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降臨。

老太太送了林晚出門，一路上笑著讓考慮一下婚事。目送車子走遠，老人折返回屋，進到廳堂就看見孫兒那張冰冷的厭世臉。

就近坐在檀木椅上，道：“這幾年我給你挑了那麼多名門閨秀，你一個都沒看上。你都二十八歲了，該家了。”

“所以您就隨便拉個人來跟我結婚？”

“哪里隨便了？”老太太擺出證據，極力爭辯：“是你把自己的私人名片給小晚的吧？你回海城多年，除了我，還有誰知道你的私人號碼？”

“白良。”

“你別給我在這里鉆空子！”白良是他的特助，自然知道號碼，老太太堅持：“你對人家沒意思，會留電話？”

“我讓人查了小晚的資料，母親眼睛失明，為了治病去了榕城休養。五歲的拋下林家的富貴，陪著母親搬去榕城，就能看出是個孝順的孩子。”

“次年喪母，獨自在榕城生活。十五歲被接回海城，立馬就考上了海大的年班。格堅韌又開朗，品行端正，能力也出眾。”

“您從哪看出品行端正？”

“榕海國道的警察是打電話過去的吧？警方若是沒及時趕到，你就不止手臂傷了！做人要懂得恩，尤其是救命的恩。”

一旁的白特助張了張，想說什麼，得到薄司的示意，沒吭聲。男人坐在椅子上，轉了轉食指上的白玉扳指，道：“只要愿意，我可以和領證。”

“你說真的？”

“嗯。”

“不準反悔！”老人喜上眉梢，高興得忘了形，起那刻險些跌倒，顧不上站穩，連忙喊：“管家，把黃歷拿出來，我要挑個更好的日子！開倉庫，我得給準孫媳婦準備一個改口禮！”

年近八十的老太太幾乎是小跑著離開的大廳。

拐杖都不拄了。

疾也忽然好了。

白特助將視線從老人喜悅的背影上收回來，走上前，小聲詢問：“先生，您真打算和林小姐領證嗎？”

“有什麼問題？”

“您不是猜測別有所圖嗎？”

“正好，看能掀出什麼風浪。”薄司取下墨鏡，沒有焦點的雙眼很是空。他闔上眼，了鼻梁：“也圓了老太太想有孫媳婦的夢，省得老人家三天兩頭安排相親。”

又許是他的日子太枯燥。

暗淡且無。

這忽然蹦出一個有點小心思，試圖給他上套的人，他想和玩玩。

-

林宅位于城東鬧市區。

紅旗車駛林蔭道，林晚道謝後下了車，徐徐往亮燈的院子里走。進到屋子里，還沒等換鞋，就被林父喊住了：“怎麼才回來，景川在家里等你許久了。”

作為陸氏唯一的繼承人，陸景川可謂是林父心里的金婿，小心翼翼結著，笑臉盈盈諂著，看得比親兒子還重要。

林晚進到客廳。

環顧四周，有那麼一瞬間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也是在這個廳里，承著他們的語言攻擊，最後墜樓亡。

林晚深吸了好幾口氣，掩下眼底的冷。走至單人沙發坐下，聽見對面幾人碎語：“我們聽到消息的時候都擔心壞了，還好景川你沒命危險。”

“景川哥，這是我特意找老中醫買的金瘡藥，治療外傷最有效了。”

“最近幾年社會環境真的不好，歹徒現在都敢持槍傷人了。”

林晚聽著他們的談話聲，抬頭看去，見到陸景川臉上的創傷，著膏藥，沒了平日里富二代的致，瞧著很是狼狽。

他沒接林可意遞的藥，而是起了，徑直朝林晚走去。

“還沒消氣？”陸景川問。

“什麼？”

“上一世林可意雙殘疾是事實，我出于愧疚照顧，也是在替你補償。林晚，你在車禍現場推開我，又在榕城警局扔下我，該消氣了。”

他似乎很窩火。

語氣冷。

仿佛他上一世做的事都無比正確。

林晚氣笑了，真笑出了聲。從包里翻出一份文件，扔在中央茶幾上：“這是上周撞我的司機的銀行賬戶流水。”

林振華狐疑了兩秒鐘，彎腰拿了起來。

翻開紙張。

里面幾筆轉賬搗騰了多個渠道，細看還是能看出，是從林可意戶頭上劃出去的。男人下意識轉頭，捕捉到兒臉上的心虛，猜測頓時為了事實。

“林可意花錢買通司機，制造車禍把我撞傷。”

“我沒有，爸爸您相信我……”

“你用你在國外留學的賬戶轉錢，確實可以瞞天過海。但那司機是個掉錢眼里的賭徒，他可以因為二十萬幫你演戲，也可以為了五十萬出賣你。你買通他的時候，難道沒打過電話，沒發過信息，你就確定他手上一定沒藏你的把柄？”

林可意雙眸怔住，頓時泄了氣。

一。

跌倒在沙發靠背上。

自知事敗，使出慣用的伎倆，弱地拽住父親的角，哭訴著：“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制造一個小事故，讓我自己傷。這樣的話，景川哥就能多關心我了。”

“你糊涂！”

“爸爸我錯了，我也是被迷了眼，以後再不會犯了——”

林振華自是舍不得懲罰心的兒，但是理虧，不得不做個樣子。他故作狠厲，拔高嗓音教育道：“你該道歉的人是你姐姐！還好只是輕微骨折，要真撞出大傷，把你這條命賠給都不夠！”

在林可意帶著哭腔的致歉聲中，林晚不聲地瞥了眼旁側的人。只見陸景川抿一條線，太的青筋逐漸暴起，雙手都止不住的抖。

也是該生氣。

知道上一世被林可意耍了一整年，沒氣死就不錯了。

他表越是憋屈難，林晚心里就越暢快。靠近了他幾分，學著他曾經說話的口吻，用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復述他的字詞：“可意因為你才失去了雙，我這是在替你還債。”

視線里，陸景川的臉更難看了。

他開始咳嗽。

弓下子捂住心臟，咳得不過氣，一張臉霎那間慘白。在林振華等人撲過來之前，林晚先一步起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上了二樓。

不出十分鐘救護車到了院外。

隔著玻璃窗，林晚向被擔架抬走的陸景川。無需收拾林可意，自詡高貴的陸總不起這個窩囊氣，他會手的。

“叮！”

手機這時響了一聲。

林晚低頭，見一串陌生號碼發來兩條信息。

【180****2919】：“薄司。”

【180****2919】：“林小姐，我是個瞎子，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復明，你嫁給我，虧了。若是愿意吃虧，明天上午十點鐘朝區民政局，我們登記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