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氣得臉青一陣白一陣。

湯寧正覺得暢快，也想跟著說幾句話，下一秒，看見去材室還網球拍的林晉慈，湯寧立馬揮手：“小慈——”

湯寧把那天食堂對嗆的場面，跟寒說得繪聲繪。

這是高二開學後的一個周末，三個人坐在一家頗有名氣的老字號面館，點了餐，正在等面出鍋。湯寧旁的林晉慈帶著耳機，好像在練聽力，一邊聽著外語新聞，一邊在本子上快速記著什麼。

湯寧林晉慈的胳膊，在摘了耳機看過來時，問：“周五在食堂喊你，你怎麼不過來啊？想請你喝飲料來著。”

湯寧的面先被服務員端上來了。

林晉慈坐在里面，幫忙拿了筷筒里的勺子和筷子，遞給湯寧，“人好多，不想過去。你放在我桌上的飲料我看到了，也喝了。”

“那就好。”湯寧接過筷子撈面，“我也猜你是不想過來，我就讓傅易沛幫忙把飲料給你帶回去了。不過你當時過來就好了，之前纏著你問東問西的那個學長，被懟得臉巨難看。”

林晉慈愣了一下。

前天下午，從場回教室，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瓶西柚，瓶的便利上寫著“湯寧”。字很好看，湯寧的字一直是歪歪扭扭的，林晉慈著便利欣賞，三點水的連筆寫得舒展觀，看了好一會兒，猜想湯寧是不是終于練了自己送的字帖，因此效顯著。

另外兩份面也被送了過來。

鮮味四溢的魚湯面擺在面前，寒沒，只不快地追問湯寧：“什麼學長纏著林晉慈問東問西？”

“一個弱，你不用管。”湯寧大口吃面，聲音含含糊糊，“傅易沛警告過他了。”

又是傅易沛。

去年南安高中舉辦校園運會期間，寒進去玩過。那天寒穿一件印彩涂的深灰短T，沒有校園卡，為了不引人懷疑，他把林晉慈的校服外套松松系在了腰上，同周圍的南安學子無異，和湯寧去看上午的田徑項目。

記分員高聲報著績，湯寧說那幾個名列前茅的，跟一樣都是育特招，南安這樣的學生很多。說著，目一落，似乎在看臺下發現人，湯寧喊了一聲“傅易沛”，問他下午是不是要幫崴腳的魏一冉跑四乘一百米。

寒就這樣也遠遠地看過傅易沛。

上午九點多的迎面落在男生上，拔尖的個子，出挑的型，一眼可見的不凡，男生聞聲抬頭，很晃眼，男生不舒服地皺著臉，可表尋不出一戾氣。

隨，清爽。

氣質比外貌還要惹眼，的確鶴立群。

因為不認識也不相關，寒沒有過多關注對方，兩人匆匆打了照面，便各自融進人山人海的運場。

在面館，聽湯寧說到托傅易沛給林晉慈帶飲料，寒才後知後覺——傅易沛跟林晉慈在一個班。

長久以來，作為同班同學的林晉慈一次也沒有提過這個人。

湯寧又說到傅易沛，說傅易沛很好，明明自很優秀，卻樂于全他人，不搶別人的風頭，這次副隊長投票，是傅易沛帶頭選自己，才能這麼順利當上的。

說話的人是湯寧。

可寒的視線卻只關注著從魚湯面里挑蔥花的林晉慈。

忽然很在意，湯寧眼中這樣可圈可點的一個男生，跟林晉慈在同一個班級里，林晉慈應該也會注意到，是怎麼看傅易沛的？會不會也會覺得傅易沛很好？

林晉慈的神一直沒什麼變化，湯寧說完，才角微抿，淡淡地笑了一下，蔥花挑完，滿意地喝了第一口湯。

看著寒，把湯咽下：“你怎麼不吃？”

寒這才反應過來，快速出一雙筷子，卻也只是草草吃了幾口，就又慢下作，好像對這碗手工面興趣不大。

“你們班的傅易沛，是不是有很多生喜歡？”

林晉慈臉上浮現些許疑，似是納悶寒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在林晉慈想了想，準備回答“好像是”的時候，湯寧先回道：“那不肯定啊！”

“就像你。”湯寧對寒說，“暑假我跟小慈去看你樂隊排練，門口得全是生。”

“跟我無關。”寒說。

湯寧臉要笑爛了，“你放屁吧跟你無關。大熱天的，一汗，不是去看你，難不是為了去看你們樂隊的鼓手小胖？”

寒有些無奈。

“孩子眼尖，哪里有好貨，是不是真是好貨，逃不過我們的眼。”湯寧用手肘旁邊，“是吧小慈？”

湯寧格直率，說話有趣，林晉慈經常被逗笑。

很快，湯寧問了一個寒也很想知道的問題，問林晉慈對傅易沛印象如何。

湯寧口中，傅易沛待人溫，集活總是很照顧生，上次一大早測檢，跟隔壁班暈了兩個生的況形鮮明對比的是，傅易沛去醫務室要了葡萄糖和暖瓶。

“你們班跑八百米的生人手一杯葡萄糖水，我們班生羨慕得快要扭曲了。”

林晉慈自然有這段記憶。

也是因為如此，沒理由拒絕一杯到面前的溫熱糖水，那天生理期，面蒼白地接過，也道一句謝。

“討厭的。”

林晉慈忽然低聲這麼說。

寒和湯寧都看向，後者納悶不已，一時揚聲出來，問怎麼會討厭傅易沛呢。

林晉慈低垂著眼睫，過了一會兒，有些冷淡地出聲：“就是不喜歡。”

又安靜了幾秒，林晉慈轉過頭，可能是想對湯寧解釋什麼，但見湯寧呆呆看著面館門。

店里進了一位新客。

個子很高，存在很強。

可能是在那兒站了一會兒了，也沒講話，桌子的服務生熱問道：“要吃點什麼？”

“招牌魚湯面。”傅易沛回答，只跟湯寧點了一個頭，算作打招呼，湯寧訕訕說“你也來吃魚湯面啊”，傅易沛“嗯”了一聲，面淡而溫和，沒有多講話，也沒有看林晉慈，徑直路過，去稍遠的一張空桌坐下了。

經此一段曲，三人從面館出來得也快了一點。

湯寧有些自責，說周五是跟傅易沛安利了這家魚湯面店，沒想到傅易沛會這麼快就來吃，還迎面見……湯寧起初擔心傅易沛聽到了林晉慈說的話，後來又自我安，對林晉慈說，聽到也沒關系，反正你們也不，而且傅易沛也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人。

林晉慈臉上的表看起來并不像湯寧那樣在意記掛。

面館門口的樹蔭下停了一輛黑的轎車，大眾的車標，掛著宜A的連號車牌，實不相配，寒多看兩眼才分辨出這是不太常見的輝騰。

三人走遠了一點，寒對林晉慈說：“喜不喜歡，討不討厭，只是你的觀點而已，也不算說壞話，不要放在心上。”

林晉慈點了一下頭，說：“嗯。”

曾在寒心中暗暗萌生的危機，也如一碗魚湯面的熱氣，剛端上來，很快就散了。

他想，或許旁人眼中的傅易沛很好，但林晉慈就是不喜歡，林晉慈不放在心上的人，寒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後來很久，寒都沒有再見過傅易沛這個人，湯寧去外地集訓，耳邊也沒有人再提這個名字。

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毫無集是理所應當。

時間到了高二的第二學期，林晉慈不知道是不是課業加重，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林晉慈現在住在姑媽家走讀，周末出來見面也沒有高一住校時那麼方便了。

寒也忙了起來，樂隊漸漸有了起，參賽，拿獎，甚至開始接到一些小型商演。

初嘗甜頭之後就是撕破臉皮。

有崇北的經紀公司聯系寒，說聽了寒發在網上的原創歌曲，認為寒有潛力，形象好，有才氣，離大紅大紫只缺一點包裝，餅畫得很大。

他們想簽寒，但只簽寒一個人。

寒在電話里說要考慮，對方說理解，但消息不知道怎麼傳出去了，樂隊里的人都知道了。

貝斯手跟寒大打出手，拉不住架的另外兩人很清楚手的原因，沒了寒他們這個小破樂隊什麼也不算，樹能材是好事，可這棵材樹一挪走，之前靠樹乘涼的人怎麼辦呢？

“忘恩負義！”

四個字伴著重重一拳講出來。

寒起初沒打算還手，他答應過一個人，以後不再打架，是對方瘋了一樣大放厥詞，話里扯上林晉慈，他才忽然沒了理智。

“我他媽早知道你是這種人！錢嘛，很正常，不然怎麼會一直著林晉慈？上萬塊的吉他也舍得送你，哪來這麼多錢？不會在外面做那種事倒你吧？寒，以後紅了，可別忘了人家！”

警車來的時候，地上有一灘。

不是寒的。

先前聯系過寒的方總監出面善後了這件事，賠了一大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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