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梳妝換好婚服時，屋外就喊著相爺來了。

虞綰音這會兒儼然快忘記自己夢見了什麼。

手執卻扇，被喜婆送出房間。

楚著爵弁服，玄纁裳，紅黑之讓他上增添了與往日不同的凌厲與肅穆。

惹得院子里的姑娘眼睛一直往他上瞟。

楚無異是郢州時下最貴傾慕的公子。

皆是說他氣度不俗，甚至和王君比起來，都更有些上位者的樣子。

楚到底為左相，虞晟和聶氏不敢讓他跪，免了許多大婚禮節。

連父婿訓話，虞晟都只敢說和氣話。

其實以楚的份，不需要來接親。

虞府送親都可。

他既然來了，就說明對這門婚事的看重。

讓人不敢看輕他的新婚妻子。

虞府外面圍了一群前來湊熱鬧的人，多是附近宅里面的僕人，前來討個喜糖彩頭。

一部分人湊著來看那所謂的郢州虞人，另一部分就是前來看楚的。

眾人拿到了喜糖和福袋，皆是喜不自勝，“京中許久沒有這麼大的喜事了。”

“我瞧著相爺與虞氏當真是金玉，一雙璧人，老天賞賜的緣分。”

“誰說不是。”

而此時，一旁靠在隊伍車馬旁的戎肆懶散地起眼皮。

心里過了一遍“金玉”四個字，仿佛在看戲一般。

這群人，當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如今北蚩邊境的事。

都是朝家里的下人，那說明，郢州的員大半也沒有消息。

一旁與他同行的馬夫在等候期間也湊到他邊，“你見過咱們的新夫人嗎？”

“沒有。”

“我也沒見過，鮮在外面，不過就去了一次王宮夜宴，便傳出來了名。”

“醉柳嫣然人面，花間度玉容，連老姜侯都給提詩。”馬夫說著就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日後就在咱院子里，日日都能見著。”

戎肆咬著半檸檬草。

什麼破詩，那分明是個耍流氓的艷詞。

這事戎肆聽過一，說老姜侯宮宴上喝多了酒，瞧見虞家就出了這句。

實際上是“醉留嫣然人面，花間度枕香融，兒一捻雲雨怯，錦帳春宵不始終”明晃晃地示意虞晟把兒當晚留給他。

說來也奇怪，不出半個時辰老姜侯就縱酒過度暴斃亡。

老姜侯是死了，可這破詩被改後傳了出去。

一時間誰都知道上安小虞人，慕名而來者不盡其數。

這群人找人倒是上趕著。

自是權勢最盛者得人歸，這虞家也是個可憐人。

但他沒有可憐別人太久的習慣。

興許十分樂意嫁給楚那等佞臣也未可知。

戎肆抱臂倚靠在馬車邊，看著門口。

有人開始往外走，在門口點炮仗，意味著里面的人快要出來了。

馬夫轉頭拍了拍戎肆的肩膀，不由得嘆道，“收拾收拾準備干活了，還是你運氣好，負責接新婦上下車。”

馬車架高，需要個有力氣的把人送上去接下來，否則容易摔。

這個差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戎肆上。

院越來越多的人出來，將毯子鋪好，迎新婿新婦出門。

四周一片高呼盛景。

院眾人簇擁著兩人出來。

戎肆鷹眸盯著那材頎長的清貴公子出來，他府數日，算是第一次見到楚。

而他旁邊那位姑娘卻扇遮面，量纖纖，被周圍簇擁的人遮了個嚴實，他什麼也沒看見。

戎肆收斂馬車韁繩，靠在一旁瞧著。

這楚護得的樣子，本不像是能讓他扶人上車。

他倒是樂得清閑。

虞綰音還在想，這迎親與夢中相比，還是順暢許多。

楚扶上車，車簾放下來之後，虞綰音才將扇面拿下來。

坐在馬車之中，聽外面竹放完，喜婆喊了幾句賀詞，隊伍便啟程前去相府。

去相府的路需要一陣子。

虞綰音坐得腰有點酸，但礙于頭面也只能虛虛地倚靠在馬車里。

青頌聽見靜，在旁邊小聲問著，“早膳用得急，夫人可要吃點東西？”

虞綰音不怎麼，輕聲道，“無妨。”

簡單地兩個字落前面驅車的戎肆耳中，卻覺得這聲音異常的悉。

男人輕輕蹙眉偏頭，車人再也沒有出聲，一直到相府。

戎肆勒住馬匹。

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準備接新婦下車。

簾子被掀開，顯出新婦喜服一角。

戎肆的視線從角上移之時，簾子又被放下來。

楚從前面過來，親自相迎，兩側的人紛紛讓開，朝他們吩咐，“我來就好。”

喜婆在一旁他，“既然相爺來了，那你就去收馬吧。”

他們說話間，簾子掀開，楚扶著虞綰音下車。

虞綰音大紅長隨著作輕晃，不小心勾到了一旁馬夫的玄端擺。

但兩個擺很快隨著被擁進相府的腳步散開。

戎肆只覺得有什麼東西蹭到了他，轉頭之時只看到了那喜紅背影。

紅玉耳墜掛在白耳垂上，輕輕搖晃勾扯著耳後碎發。

從後面看玉頸纖細瑩白，姣好的弧度延長沒襟深。

男人瞳孔，浸了幾分危險氣，恍惚中另一道渾的影出現在腦海中。

被他施，驚坐在他的床榻上，因為懼怕屏氣，將頸間勾勒出同樣姣好而脆弱的弧度。

告訴他，“今日答應主公跟了你，也是我心甘愿。”

第14章

虞綰音府，總覺得落在自己上的視線過多，脊背上滾燙灼熱，像是能將燒出來個窟窿。

在相府走的每一步都有人打量，一如嫁過來之前所想。

這里怕是要比原來更為拘謹。

他們走到宗廟，叩拜先祖，行稽首禮，隨後直接請去新房。

新房的禮節就相對來講繁瑣一些。

不過好就是周圍沒有那麼多觀禮的人。

旁邊喜事嬤嬤撒帳，端過子孫餃，斟合巹酒一項一項地過禮。

虞綰音每一項舉止都禮節得當地讓人挑不出錯。

楚看著這般規矩的樣子，正說什麼，忽然外面傳來稟報聲，“相爺，王君來了。”

楚回了一句，轉頭與虞綰音說著，“你先在這里休息，我去待客。”

虞綰音點了點頭，直到他離開，才算輕松下來。

楚前去待客必然不會早回來。

尤其是王君還前來賀喜，以虞綰音對于這位新王的了解，他喜酒。

定要拉著眾臣宴飲一番才會罷休。

虞綰音規矩地坐了一會兒，無可避免地覺得腰酸。

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腰，正四下搜尋著自己能找什麼地方靠一會兒的時候，房門忽然被推開。

進來的人是青頌。

青頌提了一個食盒進來，“夫人，相爺估著一時半刻不開，差我給您帶膳食。”

虞綰音將信將疑，“他你來的？”

“自然，”青頌說話有些底氣，“沒相爺吩咐，奴婢是斷然不敢自己做主。”

“膳食要趁熱，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青頌上前幫卸下釵環，“相爺還吩咐，您可以先自行沐浴休息。”

虞綰音倒也沒有拒絕。

這東西在頭上一天，脖子都要斷了。

青頌幫虞綰音規整好發飾，扶去用膳。

但此舉對于當朝的大婚習俗來講，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因此屋外門窗閉，無人能瞧見。

院子里還堆著迎親的喜幡和紅箱。

四都是大喜的燈籠。

前院喜宴，近乎郢州所有的權貴都到場前來賀喜。

姜王坐于主位，楚陪在一側。

這倒不像是喜宴，更像是一場恢弘的宮宴。

但姜王今日面并不是很好，一遍一遍地與楚敬酒也并不是高興之舉。

不知第幾次，姜王看著楚，“楚卿今日能抱得人歸，其實多虧了本王。”

楚便理所當然地起，從容不迫地給姜王敬酒，“確是多虧了王君，臣敬王君。”

楚自然能覺到姜王的不快。

姜王和他父親一樣好酒，自認為這郢州所有的人，都該是他們所有。

楚早在一開始就與他表明。

若是日後助他稱王，便恩準賜婚。

那時姜王還沒見過虞綰音，稱王的在前，誰管什麼婚事，就是想要他的人都行。

他當即就允了，與楚結盟。

直到那晚虞綰音初宮闈。

變故來得太快，打了楚的節奏。

老姜侯一首艷詞，提早斷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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