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裏彌漫著一微妙的尷尬。

周黎面不改，從鍋裏夾了顆蝦丸出來，在蘸料裏裹了一圈，放進裏輕咬著，臉上出舒服的神。

顯然這顆蝦丸味道不錯。

李曉欣冷笑了一聲，低頭看手機去了。

話題自然就被帶過。

沒一會兒，居湉湉從衛生間回來，進門時整個人一副剛穿越回來的樣子，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漸漸回過神來。

“臥槽！”

過于擲地有聲，所有人的目頓時往投去。

居湉湉白皙，臉頰上有兩顆淺淺的酒窩，染了一頭淡紫的頭發，說話時整個人還是神魂顛倒的。

“我剛看到個極品——”

“男人！”

“臥槽真的是太帥了！盛世人間絕！”

“以我平生所見，只有當年的人間妄想紀隨能夠與之相提并論！”

空氣安靜了兩秒，有人刷地站起來——

“紀隨在哪兒？！”

居湉湉指了指後：“就在門外走廊裏。”

頓了頓，又負責任地補充了一句：“不是紀隨……”

話沒說完，以蔣彤為首的三名生已經爭先恐後沖了出去。

居湉湉懵懵地將話補完：“……但勝似紀隨。”

話落，又一波人群湧出。轉眼，包間裏就只剩下了周黎和李曉欣兩人。

居湉湉回到周黎旁邊的位置坐下：“你怎麽不去看帥哥？”

周黎拿起面前的豆漿喝了口，沒什麽興趣：“我看帥哥，帥哥又不看我。”

旁邊放著的手機忽然亮起來，鎖屏上冒出一條微信消息。

周黎放下杯子，順手點開。

居湉湉回想當時的形，猶自不可自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真的看我了。那雙眼睛……簡直直擊心髒！”

周黎手指點進微信通知，隨口應了句：“那你可得注意點兒保養，你這才二十幾歲，往後還有幾十年呢。”

居湉湉：“……”

放著那麽大個大帥哥不看，在這裏玩手機……

居湉湉忍不住湊過去，嘟囔道：“在看什麽呢……臥槽！”

居湉湉目落在周黎手機屏幕上的微銀行通知——

【易類型：代發獎金】

【易金額：30000.00元】

“這麽多？！”

一旁正低頭玩手機的李曉欣擡起頭來，皺眉看向兩人。

居湉湉震驚過後，自己腦子裏算了算，一等獎學金加國獎，可不就是三萬嗎？

“那確實是不用去看帥哥了，不過，”沖周黎眨了下眼睛，玩笑地說，“可要請客。”

周黎退出微信，大方地點頭：“可以啊。”

“什麽請客？”

李曉欣剛問了一句，包間裏兩道提示音同時響起，是和居湉湉的手機。

兩人低頭去看，幾秒後——

居湉湉大笑兩聲：“我的獎學金也到了！八千！”

李曉欣臉就不怎麽好了，沉默著摁掉手機，看了周黎一眼，什麽也沒說，就“呵呵”了一聲。

這聲“呵呵”在只有三個人的包間裏，格外響亮。

周黎沒搭理。

居湉湉有點尷尬，沒話找話說：“誒，曉欣，你怎麽也沒去看帥哥？”

李曉欣擡眼，角扯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居湉湉：“？”

李曉欣不疾不徐開口：“因為……你們看到的那大帥哥，是我，男朋友。”

居湉湉沒反應過來，呆呆看著李曉欣，幾秒後，僵地眨了下眼睛。

“哈？”

李曉欣了下頭發：“他今天升經理，和同事在附近慶祝，我讓他過來接我。”

李曉欣看了眼周黎：“正好，快到了。”

這時，包間門被推開，嘈雜的說話聲隨之湧。

生們在前面說笑著進來，最後跟著一個年輕男人。

個子高，略顯清瘦，穿著白襯衫西裝，手臂上搭著一件黑西服。

李曉欣起走過去，挽上他的手臂，轉頭，沖著周黎的方向，擡了擡下：“給大家介紹下，我男朋友，秦文翰。”

有同學帶男朋友來班級聚會，還大方介紹給大家，那是怎麽樣也要給面子的。

班上幾名生順勢誇了幾句：

“曉欣，你男朋友好帥！”

“可巧了，湉湉說見到紀隨，我們出去看，結果剛好遇見你男朋友。”

“還真是有點像呢哈哈哈！”

秦文翰皮白皙，長相幹淨，又有高加持，確實是個帥哥。

但……

紀隨？

周黎收回目，看向居湉湉。

“嗯？”

蔣彤這時也坐了回來，湊到居湉湉耳邊，笑瞇瞇的、咬著牙問：“要不要我發你幾張紀隨的圖，給你好好看看什麽真正的盛世、人間絕？”

居湉湉哭笑不得：“是你們自己弄錯了……我看到的就，不是他啊！”

蔣彤被騙過一次，可不信了。

“真不是他！”居湉湉又看向周黎。

周黎看著居湉湉，這剎那忽然想起沈照半個月前懟的話——

“你覺得，你是不是你同事，我很興趣？”

此刻，忽然會到了沈照當時的。

略顯敷衍地點點頭：“嗯嗯。”

居湉湉這可急了。

把普通帥哥認人間妄想那個級別的帥哥，這事兒事關的審尊嚴。

“真不是他！”居湉湉保證道，“我看到的那個人，高更高，氣質更好，芝蘭玉樹似的，超級有味道！并且，雖是個人間絕，但上的男氣質很凜冽，沒有那種……”

娘娘的脂氣。

本想這樣說，但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這樣說可不就是指李曉欣的男朋友娘嗎？

那多得罪人。

于是生地打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對了，他眼尾有顆朱砂痣！”

周黎原本慢騰騰夾菜的手驀地一僵。

半晌，眨了下眼睛，徐徐轉頭，看著居湉湉，仿佛沒聽見般，啞聲問：“你剛說什麽？”

李曉欣正說著秦文翰，什麽專業的碩士來著，在哪兒上班，引來同學們此起彼伏的吹捧。

聲音大的，周黎愣是沒聽清他們說了啥。

面無表地站起來，徑直走出包間。

這番舉看起來像是正面打臉。

李曉欣停下來，努了努：“這怎麽了？就這麽聽不得別人的好？”

居湉湉連忙解釋：“沒有，曉欣你別誤會。黎黎是遇見人了，趕著過去打聲招呼。”

“人？”

“啊，就剛我在門外看到的那個……”居湉湉照顧著李曉欣和男朋友的面子，下“人間絕”四個字，妥帖地說，“應該是認識。”

……

包間在二樓，出門，左右去都是空曠的走廊。

周黎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往左走去。

有意識地放慢腳步，一路東張西。但左右包間門都閉著，偶爾有人剛好開門出來，撞上的視線，自然地轉開。

就這麽走到走廊的盡頭，到了樓梯口。

停了停，走下去。

樓下是大堂，人聲鼎沸。周黎穿過熱鬧的人群，走到前臺。

“您好？”前臺姑娘微笑著，主開口。

周黎著，一時沒出來聲。

“請問有什麽需要嗎？”

周黎輕咬了下：“你好，我想問下，今晚……”

又停下。

前臺：“嗯？”

頓了三秒，周黎輕聲道：“今晚，浣溪紗消費了多？”

“是要買單嗎？”

“對，買單。”

周黎買完單，又慢吞吞地走回二樓。一路上，不聲地掃視四周，從一樓到二樓，短短一段距離，走了好久。

最後，平靜地垂下眼睫，推開包間的門。

李曉欣的男朋友聽起來像是做投資的，班上有幾名正學著理財的生在追問他期貨的事兒。

周黎沉默著回到座位，居湉湉湊過來問：“去那麽久？見到了嗎？”

周黎一怔：“誰？”

居湉湉被影響，頓時也茫然了：“你不是認識那個人間絕？”

周黎：“……”

周黎搖了下頭：“沒有。”

“我只是，”周黎頓了下，“剛好認識一個眼尾有朱砂痣的，不過應該不是他。”

“可眼尾長朱砂痣的人不多吧，還長得那麽妖孽……”居湉湉嘟囔，“誒，你就沒去前臺問一問？我和你說啊，黎黎，那個人間絕真的是長得太好了，一眼萬年絕不誇張！你去問，前臺肯定記得他！”

周黎：“……”

一眼萬年……

周黎呼出一口氣：“不用，我認識的那人……”

居湉湉：“？”

周黎：“是個的。”

“……”

後面的菜吃著沒什麽味道，周黎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和大家說了聲，站起來先走了。

李曉欣“嗤”了一聲，咕噥道：“跑那麽快，多怕人讓請客啊。”

居湉湉忍不住出聲維護：“黎黎家住得遠，早點回去是對的。”

蔣彤也說：“對，黎黎長那麽漂亮，晚了的確不安全。”

李曉欣沒接話，轉頭看向自己男朋友，笑著說：“翰哥，一會兒你買單吧。”

秦文翰勾一笑：“當仁不讓。”

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一群人一起下樓。

秦文翰去前臺買單，一群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他後等著，畫面看起來格外拉風。

秦文翰攬著李曉欣，兩人將卡往臺面上一放，底氣十足：“浣溪紗，買單。”

居湉湉和旁邊幾名生相視一眼，臉上都尷尬。

至于麽，就幾百塊的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消費了幾百萬……

這時，前臺笑著說：“您好，浣溪紗的單已經買過了呢。”

李曉欣下意識開口：“怎麽會？你是不是弄錯了？”

“沒有呢，確實是買過了。”

居湉湉聞言走上前，笑著說：“那應該是黎黎買的。”

李曉欣臉一下子就僵了。

幾秒後，揚起笑容，看向秦文翰：“你也不用覺得被孩子搶先買單不好意思，周黎剛拿了國獎，請說得過去。”

秦文翰接話：“學霸啊，有沒有男朋友？”

李曉欣偏了偏頭：“沒有，看一直獨來獨往的。”

秦文翰點點頭，一臉“我就知道”的神。

過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說：“我也更喜歡你這樣的。”

居湉湉：“……”

臥槽！

還“也”？

“更”？

這一唱一和的，也欺人太甚了吧！

這時，前臺忽然開口，溫溫的：“您的單是一位男士買的呢。”

李曉欣：“？”

秦文翰：“？”

衆人：“？”

他們班，什麽時候多了個男人？

前臺聲音不大不小，字正腔圓：“那位男士說，他的朋友今晚在浣溪紗，有他在，還不到別的男人為花錢。”

周黎：？？？

回到家，洗完澡出來，剛拿起手機，就見到居湉湉發來的消息。

然後，懵了。

過了會兒，愈加覺得荒唐。

周黎：單明明是我買的！這誰啊這麽不要臉！

周黎：慷他人之慨，孩子的便宜也占？

周黎：還是個……男，士，呢。

居湉湉：啊？不是你男朋友嗎？

周黎毫不猶疑回道：我就沒男朋友。

居湉湉沉默了一會兒，直接回了條語音過來：“那不對啊，咱們當場就問過了，沒男朋友的不說，們有男朋友的都問過自己男朋友，都說不是，最後大家才一致認為是你的男朋友。”

周黎：……

占錢的便宜都算了，還占人的便宜？

周黎：太無恥了！

居湉湉：那，我問個事兒，你別生氣哈。

周黎：？

居湉湉：是不是你自己讓前臺這麽說的？

周黎：……

居湉湉：畢竟當時可真的是，太解氣了！你都不知道，李曉欣和男朋友那臉當場就綠了，大家看得可開心了[笑哭][笑哭]

居湉湉：尤其，前臺小姐姐最後還說……

周黎：？

居湉湉：你男朋友長得可太帥了，不是紀隨，勝似紀隨！主要是他眼尾那顆朱砂痣，太特麽妖孽了！

周黎指尖一。

目死死盯著居湉湉最後一句話。

真的是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