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

沈照微微偏著頭，似笑非笑瞧著。

周黎心尖兒輕輕一。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他第一次喊的名字。

稍稍擡眼，靜靜看著他。

“你有沒有想過，”沈照意味深長地拖著腔調，“你選錯了專業？”

“？”

“你應該去說相聲。”

“……”

周黎抿了抿，忍住了懟回去的沖，好脾氣道：“那你回去的時候……”

沈照漆黑的眸子注視著：“你就別送了。”

周黎背脊一僵。

沈照：“我不聽相聲。”

周黎：“……”

行吧。

周黎點點頭：“那，再見。”

解開安全帶，下車。

關上車門，正要轉走進小區。

車窗降下，他忽地從車喊住：“等下。”

周黎停在原地，轉頭。

沈照忽地沖笑了下，妖孽兮兮的。

有點。

周黎心裏了。

就聽他開口：“記得給個五星好評。”

“……”

跑車從眼前開走。

周黎收回視線，轉，卻發現後有幾個大叔手裏拿著手機，正對著車子離開的方向，神專注地拍照。

周黎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正要離開，餘一瞥，猛地頓住。

那個笑瞇瞇混在人群裏一起拍照的、微微發胖的中年男人。

周黎艱難地喊了一聲：“爸……”

好丟臉。

兩人走進小區，周鴻安還在低頭看相冊。

畢竟天黑了，拍得不是很清楚。他挑細選地刪了幾張實在不能看的，又一臉嚴肅地調起來。

周黎：“……”

“爸，你今天有點丟人。”周黎直接道。

周鴻安空擡頭看了一眼：“丟人的又不止我一個。”

周黎：“……”

周鴻安一臉理直氣壯：“大家一起丟人，就不算丟人。”

“……”

想想竟還有道理的。

周黎沒再說什麽。

周鴻安p好了圖，像是這才忽然想起什麽，猛地轉頭看向，震驚道——

“你怎麽會從那輛車上下來？！”

“……”

到家時，顧蓉剛做好了飯，手裏端著一盤糖醋排骨走到餐廳，一面催促父二人去洗手。

一家三口吃了晚飯，周鴻安和周黎負責洗碗。

周鴻安一面洗碗，一面隨口和外面的顧蓉聊天，說著說著就說起了阿斯頓馬丁，忍不住慨現在的滴滴師傅真是有錢。

顧蓉如今對“有錢”兩個字完全提不起興致，略顯敷衍地應了聲。

周鴻安卻興致地表示：“我打算從明天起，天天滴滴！”

周黎：“……”

周黎誠懇地建議周鴻安：“您可以去西山雲頂滴滴。”

周鴻安想了想，一臉贊同：“兒，你說得很有道理哇！我明天就去趟西山雲頂！”

顧蓉聽著給他逗笑了：“周鴻安你可出息點吧。”

周鴻安理直氣壯：“誒，我老年人懷個舊，怎麽就不出息了？”

他想想又覺得不對，看向周黎：“我說兒，你當時怎麽就不直接要個約車電話呢？”

說出來自己也覺得不妥，年輕小姑娘向開豪車的男人要電話……那不行。

不過他立刻想到了一個完的解決辦法——

“你就說是幫爸爸要的，幫朋友要的也行。”

顧蓉：“……”

周黎碗的手卻驀地一頓。

電話！

刷地放下碗，在水龍頭底下飛快地沖了下手，轉就往房間跑。

的手機可還綁定著微信呢！

萬一沈照一個無聊，直接通過手機號查找……

那完了！

拿起手機，點進微信，迅速在私裏關閉通過手機號查找。

看著按鈕從綠變灰，這才松了一口氣。

想想又忍不住後悔。

當初如果沒有腦子一冒充什麽銀行客服就好了。

那今天沈照要加的時候，就可以正大明地加了，而且面上還能故作遲疑一番。

然後才矜持地把二維碼遞出去。

那，行吧。

……哪裏用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提心吊膽地擔心掉馬？

周黎想來想去，覺得現在唯一的解決辦法就只有，讓沈照主把刪了，然後迅速改微信號、換頭像。

徹底改頭換面，抹掉這個黑歷史！

可是微信又不像QQ，有將自己從對方列表裏移除的功能。

周黎煩惱地抓了抓頭發。

一個人，到底會在怎樣的況下刪除另一個人呢？

……

沈照回到西山雲頂，沈曦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

打到激烈，一通電話忽然進來。

沈曦煩躁地摁掉。

正好沈照從他旁邊走過，他立刻發洩不滿：“我說，你去開滴滴，為什麽所有的電話都打到了我這裏？”

沈照聞言，慢騰騰轉過頭，毫無愧：“我用你手機注冊的。”

沈曦扯了扯：“你自己沒有手機？”

“有。”沈照答得毫無心理障礙，“但我不想被擾。”

沈曦：“……”

你不想我想？

怎麽有人可以無恥得這麽理直氣壯！

這時，沈照自己的手機響了下，鎖屏上冒出一條微信消息。

他隨手點進去，頓時，眼尾微挑。

沈曦看了他一眼，狐疑地問：“你看到什麽了？笑這麽。”

沈照擡眼：“想知道？”

“……”

“給你念念。”

“……”

沈照：“您好親，鑒于您購記錄良好，特邀您來我們店裏刷排名，一次給您30-50元，工資現結，無時間限制，只要一部手機即可，一天保底280元起。”

沈照：“詳請回複XQ，退訂請直接刪除。”

沈曦：“？”

什麽玩意兒？

沈曦十分不理解沈照人什麽心態。

收到條垃圾短信還得找個人分？

懶得理他，低頭繼續打游戲。

沈照長指輕點了兩下屏幕。

消息發出，他角勾了勾，散漫地往樓上走。

後傳來沈曦的聲音：“你那滴滴還開不？不開我注銷了。”

沈照頭也沒回：“你注。”

過了兩秒。

沈照：“下次再開。”

沈曦：“……”

臥槽！

能不能別這麽無恥！

……

周黎從短信箱裏隨手複制的一條垃圾短信，稍微修改了下最後一句。

發過去後，不疾不徐起去洗了個澡，打算洗完澡再給他發一條，試試看他是不是已經把刪除。

畢竟的垃圾短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退訂直接刪除。

想想自己都忍不住咧一笑，自覺這一招可真是絕了。

絕了絕了！

然而等慢吞吞洗完澡出來，收拾好，拿起手機一看。

沈照：？

沈照給回了個問號。

？

這是個問號嗎？

周黎覺得，這更像是在直接挑釁——

啊，對，我還沒刪你呢。

“……”

臥槽！

周黎直接複制了之前的垃圾短信，機械地重發一遍。

沙：您好親，鑒于您購記錄良好，特邀您來我們店裏刷排名，一次給您30-50元，工資現結，無時間限制，只要一部手機即可，一天保底280元起。詳請回複XQ，退訂請直接刪除。

剛發出去，那邊立刻冒出個氣泡。

周黎看到，頓時，被氣得直倒在床上。

沈照：XQ

絕了！

……

之後三天，周黎保持著一天給沈照發一次垃圾信息的頻率。

沈照沒再回XQ了，不過也沒刪。

因為每次發完，第二天的消息依舊能暢通無阻地發過去。

周黎簡直不知道他怎麽可以這麽無聊！

這天，周黎又從短信箱裏找到條垃圾短信，按照慣例給沈照轉發過去，一次次挑戰他的耐心。

剛發完，居湉湉的消息就冒了出來。

居湉湉：快去班級群！

周黎日常屏蔽著群消息，下意識還問了句：QQ還是微信？

居湉湉：QQ！

周黎退出來，切進QQ。

李曉欣公開在群裏@輔導員。

李曉欣：抱歉占用公共資源，打擾到大家。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還希@王老師給大家解釋一下：三天前，西山雲頂的家教信息，為什麽您沒有在群裏發布？為什麽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周黎一個人知道？

這條消息是一個多小時以前發出的。

之後整整一個小時，沒有任何人說話，群裏雀無聲。

在群裏公開質問輔導員，這種事，誰看到都會假裝沒看到。

但輔導員不能。

所以10分鐘前，出來回複，和和氣氣的語氣。

王老師：@李曉欣確實是有這麽個兼職，但是家長自己指定了周黎。只有沒有指定的兼職，我才會在群裏公開發布哈。

李曉欣立刻回複：OK，那家長為什麽會指定周黎？家長認識周黎？如果家長自己就認識，又何必通過學校發布家教信息？他完全可以自己私下聯系。

王老師沒再回複。

李曉欣不依不饒：我猜，是不是家長私下請王老師您推薦一位優秀的學生，您就推薦了周黎？

李曉欣：那麽我就想問王老師了，您又是以什麽標準推薦的周黎？

李曉欣：發論文嗎？

李曉欣：我承認周黎發論文很厲害，也因此到了紅利。但是從什麽時候起，論文竟了評價一個學生是否優秀的唯一標準？

班長蔣彤這時終于看不下去，出聲打圓場：曉欣你這樣說就不公平了，周黎并不只是發論文厲害，剛過去的獎學金評定，也是按照綜合素質分配的權重。

李曉欣：那也是因為績和科研占了最大的權重。

李曉欣：而且獎學金的評定，至是公開的，每一項都清楚明白，我們無話可說。但這一次呢，我們甚至本不知道有這個事兒。

李曉欣：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在王老師眼裏，只有第一名有知權，其他人連知權都不配擁有？

……

沈曦上午還在睡覺，被電話吵醒，接起來皺眉聽著。

然後眉頭皺得更。

過了幾秒，翻起床下樓。

沈照正坐在客廳沙發裏看手機。

沈曦走到他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你要是無聊，你就趕回去，你這大老遠跑來，整天盯著垃圾信息看是不是有病？”

沈照看了他一眼，輕飄飄問：“那我走的時候，順便把這房子再賣了？”

沈曦：“……”

立刻改口。

“我是說，這些發垃圾信息的人想幹嘛呢。”

沈照輕哂：“想讓我刪呢。”

“……”

沈照手指散漫地把玩著手機，妖孽的眸眼尾微揚：“我刪了，才有錢買智能機。”

“？”

沈曦呆呆著他，仿佛在看一個神經病。

好半晌，猛地一拍腦門，想起來正事。

他連忙將王老師電話裏說的話向沈照轉述。

沈曦：“這家教可是你讓我請的，現在節外生枝，你自己解決。”

沈照輕嗤一聲，散漫地出手。

五指修長，骨節利落。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又要作什麽妖，沈曦還是認命地將手機遞到他手上。

……

畢竟是因而起，周黎斟酌著怎麽開口讓這件事過去。

正在對話框裏打字，輔導員忽然發出一個二維碼。

王老師：不方便拉家長進咱們的群，另建了一個，家長在裏面，讓他自己解釋吧。@李曉欣可以進一下，其他同學興趣也可以進去，解釋完群就解散。

周黎指尖頓了頓，盯著那個二維碼一會兒，長按下去。

進群。

一眨眼的工夫，群員就顯示13。

這時，屏幕上冒出一條氣泡。

沈爸爸：人齊了？

王老師：齊了。

沈爸爸：是請王老師推薦了人選。

李曉欣：嗯，意料之中。

沈爸爸：行，那你再料一次，我選人標準是什麽？

李曉欣：獎學金排名并不能說明強大和優秀，畢竟，不知道多人吃著導師的紅利。

這話只差沒有直接@周黎了。

沈爸爸：誰告訴你我的標準是強？我的標準從來只有一個——

沈爸爸：人道主義神。

沈爸爸：簡單點說就是，慘 can。

李曉欣：……

衆人：……

沈爸爸：解釋完了。不慘的退群，慘的留下，詳細說明姓名、慘的時間、地點，方便我下次優先錄用。

沈爸爸：參考格式：周黎，10月初，被人兩次黑上熱搜。

沈爸爸：對了，自己買熱搜自己黑自己的不算。

周黎：“……”

臥槽！

這個人有毒！

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