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

“麻煩。”

他沒。

“做外包，要實名登記，要打款記錄。資料往來總有人審。”說得不快，卻有條理，“我不想給別人添事，也不想哪天因為我，讓你那邊的人跟著被問。”

他沉默幾秒：“可以不用提你從前的經歷。”

“繞不過去的。”抬起眼，“平臺要份證，合同要地址，郵件留痕。我不想再賭一次。”

他被這一句“再賭一次”堵住。

像怕他誤會，又補了一句：“我現在這樣，也能活。”

“這‘能活’？”他的聲音得很低。

沒有接，過了一會兒才道：“計時工資，明白、干凈，不欠誰，也不欠我。”

秦湛予看著，半晌沒有說話。

他本能想再勸一句——說有很多方式可以繞開，說總有人愿意給一個機會。

話在舌翻了幾次，還是咽了下去。

的拒絕不是一時倔強，是把所有可能都推演過以後的選擇。再往前一步，就要著出僅剩的安全。

他將水瓶放回桌上，緩緩起：“把你的號碼給我。”

顧朝暄抬眼，明顯一滯。

的猶豫沒藏住。

不是躊躇，更像是一種本能的自保——已經習慣把所有聯系都裁短，門和窗都留一道，不讓人真正進。

秦湛予站著，沒往前一步：“號碼。”

屋安靜了幾秒。

終于輕聲報出一串數字。

他一邊在手機上敲，一邊重復確認。屏幕上那個名字亮出來，他停了一瞬，按了保存，又加了星標。

“也把我的存一下。”他把一條短信發過去，“這個是私人號。”

的舊手機震了一下。他看見點開，備注里敲了三個字，又迅速合上。

“那份工作，”他開口，“我不強求。但如果哪天你改變主意——”

“我會提前說。”替他把剩下的話說完，聲音不高，不躲閃，“謝謝你。”

“嗯。”

他眼尾余掃到手背，薄薄一層紅點，像被油花燙過。

他眉心一，沒問。

低頭把袖口往下一攏。

“我送你出去。”說。

“不用。”他搖頭，“我識路。”

他轉要走，到門口又停住，隔著一臂的距離，沉聲喊了一遍：“顧朝暄。”

抬眼，眉梢先是一掀，不明所以：“嗯？”

“這段時間我在江渚任職。”他把語速放慢，像在給記筆記，“臨港新區管委會的臨時駐點，南堤路十七號，三樓西側。白天基本都在，晚上偶爾加班。——有需要，直接來找我，或者發消息。”

狹小的頂燈在他肩上留下一圈冷白，著那道邊，嚨輕輕了，最後只吐出一個字：“好。”

那個“好”，落得很輕，不是應聲，也不是依從，更像把一粒字小心放進水里，沉下去，不響。

他點了點頭。

門被替他拉開，氣從門里一并涌出。

走廊昏黃，墻皮斑駁；他下臺階的腳步聲極穩。到拐角，他回頭極短地看了一眼，抬手按了按門框，算作告別。

門合上的一瞬，薄鐵門先輕輕一，隨後“咔嗒”一聲鎖住，

屋里只剩頂燈的嗡鳴和水壺未散盡的一縷熱氣。

握著門把的指節慢慢松開，背脊回白墻，低頭看了一眼還亮著短信提示的小屏幕——備注行里安靜躺著三個字。

沒有它。

只把手機扣在桌上，窗下那條細長的氣窗進來一片路面的倒影，偶爾有車燈過，像一束無聲的水。

壺里剩的熱水還溫，倒了一點在杯里，放在手心焐了兩秒，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