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順著刀柄蜿蜒而下，滴落在白皙的手腕上，如同蝕骨的毒素，腐蝕得渾震，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

“殿下……”

“保護殿下……”

四周響起了東宮謀士屬臣們的驚呼聲，喊聲，一批批暗衛舉刀朝葉棠刺來。

君臨淵微微垂眸，視線落在被匕首穿的口，角笑容剎那凝滯。

“為，為什麼？”

這位即便遇到再棘手的問題依舊能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年輕儲君，在看到心之人握著刀刃穿自己膛的那一瞬，失了所有分寸。

葉棠微斂著眸，一眨不眨的盯著男人被染的口，眼前一片赤紅，這，竟比烽火臺上燃燒的烈焰還要瑰麗，倒映在雙眼中，如同一簇簇鬼火。

終是選了一條不歸路，可這條路，是唯一能保全所有人的路，不得不為之。

“陛下知你難對付，軍不一定剿殺得了，便連夜宣我宮，命我親自過來送你上路。”

君臨淵緩緩抬手，一把攥住染了他鮮的手腕，額頭青筋暴起，麻麻的汗珠順著額角落。

“他許了你多好？竟，竟能讓你……”

猜到他後面會說令人痛骨髓的話，葉棠急忙哽著聲音打斷，“我早就跟你說過，架空他的皇權，取而代之，可你優寡斷，總顧慮這顧慮那。如今他為刀俎，你我為魚，我不想死，葉家不想亡，那就只能殺了你，以護靖遠侯府滿門。”

面容清冷，近乎絕的話沖散了君臨淵最後一理智，男人猛地松開手腕，狠狠掐住了的脖頸。

“所以……你為了向他投誠，不惜親自手刃我？”

葉棠面無表的與他對視，冷靜得令人膽寒，“你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麼？”

這話徹底瘋了君臨淵，他撕裂溫潤儒雅的皮囊，滿目猙獰的怒視著，腕上的力道加重，再加重。

“不想死？孤偏要你陪葬。”

男人的兇被激了出來，往日的溫退得干干凈凈，只余令人不寒而栗的狠絕。

葉棠被迫踮起了腳尖，臉上的以眼可見的速度在退散，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咳，咳咳。”

咳嗽聲里夾雜著痛苦，喚醒了君臨淵三分理智。

看著眼前昳麗的面容，男人心死如灰。

千軍萬馬奈何不了他，即便如今被重重包圍，他亦可突圍出去，拼一線生機，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會死于心之人之手，他能扭轉乾坤，卻逃不畫的牢籠。

“殺你，臟了孤的手。”

一語畢，他猛地甩開，嚨里的氣再難制，直接噴薄而出，全都濺在了白皙的臉上。

“殿下……”

周圍發愣的東宮屬臣們反應過來，迅速竄到殿門口，扶住了搖搖墜的男人。

“來人，殺了這逆。”太子詹事司徒淳冷聲下令。

立在四周的暗衛如鬼魅般朝葉棠撲去，手中利刃在空中劃過銀灰的芒，剎那殺氣暴漲。

葉棠怔怔地站在原地，滿目皆是男人剛吐出來的那口鮮……

怎麼會這樣？明明刺偏了一分，不會給他造致命的傷，他為何會吐？

“臨淵哥哥……”

滿含意的一聲輕喚，卻消弭在了男人的厲喝聲之中，“退下，誰都不許傷。”

暗衛的刀刃著面頰而過，削落了鬢邊的一縷青，若君臨淵不曾開口，此時此刻已是一淋淋的尸首。

司徒淳死死咬著牙，憤怒不甘道：“都置殿下于死地了，殿下還要放過麼？”

君臨淵捂著鮮淋漓的膛，褪去的俊臉上一片漠然，“沒資格隨孤共赴黃泉，開宮門，放走。”

邊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一旦他閉眼，他們就會蜂擁而上，將碎尸萬段。

他……怎放心得了？

司徒淳死死咬著牙，抬眸怒視著葉棠，恨意翻滾，“今日且放你一馬，你最好祈禱自己以後別落在我手里，否則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葉棠緩緩手去濺在眼睫上的漬，心如刀絞，面上卻平靜無波。

不能沉浸在悲傷之中，後面還有許多事等著去理呢。

深深凝視了那被染的男子片刻，將他俊俏的面容牢牢印在腦中後，轉，離去。

剛邁出幾步，後便響起司徒淳近乎絕的喊，“殿下……”

所有人都朝正殿奔去，霎時，整個東宮做一團。

葉棠聽著那一聲聲的呼喚，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攥住了似的，整個人都不過氣。

猛地攥前的襟，試圖退那強烈到難以忍的窒息。

中翻起一陣氣，了幾息，最後還是‘噗’的一聲吐了出來。

終于知曉他剛才為何會嘔了，原來痛到極致，真的難以自控。

霧，瞬間染紅的眼。

…

“啊……”

一聲尖銳的驚劃破了寂靜的夜，層層帷幔，穿單薄寢的年輕子捂著口猛地從床上坐起，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滾滾而落，逐漸清明的眸中依舊醞著濃烈的悲痛與驚恐。

又夢到三年前那個人反目，染東宮的夜了……

明明已到邊關與父兄團聚，而那人也順利登上了皇位大權在握，可過往那慘烈的一幕幕，依舊如同夢魘般日夜糾纏著。

“姑娘，您又做噩夢了？”

帷幔被掀開，婢春鸞舉著燈立在腳榻邊，暖黃的燈灑進帳中，照亮了子慘白的面容。

葉棠撈起擱在玉枕旁的帕子拭了拭額頭的汗水，啞著嗓音問：“什麼時辰了？”

“馬上到子時，需要奴婢去請大夫過來給您瞧瞧麼？”

葉棠看了眼窗外的月，搖搖頭，“這會父親母親已經歇下了，去請大夫難免會驚到他們，還是別折騰了，我這老病，不礙事的。”

說完，掀開半遮半掩的紗帳翻下地，踩著虛的步子朝窗邊的塌走去。

春鸞跟在後頭，為披了件外裳，遲疑片刻後，試著勸道：“太子……陛下都準備選秀納妃了，足以證明他已經放下過往恩怨，您又何必自苦，拿著自己的心頭去熬呢？”

葉棠靠在了榻上，失神的向窗外的夜，腦海里又浮現出那年那夜的場景。

在的計劃里，助他假死後，便安排他姓埋名，做一尋常百姓，平穩的過完余生。

可他終究是皇室最出的子嗣，僅僅養蓄銳一年便殺回盛京，退昏君爹，登臨了帝位。

如今……已是元熙二年，他極兩載了。

“姑爺，您回啦。”窗外響起婢婆子們的問安聲，拉回了葉棠恍惚的思緒。

接著，一道溫潤如玉的男音隨而至，“嗯，阿棠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