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晉慈趕把頭再往下低。

“你等等——你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干嘛往男浴室跑？”

林晉慈明白，夜闖男浴室，很難不被理解有問題的變態。

但要怎麼解釋？

其實變態另有人在，因為之前有男生從浴室出來，而這澡堂并沒有醒目的區分男的標識，初來乍到，不設防，不小心，差錯，誤打誤撞……總之，就這樣進了男浴室。

這解釋起來太麻煩了。

林晉慈持續低頭，更顯得心虛鬼祟，簡而又簡地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可能是搞錯了。”

“搞錯了？”這個站不住腳的理由顯然難以令人信服，“這也能搞錯？你什麼名字？”

那話聽著像審犯人。

巾捂著，浴後的熱氣散不出去。林晉慈的雙頰上一的窘熱竄著，口舌一急，腦子一轉：“我，我林……林小紅。”

也不管人聽沒聽清，說完推開人就跑。

等傅易沛回頭時，生瘦瘦的背影，在門前昏暗的夜里一晃，轉瞬沒了蹤跡。

第13章

林晉慈一路跑得氣，到宿前才停下。

頭頂的巾放回盆里，又將臉頰兩邊的發掖到耳後，深呼吸後，換一副平靜面容，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邁步走進燈火通明的宿大廳。

這份強撐的淡定，只堅持了四層樓的臺階，在林晉慈推開宿舍門那一刻，當場碎齏。

不久前從浴室那邊走出的“男生”，此時正站在林晉慈的床鋪對面，不慌不忙地折服，并在看到林晉慈時，出一抹清俊笑容，揮了揮手。

“嗨，果然見過了，我是湯寧。”

湯寧洗完澡回來，一進宿舍另外兩個生就問有沒有見新室友。們七八舌將新室友一通形容——長頭發，白皮，材看著像舞蹈生，氣質有點冷，覺不是很好相，但其實還好，剛剛還給了冒藥。

湯寧差不多就確定了，應該是在澡堂遇到的生。

林晉慈這才恍然。

原來人家不是變態。從始至終，夜闖異浴室的變態只有一個。

而且這時湯寧的短頭發吹干了，蓬蓬的，比正常的男生發型長一些，層次富，細瞧能看出一些中風生的樣子。林晉慈臉上木木的，也揮了一下手。

“你好，我是林晉慈。”

湯寧關上單扇門的木柜，想起一件事，好心提醒道：“對了，我看你桌上放了吹風機，你那個功率太大了，在宿舍頭上用會斷電，一樓的寢公告，你看了沒有？”

林晉慈沒留心，剛剛只顧著“從容”，什麼都忽略了，只依稀記得一樓的小黑板上寫了不字。

見面茫然之，另一位室友從床鋪上探出說：“使用違電，不僅會被沒收，還會罰款，一次五十，軍訓這幾天已經有人被罰了，宿管阿姨超級嚴的！”

“那要去哪里吹頭發？”林晉慈問。

湯寧回道：“洗房里的頭可以。剛好我要去刷鞋，走吧，我帶你去。”

林晉慈道謝，拿上吹風機，跟著湯寧一塊出去。

洗房在樓層的中間位置，里頭好幾道呼呼的吹風聲正響著。

湯寧告訴：“頭有限，你得排隊等一下。”

林晉慈心不在焉地應著：“好，謝謝。”

湯寧提著鞋站到公共水池前，林晉慈言又止，猶豫到湯寧把鞋刷好，才起了低低出聲的調子。

“剛剛在澡堂……”

這一問，湯寧也有點不好意思，先笑起來：“你剛剛是不是跑到男浴室那邊去了啊？你走得太快了，我剛有點兒納悶，還沒來得及喊你。”

“是……一下走錯了。”

湯寧當時還不知道這是新室友，也沒在澡堂多逗留，所以此刻問道：“沒出什麼事吧？”

林晉慈沉默兩秒，搖了搖頭，說“沒事”，不喜歡跟人分窘迫，跟剛剛信口胡謅師傅正在維修的男生相比，如果不想講真話，更偏向蒙太奇式的謊言。

“走錯了。剛好里面沒人。我很快就出來了。”

湯寧說：“那就好。”又補充一句，“放心吧，我沒跟們講這個，你就當沒發生好了。”

就當沒發生。

林晉慈也這樣告訴自己。

那個男生沒看清自己的臉，就算他滿學校告示去找林小紅，也找不到自己頭上來。

就當沒發生。

林晉慈對湯寧道謝。

“客氣什麼。”湯寧努努，“有位置空出來了，你去吹頭發吧。”

林晉慈著吹風機頭，看著座上方需要卡的凹槽，不心下一嘆，吹頭發居然也要用校園卡？這個學校不應該著力培養藝生和留學生，應該培養商，氛圍這麼好，日後必定雛清于老聲。

湯寧沒走，看到林晉慈愣著，直接把自己的卡從睡兜里拿出來：“你是不是沒帶卡，先用我的吧。”

“不用了，我回去拿就好。”

湯寧直接塞到手里：“哎呀，你這個人真的怪客氣的，用吧，待會兒記得帶回來給我就行。”

林晉慈用了，也記著把卡帶回來還給湯寧。

可自己那張剛剛到手、使用不足一小時的校園卡，卻從書桌翻到盆里都找不到蹤跡。

林晉慈兩手按住額頭，竟有些

想發笑。

爸爸說的果然不錯，新環境果然能換個新心。

這一整個暑假林晉慈都過得渾渾噩噩，死氣沉沉，來新學校兩小時的一波三折，簡直像往腦袋上套了一個箍咒，煩得像是一下活過來了似的，有了一種再度為人的鮮活反應。

回憶了一下那張校園卡的樣子。

份證大小，一面印著從學校正門拍攝的建筑景觀，另一面印著一寸的藍底證件照，以及姓名學號。

林晉慈還沒來得及記。

的學號是多來著？

“0742——”

傅易沛的校園卡借出去了，路經一盞燈，他把口袋里的另一張校園卡拿出來，又看了一眼，目讀信息。

剛剛在浴室撿到時，他已經看過了。

那個莫名其妙進了男浴室的生跑走後，傅易沛把門口的維修牌拿開，進去洗澡，第一個隔間的水機有故障，他就挪去了旁邊的隔間。

有人路過時提醒：“同學，你校園卡掉了！”

白的瓷磚地上，的確有一張正面朝上的校園卡。

他的卡放在口袋里，地上這張自然不是他的。

傅易沛撿起來。

翻開背面，黑字印明所屬人。

姓名：林晉慈。

小小的藍底證件照里，生面龐清干凈，眉眼有些疏離氣質。

“林晉慈——”

傅易沛將這三個字輕念出來，不很淺地低笑了一聲，心道：不是說林小紅嗎？怎麼不說自己林黛玉？

他將這張不屬于自己的卡，放到水機上方靠著，過了一會兒，拿出自己的校園卡，進水機凹槽。

噴涌而出的水流打。

傅易沛正洗著，目一低，那小小的人像，似以一種淡漠眼神，嚴肅盯著他洗澡的樣子。

傅易沛頓時發窘，下一秒，抬起水淋淋的手，將一張靠立的卡，按更妥當的扣放。

本來想把卡留在這兒，方便失主來找。但男浴室里有一張生的校園卡，被有心人發現，可能影響不好。

還是明天送去失招領更妥當。

回男宿的路上，夜風蘊涼，校草坪間亮著幽幽的節能地燈。

欄桿外頭忽然有很近的聲音傳來。

“哎！哥們兒，幫個忙——”

傅易沛轉過頭，有個年紀相仿的高個男生在欄桿外頭，穿一件印彩涂的深灰短T，正對他說話。

“能把你校園卡借我用一下嗎？”

去最近的西校門也還有一段路要走，走過生活區，還得路過網球場，傅易沛有些犯懶：“沒帶校園卡登記學號也能進來。”

“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我那個……”那男生了鼻子說，“我有點兒急事，就是……想進來找我朋友，幫個忙唄？”

傅易沛視線一瞥，看他手上的確提著一個深紅的禮盒袋子。

人類有兩件無法漠視的事，死亡和。

對方這麼一說，傅易沛就是再懶得多走一段路，也要好人做到底。

他從口袋里出一張校園卡，翻過來，確定了一眼名字，才從鐵欄桿的隙里遞出去。

那人接過，道過謝，立馬腳步輕快地直奔校門跑去。

看來很著急見朋友。

進來後，他把卡還給傅易沛，又說了聲謝謝，問宿2棟怎麼走。傅易沛指了方向，初來乍到的男生似乎方向很差，一臉迷茫，傅易沛說：“一起吧，我回宿舍剛好也路過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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