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路上開車小心。”

人都走遠了，唐蓁還不忘返回來提醒：“你也早點回家，別在公司一忙就是一個通宵！還沒到打仗的時候呢，別天天沖在一線，注意休息！”

林晉慈從不認為自己是工作狂，只是能讓覺得有意思的事不多。寧愿休息日都待在工作室里，接到來自父母的電話，告訴他們，現在工作很忙，沒時間回宜都，也不愿意回到擺滿珍饈的家中，從他們期待的闔家團圓的戲碼里領一個尋常兒的角。

也演不好。

該喜極而泣時，無于衷，旁人掏心掏肺起來，冷眼旁觀，也總是令人尷尬。

這麼難演的戲，干脆能不演就不演了。

所以讀書時學習，長大了工作。

倘若真是人生如戲，也更偏那些無需太多參與的選段。

曾經有人點破的狀態不健康，說一直在規避人與人之間可能產生的麻煩，可是人與人之間一旦沒有了互相麻煩、沒了牽絆，也就一并喪失了產生快樂的可能。

那時候的林晉慈不喜反駁、懶得解釋，連這種出于善意的勸導，也只會敷衍地笑一下，說謝謝。

第二天早上，林晉慈開車到小姨家，接表妹去啟映試鏡。

表妹坐上副駕，塞進來兩個大袋子。

“姐姐，你昨晚忘記把這些東西帶走了。”

林晉慈知道，只是疑。

“怎麼……這麼多？”

當時看著小姨打包的，袋子沒有這麼大。

表妹將袋子費力地塞去後座，解釋說：“你忘帶走了，我媽那個人，你也知道，這不東想想西想想，又塞進去許多。有的保質期不長，我媽給你了紙條，你記得及時吃哦。”

林晉慈說知道了，通過車的後視鏡了一眼。

小姨一直對很好。

在崇北讀大學時，小姨總喊來家里過周末，林晉慈從來不會說吃什麼不吃什麼，被問也不會說，小姨卻會觀察筷的頻率，留心記著的喜好，漸漸地，不喜歡吃的東西都不會出現在周末的餐桌上；會在林晉慈生病時趕來醫院，說是小孩子，小孩子生病邊是不可以沒有大人的；會給林晉慈織和表妹一樣的帽子圍巾，給求避災的平安符，給燉補湯。

那些被照顧的時刻，是在宜都長十八年的林晉慈從未驗過的，林晉慈難免有些奇異之，有的媽媽不僅能照顧好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有余力來照顧別人的孩子，而有的媽媽，卻好像和力都非常稀有限……

“姐姐！”

表妹喊了兩遍，林晉慈才回過神。

湊近觀察林晉慈的臉，表妹擔心道：“怎麼發呆啊？姐姐，你沒休息好啊？”

“沒有。”林晉慈搖搖頭，啟車子。

避開早高峰，路況意外地通暢。

到啟映樓下才遇見一點小問題。正準備停車，一個年輕的保安出現在擋風玻璃前，保安從車牌車標看到駕駛座的林晉慈，問道：“你這是外面的車吧？”

林晉慈降下車窗說：“是。我妹妹收到通知來啟映試鏡。”

保安道了一聲“稀奇”。

表妹也不曉得人家在稀奇什麼，趕降下車窗，點開手機里的信息，想以此證明。

保安卻擺擺手，說他不管這個：“你們試鏡歸試鏡，車不能停在這兒，上面通知了，大領導今天要來開會，外面的車都要停到地庫去。”

林晉慈照做，朝一旁的地庫口開去。

副駕駛的表妹卻覺得莫名其妙：“什麼領導嘛，覺笨笨的，爭外面的車位干什麼？停在地庫不是更方便，直接坐電梯就上去了。”

林晉慈也不清楚，進地庫停好車。

表妹解開安全帶都準備下車了，半只腳出車門外，發現一旁的林晉慈毫無靜，眨了眨眼問：“姐姐，你不下來陪我去啊？”

地庫的冷昏暗，林晉慈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收了幾分力道，明白上去了也未必就一定迎頭見，可預想到那樣的場面，嚨還是不地微微咽。

表妹來之不易的試鏡機會或許是人為贈送的好運，再見，大概率不能再像昨天那樣裝不認識。

昨天傅易沛從酒店房間追出來，卻沒說話，是忽然明白了不急于一時嗎？

昨天答應表妹陪來試鏡，不能說不是一瞬而起的沖，此刻一瞬而起的沖，是想要臨陣逃。

“我也不懂演戲的事，你一個人，應該可以吧？我還要去上班，要不等你這邊結束了，我來接你去吃飯？”

“姐姐，今天周日啊，還上班？”

林晉慈恍然把日子都忘了，只得圓話：“事務所最近有點忙。”

“那也不是這麼忙的呀。”表妹下了車，拉開駕駛座的門，對林晉慈央求撒，“剛剛那個保安一說什麼大領導，給我也弄張了，你陪我嘛，就當休息了，然後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嘛，好姐姐～”

林晉慈想了一會兒，拋出一個問題。

“你剛剛不是

說你試鏡的角是男主角的前友嗎？”

表妹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說：“嗯，怎麼了？”

“那你說，一個人傷害過另一個人，也沒有道歉，時隔多年，所有強烈的大概也都淡去了，再遇見，如果還有接的可能，那個害者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強烈的都淡去了……還有接……”表妹思考著，得出結論——“那肯定是想給他點看看！”

林晉慈低聲說：“哦。”

“要是我，我就要一模一樣地還回去！也讓他嘗嘗被傷害的滋味，天道回，報應不爽！”表妹附贈科普，“這就是影視劇里的爽點，非常重要，一定要有，不然別說是害者了，就連觀眾都會覺得憋屈死了。”

林晉慈很淺地笑了一下：“你專業的。”說完下了車。

表妹喜滋滋挽上林晉慈的手臂。

“你在考我啊，我回答得還不錯吧？其實我也是真想好好做這行，我喜歡演戲的，我媽不信我。”

表妹一路嘀咕，兩人進了電梯。

四方金屬鏡面，將其間的人照得無所遁形，林晉慈在轎廂站定後，沒什麼表地抬起頭，朝角落的監控看了一眼，又很快地垂下眼睛。

第5章

電梯將們帶上了一樓，啟映的前臺接待核對了預約信息，請們在開放式的會客區小坐片刻。

沒一會兒，來了一個戴鴨舌帽的工作人員，讓表妹填了一份表格，隨後領表妹去了試戲的地方。

林晉慈一個人坐在會客區。

刻板印象里，影視公司應該門可見最新的影視劇海報，墻上掛滿一排當紅明星的時尚寫真，隨可見員工三兩頭聊些不外傳的娛樂八卦。而此刻所見的啟映傳不太有急躁的娛樂氣息，從設計布局到整調，看起來都很舒展療愈。

留心建筑結構是林晉慈的職業病，甚至發著呆，都會無意識地去觀察。

目轉至門口時，猝不及防出現一張悉的臉，這臉的主人正嘻嘻哈哈調戲前臺，將兩個年輕姑娘逗得合不攏。見對方有回頭的趨勢，林晉慈將視線閃避開。

但顯然無效。

對方已經看見了，并對的回避作視而不見。人還沒到，聲音先到，一連串問題拋過來，跟記憶里沒兩樣，夸張得要命。

“呦！這是誰啊？我沒眼花吧，林大建筑師？聽說你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什麼時候回國了？沒有耳聞啊。”

不耐被在眼底，林晉慈表幾乎沒有變，聲音也如常冷淡：“你認錯人了。”

魏一冉“哈”地一聲笑，擺一揮，直接在林晉慈對面坐了下來：“你這一出聲，就是化灰我也認得了，林妹妹，你冷幽默的本事不減當年哪。”

林晉慈并不接他的腔。

魏一冉沒法唱戲，便故作識趣地說：“哦，我知道了。你不想跟我說話。”裝起天真無知也是一把好手，“為什麼呢？咱們好歹算老同學，就簡單敘敘舊也不？不是說國外開放嗎，你瞧你，還是這麼冷若冰霜的。”

林晉慈還是不語。

魏一冉像個委屈的苦主：“你心虛，也犯不著對我吧？我又不恨你，對吧？”

話里的某個字眼，像針一樣，尖細地朝林晉慈的心臟上扎了一下，掀起眼皮，著眼前一張過分燦爛的紈绔笑臉，好像看見難，這人才會有快意。

目對峙，林晉慈漸漸只覺得無力，以前傅易沛的朋友對都不差，連油舌的魏一冉也不例外，如今怪氣也算事出有因。

後悔坐在這里時，林晉慈的腦袋里冒出一個念頭，不曉得此刻這點不適，屬不屬于“給點看看”的范疇。

如此一想，林晉慈不出一笑，被人察覺，深莫名的人就變坐在對面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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