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彪西的《月》在最後一個尾音後落幕，空闊的琴房里落下一個人清脆而持久的掌聲，尚雲寧贊賞的眼神在澄清線下再也掩藏不住。

影錯間，眼底似有欣的淚閃爍。

“小斂，好，很好。節奏和緩急都控制得無可挑剔。”

深吸一口氣，對上尹斂的清眸，粲然展開一笑，卻又在一瞬間讓人覺得傷。

“你媽媽如果聽到你能練到這樣的程度，也會覺得特別開心的。”

“尚老師......”

尹斂眼中波微，想要說什麼，卻還是將話咽回了中。

“就是有一個問題你要注意，”尚雲寧坐直，重新恢復教學，“你已經在詮釋德彪西的這首曲子上達到了極致，但德彪西的作品一向是印象派的代表作，你能告訴我，在演繹這支曲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想什麼。

尹斂的心幾乎在第一刻就有了答案，卻下意識回避。

“就是...在想曲譜。”

尚雲寧盯著尹斂看了會兒，最終還是妥協般地嘆了口氣。

“小斂，你要知道，施加太多自己的理解在鋼琴上，它最終都會替你表達給觀眾。”

“《月》的曲調確實偏舒緩清冷，可我怎麼剛剛好像在你的琴鍵里聽出了——”

後半句話在舌間徘徊了半晌，尚雲寧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轉移了話題。

“對了，安妮和我說也想來京市聽你的第一場正式獨奏會，我就給了張票。”

“也和您說了？”

尹斂有些驚訝，沒想到喬安妮不僅給打了電話，還和尚雲寧說了這件事。

“嗯，不僅說了，一聽到有票立馬跑來了。”

尚雲寧笑意盈盈地拋出一顆重磅炸彈。

“剛剛發消息，說是到小區門口了。”

喬安妮是在和尹斂認識之後，才知道在高中的老師原來就是全球聞名的鋼琴獨奏王尚雲寧。在見到尚老師本人後，更是憑借奔放熱的格很快和尚雲寧了忘年。

事實證明，清冷孤傲的鋼琴王也怕喬安妮這樣的纏郎。

尹斂一想到喬安妮前幾天在電話里窺出的端倪，毫不懷疑以的格，等會兒一進門，就會當著尚雲寧的面問sexual partner的床/技怎麼樣。

只是這樣想著，就不免頭皮一陣發麻，當即有些著急地站起來。

“那我去樓下接。”

還沒來得及等尚雲寧答應，尹斂就換了鞋下樓。

尚雲寧所住的小區位于泰安區一私極高的高檔樓盤，樓房之間間隔空間較大，走幾步就能看到不同種類的稀有林種和各種形狀的泳池，道路也比普通小區蜿蜒曲折些。

尹斂轉了一圈，腳已經酸得不行，還是沒能找到喬安妮的蹤影，不免思緒有片刻游走，一個沒注意，在轉角撞上了一溫熱結實的軀。

男人和似乎都愣了一下。

對面的人口結實，撞得尹斂頭疼，也知道是自己的問題，率先道歉。

“對不起，剛剛沒看路......”

“沒關系。”

他的聲音和尹斂適才轉瞬到的襯衫一樣，平整、干凈。

“如果方便的話，想問下31號樓怎麼走？”

31號樓，恰好是剛下來的那一幢。

尹斂覺得巧，要是他問其他幢自己說不準還指不上路。

“我就住在那幢，跟我來吧。”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

他的語氣似乎也有些驚訝，但很快恢復了和緩的聲調。

尹斂和他并肩走著，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

他生得很高，眉眼立深邃，眼睛形狀像東方人，那雙深藍的瞳孔又昭示著他混的特征。

尹斂突然想起某部很早以前看過的中世紀電影，里面的男主角摘了眼鏡，坐在卷帙浩繁的西歐圖書館時，大概就是和他相似的覺。

英俊、儒雅。

卻又多了些其他的特質。

兩人默契地沒有講話，保持距離走到了對應的樓幢。

尹斂走電梯，先按了自己的樓層，見男人遲遲不按自己的樓層，思索片刻，仍是禮貌地問道。

“先生，您要去第幾層？”

詢問落地，卻久久聽不到回答，電梯關上門後已經開始平穩上升，尹斂疑地抬眸，卻見男人角噙著末細微的笑意，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好巧，我也要去這一層。”

叮的一聲，電梯開門的聲音與男人的尾音一齊落下，尹斂眉微蹙，沒忍住輕嗆了聲。

“你自重。”

同一幢樓就算了，怎麼可能巧到同一樓層？

兩人之間的氛圍因為尹斂的一句話張起來，男人挑了半邊眉，沒有立即說話。

電梯門因為遲遲沒人進出，眼看就要關上，他修長的指節重新按了開門按鈕，微微移，投下的影恰好為尹斂遮住了走廊里過于眩目的線。

倏忽間，他掌中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李斯特的《之夢》。

悠揚的鋼琴曲前奏令下意識屏住呼吸，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這鈴聲是——

他自己彈奏的。

驀然意識到什麼，尹斂聽到男人將手機放在耳邊說了幾句話。

隨後電梯外的門被打開，尚雲寧看到在電梯里站位奇怪的兩個人，明顯愣了一下。

“老師。”

“師母。”

兩道聲音近乎重疊，尹斂的驀地一僵。

師母？

第8章 夜危殆 懂了，這是你們的play。……

寬敞的客廳里，一側的墻壁鑲嵌著各類鋼琴大賽的獎杯和合照，喬安妮坐在真皮沙發上吃著瓜，向尹斂雙手捂臉的表，真心安道。

“Don’t worry, Lynn. 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謝謝您嘞。

放下纖長的手，尹斂趁時澤跟著尚雲寧區廚房端果盤的空隙，拿出手機打開論壇輸問題——

和老師丈夫的學生產生了尷尬的誤會怎麼辦？

正打字到一半，就聽到有人在邊道。

“這沒什麼，說明你防范意識強。”

尹斂手僵了僵，轉頭對上時澤狡黠的眼睛，忍不住角搐了下。

尚雲寧端著果盤也走了出來，見三位小輩都在自家沙發上乖乖坐著，當即介紹起來。

“沒想到那麼巧，安妮和小澤都趕同一天來了。”

“小澤，這是我的學生尹斂，安妮是的朋友。”

尚雲寧接著轉頭對兩個生道：“時澤是我丈夫在蘇黎世大學任教時認識的很優秀的學生，這幾天正好來京市辦事順路看我，本來就想介紹給你們認識來著。”

尚雲寧的丈夫是劍橋的經濟學博士，後來赴瑞士蘇黎世任教，兩人相的時間很，卻一直穩定。

將他們婚姻的穩固歸功于沒有發生矛盾的充足時間，因此保持清凈的同時也能不時到有人陪伴自己，雙方對當下的相模式都到滿意。

“您好。”

尹斂揚起禮貌的笑意和他打招呼，和先前在電梯里的模樣判若兩人。

時澤只是笑著睨。

“對了，小澤，我記得你也學了好幾年鋼琴，”尚雲寧樂于向周圍人推薦自己學生的才華，“你最近如果有空，可以來看我學生的鋼琴獨奏會，就在泰安區附近。”

“是呀！Lynn的鋼琴天賦在佛音可是遠近聞名的。”

喬安妮爽朗笑著科打諢，驀地想起什麼，轉頭就對尚雲寧道。

“尚老師，您還不知道吧，Lynn今年狀態也很好，不僅獲得了佛音在京市的第一個正式獨奏名額，還得到了個帥氣的炮——”

“嘶！”

正說到興頭上，喬安妮沒心沒肺的笑陡然凝固住，只覺桌布下的腳趾被尹斂踩得痛徹心扉，而罪魁禍首還擺著那副無辜的莞爾笑意詢問怎麼不說了。

也想說啊......

但再說下去，恐怕腳下的皮靴就要被尹斂踩扁了。

趁著時澤和尚雲寧還在談，喬安妮可憐兮兮地撤回了仍留痛意的腳，臉上齜牙咧的，聲音卻也小了許多。

“怎麼？現在都是21世紀了，/生活也不能提？”

就知道喬安妮會提這一茬，尹斂早有準備，用叉子叉起桌上的芒果切就往里塞。

“就是不能提，這是我和他的約定。”

“What？？？他要求你的？”

喬安妮沒忍住語氣上揚了許多，以為蕭璽野是那種睡了不負責，或是家里已經有況還要出去找的渣男，原本輕松的神頓時凝重了不。

“Lynn，我和你說，像這種敢做不敢當的男的......”

“我要求他的。”

“......”

喬安妮鮮有這樣語塞的時候，臉上憤怒的表僵住，立馬收回去顯得雙標，直接套用公式把渣的屬換自己的好姐妹又確實做不出來，頓了好久，只能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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