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還是在像以前的許多年一樣，遙遠地、沉默地凝著。

那晚在車上，賀樾恨鐵不鋼地看著他：“完了，你真的栽了，陳清野。你明明那麼驕傲一個人，怎麼上就顯得這麼自卑呢？”

他是驕傲，他覺得自己二十年來的經歷也沒什麼不配驕傲的地方。

所以，他覺得岑舒賢見過他，就不應該能再看得上別人才對。

但是。

作為旁觀者那麼多年，他也知道，那個帖子有一半是事實。

“三個月換一個男朋友，分手一個月就速銜接下一任。”

倘若他和在一起，倘若還像從前一樣。倘若岑舒賢三個月就和他分手，他甚至不知道能做什麼挽留。

看離開自己，還能喜歡上下一個人，他可能會瘋掉。

那麼多年，他見過多人死纏爛打、洋相百出，都從沒回頭考慮過復合。

趴著的岑舒賢換了個姿勢，小臉轉向他這邊，垂下的長睫如蝶翼微。

白皙的臉頰上有料印下的紅印。陳清野看到後想笑，又有點笑不出來。

他忍不住想起周六的時候。他在訓練基地門口看見岑舒賢，穿著一條很輕盈的藍子，朝鄒程揚起笑容。他站在那里，心里卻有什麼轟然崩塌了。

你不是，從來不會回頭的嗎。

鄒程對你來說，是例外嗎。

是他出現的時機，已經太晚了嗎。

-

下課鈴響起。

岑舒賢終于朦朦朧朧地睜開眼。

……陳清野？

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是自己做夢也不應該夢到這哥才對。

然後猛地清醒過來。

陳清野神冷淡地將手下的紙推過來：“這節課老師讓寫測試卷。”

“哦。”都下課了才跟說，看笑話很好玩嗎。

等岑舒賢定睛一看，才看到了紙上麻麻寫滿了字。字瀟灑卻不凌，一眼就能看出是誰的風格。

眨眨眼，這次是真的懷疑自己在做夢了。

陳清野著筆，手背上青筋分明利落，筆頭點了點名字那一欄：“你自己填，名字和學號。”

教室里已經在陸續向前傳卷子，岑舒賢接過陳清野手中的筆，與他冰涼的指尖一及分。頓了一下，然後提筆填好名字和學號，又在之前朝陳清野那邊推了推：“喏，填好了，你看。”

陳清野沒理解什麼意思，涼涼地抬起眼皮看。

將試卷拿起來遞給前面的人，回頭看向陳清野，倏然莞爾一笑：“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不用這麼麻煩。”

陳清野側頭看著。兩人第一次這麼并肩坐著，從窗外落在陳清野臉上，讓那雙清黑冷淡的眸底染上一抹暖黃。

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哦。”頓了一下，第一次的名字，“岑舒賢。”

聲線依舊是一貫的懶散清磁，卻因為語速慢多了份鄭重其事的意味。

像一片羽劃過。

岑舒賢的心跳莫名了一拍。

教室的人陸陸續續散去，只有他們兩個還坐在角落。

岑舒賢托著腮，輕輕笑了下：“我們倆坐在這兒，你猜會發生什麼？”

陳清野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會被人拍下來，傳到論壇上去。”

岑舒賢的語氣很隨意，但陳清野聽出并不是全然不在意帖子里的評論。

“那個帖子。”下堂課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走進來，都有些好奇地看著角落對峙的俊男。陳清野不讓岑舒賢為眾人的視線焦點，站起打算離開，“我已經讓管理員刪掉了。”

他著書繞出座位，語氣淡淡：“侵犯了我的肖像權。”

“陳清野。”

岑舒賢突然住他。

陳清野回頭，歪著頭，彎了彎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粲然。

“你是真的沒談過，還是沒談過有名分的？”

第09章 魚

兩人的視線在嘈雜的教室里鋒。

陳清野依舊一副淡淡的表，瞳孔漆黑平靜，居高臨下地睨著岑舒賢。

也只有陳清野自己知道他現在所想和表面的淡定完全不同。

一個個巨大的問號像是火山噴發一樣蹦出來，在他腦海里跳恰恰。

風評被害，莫名其妙。

還好來上下一堂課的學生為他解了圍。

兩個生手挽著手，用課本擋了一半的臉，八卦的眼神在他和岑舒賢之間逡巡：“那個，你們……還要坐這兒嗎？”

岑舒賢先一步收回視線，微微一笑：“不好意思。”

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出座位的時候聽見生小聲又興的聲音：“啊啊啊，你本人看上去比論壇上的照片還漂亮。”

陳清野已經轉朝外走了，留給所有人一個瀟灑的背影。

另一個生也附和：“對對，你和校草也比照片看上去還配。”

一般來說，岑舒賢很擅長接同的贊。

只是這次的容是個意外。

猝不及防地怔了一下，但很快便莞爾一笑：

“我就當你們這句話是在夸陳清野了。”

兩個生閃閃發亮的視線一直跟著岑舒賢走出教室。

沒想到陳清野還在外面等。

他雙臂向後，支在走廊的欄桿上，半低著頭，一條長半蜷，和那次在禮堂後臺的姿勢幾乎如出一轍。只不過這次陳清野的脖子上沒有了那些繁復的吊墜，唯有小指上的尾戒因他搭在欄桿上的姿勢而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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