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對于這位聞大小姐的傳言實在是太多，只怕這件事也要為上京最近為人所知的逸聞。

程屹的回答倒是很簡單，只輕笑著回道：“窈窕淑，君子好逑。也是尋常。”

這話四兩撥千斤，旁人不樂意了，連忙問道：“那程兄你到底見沒見過那位聞家大小姐啊？”

程屹沒說話了。

但笑不語。

在那邊人話音剛落的時候，只見從水榭那邊走來一位。

春日遲遲，宮中幾株桃樹和梨樹開得正好，時不時落下幾片伶仃細碎的花瓣，水池漣漪浮，暗香裊裊，卻皆不如這迎面走來的為人矚目。

穿了一件算得上是極素淡的襦，只下擺上繡垂海棠，平添幾分步履間的流熠熠。

行走間後的披帛如絹似紗，宛若流雲。

瞳仁比尋常人要更黑一些，顯出幾分更甚春的靈，秾艷十分，更不用說隨著行走時，流蘇發出極細微的聲響，耳鐺也隨之晃，更襯得如瓷，姿容出挑。

剛剛還喧嚷的世家子們霎時間靜寂。

更有甚者連手中的茶盞都摔下去了，清脆的一聲響。

聞雪聽到那邊的靜，視線輕描淡寫地朝著那邊看過來。

隨後有禮地朝著那邊輕輕點頭，回以一笑。

滿目春頓時黯然失。

這一笑更不得了，茶盞摔碎聲更多了。

楚珣就是被這接連不斷的瓷摔碎聲吵醒的。

好吵。

昨日他當值到半夜才回府，今日清早就被長公主親自送來宮中，和陛下告了一天的假。

又是想為他娶親。

今日早間的時候，明德殿，長公主、皇帝、皇後三人連番上陣。

最後皇帝苦口婆心地和他道：“阿珣，你也知道的。你皇祖母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早年間宮中不太平，你皇祖母含辛茹苦地把我和你阿娘養長大，可憐老人家這輩子吃盡了苦，卻沒多清福就仙逝了，最後一個愿就是想看著你家……”

提到這個，皇帝能說上整整半個時辰。

更不必說旁邊還有皇後和長公主兩位，三個人加起來沒有一個時辰怎麼都結束不了。

楚珣：“……在哪，我去。”

他原本在水榭中撐著手假寐，沒想到突然周圍噼里啪啦響了一片。

楚珣懨懨抬眼，手指屈起抵著額頭。

周邊世家子弟人頭攢，都在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每個人臉上皆是滿面紅，神激，議論紛紛。

楚珣剛剛抬眼，有人

中注意到他，心思一，湊上前來，遙遙指了一個方向，問楚珣道：

“京中人楚小侯爺向來都看不上眼，那今日這位呢，算不算的上是人？”

這話問得很有來頭。

起因是早年前王相家的小小姐宮宴獻舞，皇上瞧見這位姑娘相貌才皆出眾，家世也合適，有意撮合和楚珣，便問楚珣道，這位貴如何。

楚珣當時連眼都沒抬，只隨意回句一般。

現在來問這句，顯然是不相信連眼前這位都不能楚珣的眼。

周圍眾人聽見這麼句問話，皆是朝著這里看來。

有人起哄道：“是啊，楚小侯爺。這位聞家大小姐如何？”

聞雪？

怎麼都來問他。

明明只是個麻煩鬼。

楚珣朝著那邊看了一眼，眼前人影浮，他本就沒看到人在哪。

但也沒什麼所謂。

楚珣轉而收回視線，語氣帶著一點倦意，漫不經心回道：“聞雪？盛名在外——”

“不過爾爾。”

第12章

他說完這句話以後，周圍原本還有的細碎聲響頓時消弭。

擋在楚珣面前的世家子紛紛往後退去，與他隔開一點距離。

楚珣面前的視線豁然開朗。

他稍稍抬眼，只看到聞雪站在不遠，步伐稍定，清凌凌的瞳仁抬起，恰好看向這邊。

旁邊有人幽幽提醒道：“楚小侯爺。你剛剛說的話，好像被聞姑娘聽見了。”

他看出來了。

其實不用提醒他也長了眼睛的。

楚珣視線落在聞雪上，看到耳下一點珍珠搖搖墜般晃，更襯出眼如點漆，秾艷十分。

青雲教綰頭上髻，明月與作耳邊珰。

好像以前從來沒有看帶過耳墜。

楚珣低眼看著耳下那顆還在的珍珠，巍巍，似一點熒縈繞在頸側。

……好晃眼的珠子。

楚珣懶倦地收回視線，手指蜷起抵在下頷，只淡淡回了句嗯。

他還嗯？

不就是從前打過他一次嗎。

這個人怎麼這麼小氣！

聞雪自時起，都還沒有人這麼評價過。

即便是楚珣從前說脾氣不好還胡攪蠻纏，也就算了，但現在這句不過爾爾——

渾上下哪里都和這個評價不沾邊吧？

聞雪看向楚珣，舌尖了下尖牙，漆黑的眼睛中映得春明滅。

只是這樣的視線落在旁人眼中，卻儼然變了另外一番意思。

“……聞姑娘是不是要哭了。”一位世家子喃喃道。

“人垂淚，罪過罪過。”

另外一位郎君搖頭嘆惋，看向最開始問話的那個人，“你說說你，怎麼平白無故問這麼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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