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肆盯著遠的行進隊伍，這群王公貴族多半還不知道。

他咬著檸檬草回上馬，“走，跟我去看看熱鬧。”

宗承沒懂，“去哪？”

“上安。”

第9章

戎肆催馬離開。

馬鳴長嘯回在山谷之中。

虞綰音聽著那縹緲而遙遠的細碎聲響，混合在盛夏蟬鳴之中，手腳愈發冰涼。

是在馬車中枯坐了一會兒，直到車隊行進到驛站暫時停歇，才從思緒中離出來。

正直晌午，青頌取了膳食前來，“姑娘，該用午膳了。”

虞綰音聞言隔著簾子詢問，“這是到哪了？”

“到荊州了。”

虞綰音聽著眼下已經離開了江陵才緩了一口氣。

青頌察覺到虞綰音的異常，“怎麼了？”

“沒怎麼。”虞綰音聲音很輕，“剛剛落在咱們車前的大雁眼下在哪？”

“收起來了，許是江陵的獵戶打獵撞上，不過大雁實在是難得，男君差人收起來了。”

虞綰音掀開簾子，“帶我去看看。”

青頌答應著，扶虞綰音下來。

被利箭貫穿羽翼的大雁被虞晟差人關在籠子里，它上的箭羽還沒有來得及拔下來。

虞綰音走上前，細看了一番它上的箭羽。

那是一枚短箭，箭尖鋒利。

尋常人家短箭上的羽一般用鵝羽或鴨羽，雁羽由于難以獵得，只有富貴人家才會用。

可這只短箭上用的是雁羽，郢州所有的富貴人家都在隊伍里。

若說此前還只是猜測，眼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新鮮的雁羽，除了富貴人家，只有他那里不缺。

虞綰音線繃直。

這可怕而強悍的力道，能正中隊伍上方大雁，也能正中隊伍里的某個人。

他定是發覺了在騙他。

只是的份，興許他尚未可知。

否則眼下該自難保了。

後響起腳步聲，虞晟瞧著在看那大雁，“今日啟程就遇鴻喜，是個好兆頭。”

虞綰音正心下煩躁，聞言帶了幾句嘲諷，“阿父里，都是喜兆。”

興許是為了迎合當今王君，這些員看見什麼都哄王君是喜兆。

虞晟作為文更是如此。

換言之就是，里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虞晟不以為然，以為是虞綰音對他言辭的認可，才問道，“昨日想傳你過去看看，不曾想你不適，今日可好些了？”

“有勞阿父掛心，一切都好。”虞綰音平靜地敷衍著。

“那就好，”虞晟瞧見并不提那日為什麼沒一起逃走的事，的確父尊做什麼，都無需子質疑，“杳杳最是懂事，讓阿父省心。”

虞綰音知這個父親。

他會對權貴遞給他的事沒有辦而低聲下氣。

但不會面

對子，而出有違尊卑的樣子，即便他做錯了。

他會將接的一切忽視，稱之為懂事。

虞綰音很討厭有人說懂事。

如果不是因為他，也不至于經歷這一遭，編一個又一個謊言惹上那個匪徒。

不過此去一別五百里，興許和戎肆再也不會見面，這是最好的結果。

最好他永遠也不知道，是他仇人的未婚妻。

虞晟又與說了一些場面話，虞荷月正巧走過來，“阿姊，要不要隨我和阿父阿母一起用午膳？你不在的幾日，我們都很擔心你。”

虞綰音委婉拒絕，“今日暑熱，我沒太有胃口，你們先用吧。”

說完，先回了自己的馬車。

虞晟看著虞綰音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你阿姊什麼都好，就是這子實在是清淡冷僻，不和你一樣親近人。”

“冷僻有冷僻的好，”虞荷月看向虞晟，言辭俏，“若是阿姊和我一樣，阿父怕是要嫌我們姊妹吵了。”

虞晟笑了起來，“你啊，頭。”

*

隊伍行進半月，抵達上安。

上安城中衛尉早早將城中百姓來長街恭迎王君，兩側矗立的百姓依然稀疏無比，面上毫無喜，凝著歸京的員，小聲議論著。

姜王坐于金鸞駕之上，隔著珠簾玉幕看外面的景，很是不快。

中衛尉見狀板起臉，側首與旁軍尉吩咐，四周才響起幾聲錯落不齊的恭迎。

姜王惱怒更甚，正要發作，前方正叩拜的百姓似乎是看到了什麼，紛紛驚懼而起，四散逃離。

王族儀仗也被流民沖散不得不停了下來。

中衛尉大喝幾聲不住人，直到逃竄的百姓散開，道前面才顯出一個掙扎爬行的人！

那人沒有雙手，袖子前端都是干涸的鮮，形容狼狽，掙扎著往他們的方向爬。

猶如地獄惡鬼掙扎逃出，看得人心下一陣一陣寒。

姜王臉上的惱怒瞬間轉變驚恐，“來人！”

前排的幾個將士也嚇白了臉，握著長槍後退幾步。

中衛尉一人踹了一腳，“王君你們，過去啊！”

幾個將士是被推了出來。

不得不上前驅趕，“何人也敢驚駕！不要命了！”

那說話將士忽然一頓，看清人臉時，大呵道，“王君！這是齊都尉！”

姜王惶惶不安地聽著他們稟報。

他記得，這是之前他們提起過的，被匪賊劫掠走的齊仲之子。

害，他當時什麼，原來是個逆賊余孽。

姜王抬手想要示意他們拖下去，那不是很聰明的腦袋瓜剛要放松，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啟程之前，斷手被匪賊扔到他們面前，而他們剛剛京，斷手的主人也被那匪賊扔到了他們面前。

可怕的不是斷手和人，也不是匪賊這明目張膽的不屑與示威。

可怕的是，那匪賊一路都跟著他們！

甚至腳程比他們更快京，而無人發覺！

他一瞬間頭皮發麻，渾滲出冷汗！

“匪賊？”姜王呢喃了一句，立馬慘白著臉抬頭環顧四周，仿佛自己就已經于那些匪賊的監視之下，先前他渾然不在意的一切變了他如今恐懼的來源，“他們來了……他們京了……有匪賊！護駕！”

王族儀仗一時間無比混。

宦和家眷的隊伍還在城門外等著。

虞綰音補眠到了午間，睜開眼睛隊伍還沒有挪分毫。

實在是忍不住，掀開簾子詢問，“前面是怎麼了？”

外面人熱得不行，一個個選著涼地等著城。

青頌也是香汗淋漓，聽前面人傳話，傳了一圈回來話就變了，“聽說是有刺客。”

“刺客？”虞綰音輕輕收了收手指，“那確實急不得。”

青頌轉頭看虞綰音，那冰玉骨，著涼的瑩潤，看著便是夏日消暑極好的良藥。

都忍不住想要去抱抱，甚至咬一口消消暑。

青頌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連忙回過頭，臉頰愈發紅潤。

虞綰音瞧著的樣子，“要不要進來，里面還涼快些，你瞧著要中暑熱了。”

青頌依著奴婢本分是該拒絕的，但猶豫幾番還是跟著虞綰音進了車。

有點拘謹，“姑娘不熱嗎？”

虞綰音回著，“還好。”

抬眼撞見青頌眼底的羨慕，解釋起來，“不用羨慕我，我虛，所以子骨容易發涼。這樣也沒有什麼好的。”

青頌笨拙地安了一下虞綰音，“日後好好養著，定能養回來的。”

虞綰音笑而不語。

十數年了也沒養回來。

他們的隊伍直到午後才開始行進。

聽得出來是出了點大事，連虞晟都被召進了王宮。

姜王在王座前來回踱步，急得掀翻了一旁奏書，“這匪賊跟了一路，你們怎麼無人察覺！”

“廢！”

“本王養你們何用！”

下面眾臣齊齊行禮，“王君恕罪。”

“恕罪？”姜王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十日之，要是匪賊不盡，本王砍了你們的腦袋！”

眾人紛紛領命下去，苦不迭。

偏偏這會兒楚不在，剿匪的差事就落在了中衛尉頭上。

中衛尉一等楚回來，就前去相府訴苦，“相爺，您說說，明明啟程前您就與王君提了該剿匪，他自己不聽。如今被匪賊盯上，又責怪我們，這算個什麼事。”

楚聞言，渾然不在意，“王君下了令，去做就好。”

他執筆寫著什麼，“做不的人那麼多，他難不還能都殺了。這前有狼後有虎，除非他這個王不想做了。”

中衛尉一聽，點頭道，“說的也是。”

他又與楚閑聊其他，見楚在忙便也起回去準備抓匪賊。

楚無非是在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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