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璲還沒開口，畹君卻思忖著這樣冒認不是個辦法，不如索把誤會說開，好過日提心吊膽。

好歹自己跟他也算經歷了一回生死，想來這會兒告知真相，時二爺應該不會怪罪才是。

躊躇地開口：“其實我……”

“這個給你。”

畹君微怔，著時璲遞過來的掌大的錦盒。

遲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紅緞面上靜靜躺著一對赤金累嵌珠耳墜，跟剛還給鄭姨媽的耳墜形制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上面嵌的不是珍珠，而是貓睛石。寶石中橫一線白，四面瑩亮，轉間流溢彩、炫然奪目。

畹君抬眸向時璲：“這是……”

他半垂著眼看，烏濃的長睫擋住了眸：“上次的事是我誤會了，這個給你賠罪。”

畹君心跳怦然，長這麼大還沒得到過如此華貴的首飾呢。相較之下，付出的那八兩銀子倒是不足掛齒起來。

磕磕絆絆道：“那你、你還顆珍珠就好了，這個……應該很貴重吧？”

“那也太敷衍了吧？”時璲笑了一聲，又道，“何況這個也不值什麼錢。”

畹君沒接話，著耳墜上那熒凝的寶石，心中萬分糾結：要不要為了這對耳墜，繼續冒認下謝四姑娘這個份？

時璲見不語，目轉而落在細白瑩潤的耳垂上。

時人多攀比，所佩之飾非金即玉。倒別出心裁地戴了一對鏨花銀環，霜銀的亮鮮明而不喧賓奪主，反而愈發襯托出那張面容的皎潔秀。

他心念一，手了上去。

畹君正猶豫不定，忽然耳垂一。

心中悸然——

是時璲摘下了的耳環，隨後拈起錦盒上的耳墜替戴了上去。

當初招惹時瑜，可是連手也沒給他過的。

如今卻被一個見不過三次面的男人摘戴耳飾……

盡管他的作很小心，甚至沒有到的耳垂；可他靠得那樣近，低頭呼出的氣息拂在的額發上，讓畹君的心也跟著了起來。

午後暑氣正盛，那白得清的耳朵泛起滾燙的紅，可是他的神態是那般淡然自若，倒顯得的赧有些自作多。

第9章 搏一笑

◎有點搞不明白時璲對的態度。◎

那一摘一戴的作，于畹君而言足有一炷香那般漫長。

好不容易捱到他收回手，耳垂卻被他的指尖不經意間劃過，自垂尖的那一點燙意直燒到臉上來。

畹君低著頭後退了兩步，轉要下樓梯去。

“回來。”時璲開口將釘在原地，“你跑什麼？你都有膽子只出城，見我倒像老鼠見了貓，我比那些匪徒還可怕？嗯？”

那尾音勾起一點漫不經心的逗弄，敢這時二爺是拿找樂子來了。

畹君只好轉過來，不愿地說道：“時二爺還有什麼指教？”

時璲閑倚著亭柱打量，見站得遠遠的，語氣也盡是冷淡疏離，不覺有些氣短。

他指尖輕點著朱漆欄桿，緩緩道：“那伙匪徒抓了一百三十九人，跑了七個，已經在周邊州府通緝，不日便可歸案。”

畹君睜大眼睛他，不明白他為何要跟自己說這些。

時璲只好把話說明白了些：“能這麼快將匪徒一網打盡，多虧了你從中出力。到時候論功行賞，不了你的一份功勞。只是你畢竟沒有公職，到時功勞會記在令尊頭上。”

把的功勞記給謝知府？

畹君忙道：“不必了。我去慈育堂是瞞著家里人的。要是讓……父親知道，我以後就再也去不了慈育堂了。”

半凝眉心，微抬眼眸看他，有一點故作姿態的楚楚可憐。

時璲果然不再執著于給論功，可還是含著探究的目看：“那總要謝罷？”

慈育堂一役他手下折損很小，就算府衙不謝，他也該一表謝意。

這話正中了畹君的下懷。

總算抿出半分微笑，期期艾艾道：““時二爺若想謝我，上若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便送給我吧。”

如果是金錁子就更好了。畹君心道。

還沒意識到這話有私相授之嫌，時璲已經微瞇起窄長的眼睛：“你這是挾恩圖報？”

畹君一愣，見他那似笑非笑的神，終于品出了話里的歧義。

都忘了自己還在扮演著謝四姑娘，不該說出那些惹人誤會的話。

一垂首，耳墜上沉甸甸的貓睛石打在頸側，涼沁沁的，像夏日里半浮于盞的碎冰，讓人沒來由地心靜。

畹君不由抬頭朝他微微一笑：“我剛才說笑的。這對耳墜作謝禮就足夠啦。”

這是第二回 對他笑。

上回在慈育堂的暮下影影綽綽，像蒙著霧紗般虛無縹緲；這回晴天朗日之下避無可避，莞爾一笑竟蓋過了滿園晴芳的華。

時璲微微怔神間，已經轉了個，青碧的擺旋一小幅荷葉，織金邊熠熠在眼前一晃而過，人便已下了樓梯。

夏蟬鳴噪，滿池芙蕖映日生香。

畹君行至曲徑，忍不住扶著雕花石欄看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清碧池水波粼粼，照出鬢邊流垂爍晶的耳墜，沉沉地像墜著怦然的心。

*

好不容易擺時璲，畹君趕慢趕赴上謝四娘的約。

到了水榭邊，遙遙見到一個華服倚欄而坐，一個綠丫鬟在旁打著扇子，看起來是等了有些時候了。

走近前去，果然是在珍瓏閣見過一回的謝四娘，只是在侯府的花園里，臉上的驕矜之氣褪去了不，眉宇間含著幾分忐忑的喜悅。

畹君走進水榭，謝四娘循聲過來，見不是心心念念的時二爺，一時不覺怔忪，半瞇起眼打量來人。

謝四娘自小錦玉食，一眼看出上的裳不算華貴，卻有種渾然天的修飾，教人目不暇移。

這一眼已謝四娘警鈴大作，再一瞧耳朵上熠熠生輝的那對耳墜，不由失聲道：“是你！”

畹君在躊躇著如何開口，聽得謝四娘之言，不由道：“謝四姑娘認得我？”

謝四娘臉變幻不定，冷冷道：“你是什麼人？”

畹君瞧神不善，一時有些不著頭腦，順著的話解釋道：“我是三太太的外甥……”

得知是侯府三太太的外甥，謝四娘臉稍霽。

早聽說過那位三太太是個破落戶，的親戚必然也是上不得臺面的人家，不足為懼。

畹君將時璲錯認之事說了一遍，只是省去了慈育堂的事。最後道明來意：“謝四姑娘，我今天過來只是想跟你說一聲，時二爺眼里容不得沙子，請你以後不要編排他了。”

謝四娘對最後那句話置若罔聞，一心想著：敢能得時璲青眼，還是借了自己的東風！

登時柳眉倒豎，冷覷著畹君：“誰給你的膽子冒充我？”

畹君原本不打算講時璲丟金子那一節，知道對貴們而言這方式很侮辱人。

可謝四娘既問到臉上了，也只好如實相告，末了又解釋一句：“因為我囊中，所以就……認下來了。”

說到這里，畹君心頭有些忐忑。

這謝四姑娘看起來是個不好相與的子，自己這樣敗壞的名聲，難保不會發難。

良久的沉默過後，謝四娘忽然一揚柳眉：“你很缺錢？”

畹君垂眸道：“家里妹妹生病了，開銷比較大。”

謝四娘一雙冷睛秀目在上掃視，最後落在那對嵌貓睛石耳墜上。

眼前這個謝畹君，生得漂亮能讓男人心，沒有家世容易拿。最重要的是，偏偏現在冒認著自己的份，偏偏時二爺已經對有點意思。

簡直就是老天爺送來的助攻！

謝四娘忽然綻開笑容：“這樣吧，我許你五百兩，你替我辦件事。”

五百兩！

畹君倒吸一口涼氣，竭力掩飾面上的驚訝，佯裝淡定道：“什麼事？”

謝四娘附耳低聲道：“你假裝我的份，引得那時二爺松口跟我定親，待寫下婚書，我便賞你五百兩，如何？”

畹君大吃一驚，斷然道：“這怎麼？就算過程再萬無一失，你們親之後他也會知道真相，到時咱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謝四娘輕蔑地瞥一眼：“我是謝家的姑娘，真到了親那一步，他發現貨不對板也只能認了。至于你，拿了銀子就遠走高飛，還怕他找上你不？”

畹君心下直呼荒唐。

五百兩銀子雖多，可若要背井離鄉加上得罪時二爺，那實在是劃不來。

可也不好直接開罪謝四娘，只好迂回道：“謝四姑娘，你這是何苦？算計來的婚姻，你也得不到夫君的真心，將來夫妻不和，這日子過得又有什麼盼頭？”

謝四娘傲然道：“我只要當上時二就夠了，至于？真心？那是小妾才需要琢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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