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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將至，夕在天邊拉出一道。

戎肆坐在空的茶樓之上，手里握著一個荷包——

他給虞綰音的那個。

方才在他第三遍搜茶樓時，在樓梯隙里撿到了這個。

證明的確在這里等過他。

但為什麼人不見了，連樓都被查封，一個人都沒留下。

宗承帶人在整條街巷上找了幾圈，始終沒有虞綰音的消息和蹤跡。

趕回來就看見主子面沉地盯著那個荷包。

寨子里都布置好了喜事的用度，特地帶人出來采買。

不想這一趟采買上兵搜查，即將婚的妻子不見了。

這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是件噩耗。

宗承氣得一上樓就破口大罵，“他娘的，該不會是那群兵把人劫走了。”

戎肆荷包起，“趁著他們沒回上安，去打聽打聽上安太令。”

“是不是已經死謀逆，還有個兒。”

第8章

晚間又起了風，吹皺長江水岸，掀起層層水汽，被暑熱蒸得悶熱，難以息。

地牢之中這會兒只剩下了虞家人。

一行人在地宮生熬了幾日，皆是面憔悴發枯，了無生氣。

虞荷月擔憂地在地牢中踱步，“今日相爺差人把嬤嬤走，怎麼還沒有回來？”

聶氏這會兒也心中發憷，今早走了含巧，午後又請走了邊的兩個嬤嬤。

“我估著是找到你阿姊了……或許是，先下人去打掃收拾咱們的新住？”

虞荷月聞言，“找到阿姊了啊？”

“都丟了幾日，冷不丁找到，誰知道……”聶氏話還沒說完，地宮口傳來沉重的開門聲響。

這一聲，讓地宮的人接連起。

地宮外雨如霧。

虞晟瞧見楚從地宮外走來，他上沾著涼的雨水氣息，眼尾發梢沁著玉珠水霧，讓他廓更顯和。

虞晟這回兒拘謹起來，再不敢像上次那般與他親近，恭恭敬敬地行禮，稱呼也換了，“相爺。”

不論如何，其他人都出去了，楚不可能無緣無故把他們關在這里。

虞晟思前想後明白過來，定是因為他們落下杳杳的事。

惹到了楚。

這溫潤公子面上不顯，但手段讓人極其難。

地宮冷，他與夫人上了點年紀，呆了兩日就渾酸疼。

何況還有些蛇蟲鼠蟻，可能都帶疫病，一家人幾乎幾夜殫竭慮，沒睡一個整覺。

楚照舊行禮，依然喊得親近，“婦公苦，這陣子外面況不定，為了家里人的安全，諒解小婿將婦公一家藏在這里。”

這讓虞晟很是惶恐，“我們自然知道相爺苦心，這幾日相爺勞了。”

虞晟踟躕著，“可是找到杳杳了。”

“杳杳一切都好，正等著與您一家團聚。”

虞晟松了口氣，“如此甚好。”

聶氏走上前笑道，“我就說杳杳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是會沒事的。”

楚示意，“是啊，眼下外面安全了，特來請婦公一家出去，還有些贈禮請婦公查看。”

楚的隨侍走上前，將三個木盒分別呈到虞晟和聶氏面前。

聶氏喜笑開地接過，“日後我們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啊！”

盒子打開，里面是含巧的項上人頭！

剩余兩個分別是聶氏邊的兩個管事嬤嬤。

聶氏嚇得渾發，驚懼地扔掉盒子。

那顆人頭從盒子里掉出來，咕嚕咕嚕地又滾到腳邊，驚得聶氏一陣一陣尖。

虞荷月忙扶住母親。

楚玉潤清淺的聲音響起，“別怕。 ”

虞晟臉慘白，“相爺！”

“此事，都是奴才的錯，”楚看上去是在幫他們轉圜，卻字字句句見，“小婿擅自做主，幫婦公一家置了一些不長眼的奴才，也免得婦公費神，算作贈禮。”

聶氏高呼著，“這，這是我的當家使，為何……”

“小婿問過含巧，有些關于杳杳不切實的虛言是從外姑當家使口中傳出的。”楚刻意加重了“當家使”幾個字，“想必是下人不長眼，與外姑無關。”

“便是淪落到外姑手里，外姑也定會這般懲，是吧。”

聶氏一聽就直到他說的那虛言是什麼虛言，頓時一陣心虛，只能順著楚的話說，“是，是，還好相爺有所察覺，我都不知道。”

“為補償外姑，小婿還你們幾個當家使，都是懂規矩知禮的，用著放心。”

聶氏角，忙不迭地道謝。

楚正要出去，又回，“哦對了。”

“為了婦公一家，此番與外人說起，就是杳杳從未走失，除我以外，沒接過任何人。”

“若是還有莫須有的傳言出去，毀的是整個虞家的安危。”

虞晟連忙答應著，“明白相爺良苦用心。”

楚點頭，“那走吧。”

虞晟和聶氏渾繃，直到踏出地宮之後才仿佛再度活了過來。

虞綰音在苑里呆了一整日。

苑算是這片宅院里面最適合消暑的一，四下清清涼涼很是舒適。

晚間和風細雨，將花叢草木氣息吹進房門，虞綰音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悍匪之王。

虞綰音心下發憷。

尤其是這幾日山上寨子里一直準備大婚禮的用度。

連屋子都重新弄好了，寨子四面都是紅燈籠。

虞綰音曾說也不必這般隆重，但他們都說到底是一樁喜事，不能不隆重。

眼下被帶回來……

愧疚是一層。

若說是從前，虞綰音難以想象自己會對一群土匪到愧疚。

但現在，反倒覺得，那群人也還好的。

除此之外。

虞綰音不好細想戎肆在街巷里找人找不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但清楚得記得，頭一夜，戎肆是怎麼對待寨子里叛徒的。

那手起刀落，見封的狠勁倒是與土匪的名號相符。

這算是叛徒嗎？

就是跟他的仇人走了而已……

還瞞了他仇人未婚妻的份，答應跟他。

又在與他婚前夕，跟他仇人走了。

“……”

似乎不像無辜的樣子。

虞綰音懊惱地嘆了一口氣。

總是差點運氣。

眼下只能祈禱他們不會找到自己。

不過好在明日就回上安了，上安江陵之間數百里。

應當暫時是安全的。

虞綰音出神地看著窗外樹梢枝丫上掛著細雨簾幕。

原本寂靜的苑里，有人進來就顯得不那麼安靜。

但虞綰音沒聽見，或許是沒在意。

青頌從屋外回廊端著補膳進來，遠遠地看見虞綰音坐在窗口。

那薄，冰玉骨，倚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麼，只看得人出神。

青頌回過神來，“姑娘，該用晚膳了。”

虞綰音聞聲起，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靜，“有人來了嗎？”

“是相爺把令尊接回來與姑娘團聚。”

虞綰音極輕的“哦”了一聲，好似對于他們回來沒什麼興致。

“姑娘要去看看嗎？”

“不去了。”虞綰音坐在桌前，“若是有人來問，就說我不適先就寢了。”

青頌了然地點點頭。

虞晟安頓下來，必定是要虞綰音來堂前看看，前去請人時便得了這麼個消息，撲了空。

虞晟一直沉默著不言語。

反倒是被聶氏聽出來別的意思，“不適？如何不適？”

下人解釋，“聽說是今日剛回來，舟車勞頓。”

聶氏了，正要說什麼被虞晟打斷，“別胡說八道了，今日相爺教訓得還不夠嗎？”

“能好好回來就是了，別的就當是從未走失過。”

聶氏不甘心，“你吵我做什麼。我不過是關心孩子，到底是咱自己家的，真要有個什麼，我作為主母不得知道嗎。你一個男人關心不得兒，我不得關心？”

虞晟發覺自己反應過大，連忙道，“夫人別惱，是我今日一直心神不寧，誤解夫人了。”

虞晟與說著，“相爺的話已經很明白了，他不希府中傳出任何不利于杳杳的話。”

聶氏眉眼微，“我是斷然不希有這種話，若是下人碎，我們如何管得住。”

“今日不就是告訴咱們管不住的後果了嗎？”虞晟思量著，“估著相爺如日中天，若是杳杳出事，于他的風言風語也多，若還是咱自己傳出去的，他難免生氣。”

聶氏踟躕著，“那這婚事……”

“按相爺安排，他心中必定有數。”

聶氏垂眸，拿了一會兒腔調也松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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