揮的餘地，不需演員花費任何功夫只要安心演好花瓶就好。

他的本子，宋知灼不用看都知道是什麽況。

還有電視劇，那就更不用說了，除了出道那幾年電視劇電影都接，到現在，電影劇本都拍不完，電視劇已經有兩三年沒過。

票房大賣，收視長虹。不知道究竟什麽樣的好劇本，才能讓劉帆如此贊不絕口。

宋知灼聽笑。

從帶了新人後，劉帆給接本子，是越來越不挑。

宋知灼懶得與他爭辯，聽後掛斷電話。

起倒一杯水，接水時擡頭看看窗外天氣，今天天，沒有太。外頭天氣尚可，且時間還早。

自一個星期前看過隔壁鄰居釣魚，就開始手。

設備都已經買好，只是近段時間拍戲後癥嚴重，一直疲乏不想出門，沒能行。

喝過水後，宋知灼轉開始收拾工，換服帶著釣竿魚餌，拎起一個水桶，出了門。

釣魚自然是去從前最常去的那個地方，黎縣自游客多了之後，釣魚的人也比從前更多，好在這地方偏占地又小，至今沒什麽人。

宋知灼過去之後，打窩，撒餌，放桿，還專程買了一個折疊小座椅，將桿放好，折疊座椅擺開，人往上頭一坐，便如老僧坐定，不也不挪。

雖許久沒釣魚，但生活技能沒有生疏。當功釣上第五條魚，將魚放進水桶，正要將魚餌繼續放海裏時，耳旁傳來滾的聲響。

聲音很輕，但離得太近。

宋知灼聽見聲音轉頭，便見到陸清衍，距離不到五米遠的地方，水桶魚竿齊全。

鄰居先生又來釣魚。

“你下午也來？”

宋知灼便彎彎眉眼笑著問。

今天為了釣魚方便，腳踩涼拖上T恤短，頭上帶一個漁夫帽，和前兩次的裝扮相去甚遠，隔遠時，陸清衍沒有認出坐在臺上釣魚的是。

片刻詫異掩在眼底，陸清衍再前行幾米，來到宋知灼側，垂頭看見宋知灼水桶裏的魚，輕勾角，慢悠悠一句：“收獲不錯。”

“這才幾條，還沒你上次釣的魚多。”

宋知灼這次沒有再被鄰居先生隨口的誇贊沖暈頭腦，保持理智應對，可話雖這麽說，角卻忍不住微揚。

陸清衍在宋知灼旁側沒有多遠甩下魚餌。

釣魚有了同伴，但兩個都是不多話的人，有話時，有一搭沒一搭聊上幾句，沒話時，便都只專心釣魚，誰也不說。

宋知灼比陸清衍早來，按理釣魚應該比較多，但到準備離開時，宋知灼一看，兩邊竟旗鼓相當，讓再一次認清陸清衍的實力。

按宋知灼以往的做派，這魚只要離開了海面，就斷然沒有讓它們活得過明天的道理。但現在住在度假村裏，平時不出門每日三餐都全權給度假村負責，住連口鍋都沒有，還有便是，今天才給阿婆遷了墳，不想殺生。

于是學著陸清衍的模樣，走前將魚又全倒歸到海裏。

陸清衍剛倒完魚，便聽見嘩啦啦的水聲，轉頭見到宋知灼也提桶將魚往水裏倒，詫異挑起眉。

宋知灼朝他眨眼，佯裝不知他為何出如此神，還問他：“怎麽了？”

陸清衍見這時而出幾分調皮俏的模樣，只勾起角，輕搖一下頭，說兩個字：“走吧。”

離開海邊有點兒晚，地方偏僻要走一段，回去時天已經蒙蒙黑，度假村裏的燈全都亮起來。

兩人住得近，到住分開時，宋知灼轉頭問了一句：“明天早上還去嗎？”

陸清衍：“還去。”

沒說再見，兩個人各自回家。

第二天早上，又相遇在釣魚臺。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劉帆等好幾天，久等不到宋知灼的回複，又開始給宋知灼電話轟炸。

接電話時，陸清衍好運釣上一條河豚。也不知道河豚是挪窩了還是怎麽，在這兒釣幾天魚，才第一次釣起來。

所有魚裏，宋知灼唯獨最喜歡這一種，圓鼓鼓的肚子十分好玩，憨態可掬。

宋知灼手幾下，正在拿手機到桶裏給它拍照，劉帆的電話打來，宋知灼一沒注意就按到了接聽。

“說了給你兩天時間，怎麽到現在還不聯系我？”

電話那頭，劉帆震天吼，他一遍一遍給宋知灼打電話，宋知灼就是不接，打得人心焦躁。聲音太大，即便沒按擴音公放，也讓離得近的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陸清衍正在專注看水中浮漂，也轉頭朝這裏看了一眼。

接都接了。

宋知灼收起剛才拍魚時滿心愉悅的神，拿起手機走遠一些。

“劇本你都看完了吧？接不接你說一聲，電影下月開機等著要找主，程導那裏還等著你回話！”

劉帆覺宋知灼越來越難以通，每次打電話給，他都提前要讓自己心平氣和，但宋知灼氣人，最後總以火冒三丈結束，氣到暈厥。

這一次，又是不能如他的願。

電影劇本和電視劇劇本，這幾天宋知灼趁著有空時，一目十行極迅速地過目了一遍。

“不接。”

宋知灼拒絕。

電影不接，電視劇也不接。

和想的沒差，程金山的這部電影，主戲份只占極短的篇幅，又是妥妥的花瓶角，毫無可演度。

電視劇就更過分了。

是去年一部很火的大IP的仙俠劇，被公司以極高的價格搶到手。劇本被魔改，通篇看下來，主配戲份各對半，配角的戲份添到比主還重，劇裏各種搶功勞的作，結局更是鬼扯。原著裏配早早下線，劇本裏配強行茍活到全劇最後一集，下線時有近一半的戲份和高都全給了，男主全被按頭給作配。

看到這裏，任誰都不要問一聲究竟誰是主角誰是配角，捧人不要捧得太明顯。

電影想也不想就拒了，當劉帆問到電視劇時，宋知灼又是兩個字：“不演。”

電影不接，電視劇不演。

其實在劉帆打電話過來時，就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聽見宋知灼這麽說時，也難免惱火。

“兩個你都不要，那你究竟要什麽？”劉帆心裏火起，氣道：“灼灼，你不要仗著榮總寵你，做得太過分！”

榮晟究竟寵不寵，公司裏除了宋知灼就劉帆最清楚，全公司那麽多藝人，就只的合約最苛刻，簽的是賣協議，牲口一樣使喚，如果榮晟寵，那寧願不要這樣的‘寵’。

“我就問你一句。”

宋知灼現在聽不得榮晟這個名字，劉帆卻最拿他作筏，開口閉口掛在邊，以為這樣就能將宋知灼拿。宋知灼冷下聲，對著電話說：“程導的電影，是不是還有其他附帶條款，是不是林微雨也分到了角在裏面？”

劉帆噎住。

沒想到這也能猜到。

沒錯，林微雨是在裏面分到了一個小配角。這其實都是圈裏的正常作，捆綁進組，就和上次他給宋知灼簽的綜藝一樣，想讓宋知灼去，那麽就得帶上林微雨，不然免談。

宋知灼還能更會猜：“讓我想想誰會是電視劇的配，該不會就是林微雨？”

劉帆：“……”

劉帆那頭徹底沒聲。

宋知灼諷刺般勾，對著劉帆輕聲笑：“我才要告訴你，劉帆，你們不要仗著有合同來制約我，有公司給你們做後盾，就做得太過分。”

劉帆惱火至極，講不過宋知灼，扔下一句：“這都是榮總的意思！好，既然我說你不聽，那我就讓榮總來說，那你總要聽了吧！”

怒而掛斷了電話。

宋知灼收起手機，原地站著緩了一會兒，好幾分鐘，才慢吞吞走向釣魚臺。

剛才打電話走得遠，陸清衍聽不見。待走近了，他轉頭看向的魚竿，提醒：“有魚上鈎了。”

宋知灼稍顯遲鈍“哦”一聲，手去拿竿，手上輕飄飄，將魚竿往上一擡，哪裏有什麽魚，魚餌都全沒了！

後面，宋知灼就沒有剛才那麽多的熱，任魚吃餌，話也更，多是坐著雙手撐著下看海發呆。

陸清衍不知發生什麽，但知是因剛才那通電話而起。

隔壁水面浮漂上下抖，海底有魚在吃餌。陸清衍轉頭，便見到宋知灼一雙眼盯著海面，眼茫然，無知無覺。

“來這兒這麽久，好像還沒有去過逛過當地市場，應該會有許多海鮮來賣吧？”

正在神游之際，宋知灼聽見隔壁飄來這樣一句。

“啊？”

一時沒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陸清衍，眼底裏還有一點兒走神以後被驚擾了的錯愕。

一起釣魚這幾天，陸清衍在心底裏的形象已悄悄發生了改變。

第一面時淋一的無面對，宋知灼到現在也不願再回想，第二面，他主說話，看似溫和，但那一雙眼睛騙不了人，聰明高傲悉所有，冷漠又冷淡，無形的高姿態讓人不自覺生出迫。

到現在，又覺他心豁達，有殘疾，卻從不見自卑。家境應該不錯，家境不好養不出這樣優越卓絕的氣質。為人雖有距離，稍顯冷漠，但尊重他人，不多問，不多說，紳士十足。

一個人究竟有能有多面？

宋知灼著正與說話的陸清衍，看著他清絕的俊，沒有聽見他剛才說什麽，索盯著他這一張臉又開始神游天外。

直到陸清衍看出沒聽清，又再說一遍。

這次宋知灼終于聽明白。

恍然回神，腦子才開始轉，回想著從前的商貿水産市場，慢聲和陸清衍說：“是有專門的海鮮市場，不過我很多年沒回來，現在這裏四拆遷，我已經不知道它改建在哪兒。”

宋知灼回來以後，除了窩在度假村很去別的地方，也沒專門打聽過。

不知道海鮮市場在哪兒，但很快想到另一。

“想買海鮮的話，當地人一般不會選擇去海鮮市場，既貴，還不夠新鮮。這裏還有一個碼頭，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海貨被捕撈上岸，想要什麽都有，種類多還便宜。”

一通電話之後，釣魚的興致被破壞得幹幹淨淨。

看現在時間還早，又說起買海鮮，宋知灼當即被勾起了肚裏饞蟲，眼睛逐漸跟著發亮，來了興致，提議道：“碼頭離這裏不遠，最多走半小時，這個時間應該還有海鮮賣，不如我們現在就過去，買點兒海鮮回來，中午我們自己來做海鮮？”

陸清衍看又恢複神，輕輕勾，回應道：“提議不錯，但是……”

宋知灼在口罩外一雙大大的眼睛著他：“？”

陸清衍緩緩說：“我既不會做飯，也不會做海鮮。”

看他也不會，宋知灼沒指過他。還以為他要拒絕，聞言松一口氣，宋知灼：“我會。”

是真想去，也真想吃了。

陸清衍便遂了的意，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都聽你的。”

還不忘笑誇一句：“掌勺人擁有最大話語權，畢竟會做飯的人，才是最厲害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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