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荷月聞言，悄無聲息地抬眼。

與楚不經意間對上視線之後，又故作不安地挪開。

很是倦濃的一聲，“多謝相爺。”

楚看著他們離開，朝虞綰音的臥房走了過去。

等他到的時候，虞綰音臥房燈火盡滅，青頌也守在了外面。

青頌大抵沒想到楚還會過來，忙解釋道，“夫人服了藥，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楚隨口道，“無妨。”

他上前推開房門。

青頌還想說什麼，見楚已經進去了，便噤聲沒再說話。

虞綰音這會兒睡得。

楚走到床榻邊，自然而然地準備就寢留宿，卻看見床榻之上儼然沒有了他的位置。

沒有位置便也罷了。

連枕頭和寢被一并被收走。

楚愣是在榻邊站了良久。

這趕人意味過于明顯，是沒打算讓他侍疾過夜。

楚氣笑了，妹妹來，倆人不知私底下如何相親相，侍疾後一同得病，他來就連枕頭被子也沒有，是半分也沒打算與他親。

片刻後，屋外的青頌不知怎麼的，看見相爺自己生了一肚子氣就走了。

虞綰音第二天睡醒倒是神頗好。

醫來看過一時納罕，“夫人這病好得也蠻快的，還以為要個三五日，是吃過什麼別的東西了嗎？”

虞綰音仔細思索了一番。

冷不丁想起了昨日小憩時口中突然出現的苦味道。

但也不能確定是否跟那個有關，“也沒有。”

醫自圓其說，“興許是先前調理的有用。”

虞綰音簡單詢問，“我妹妹如今也在病中，如何了？”

“二姑娘今日高燒，我給夫人您請過安，還得去看看。”

虞綰音點頭，“那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醫點頭，起告退。

青頌上前扶虞綰音起來梳妝。

客房在東後院，距離主人家的臥房遠了一些，虞綰音繞過相府後花園。

在花木繁的假山石後面，冷不丁聽見幾個下人的議論聲。

“那二姑娘平日里活潑單純，病中又憔悴弱，不怪相爺看了心疼，我看了也心疼。”

虞綰音腳步頓住。

青頌也有點意外。

“況且夫人不好，往日里待相爺規矩地跟個木頭一樣。說句不中聽的，哪有二姑娘會討男人歡心。瞧瞧，這二姑娘病了，相爺昨夜大半夜地招呼人照顧。”

說話人耳，虞綰音如果沒記錯，應當是虞府來的賴婆子，想來生病的事，也是這麼傳出去的。

這事誰聽了都好奇，里面人小聲問著，“真的假的？你這意思是，相爺想納妻妹？”

賴婆子知道自己說話有些添油加醋的分，“我反正是瞧著，相爺待二姑娘不一般。一日兩日不顯，這日子長了，夫人伺候不了，難保不起心思納妾。不過這兩姐妹是一家人，若能有個親姐妹幫襯著，也好過讓外人離心。”

青頌眉頭擰，剛要沖出去理論，就被虞綰音攔下。

虞綰音吩咐著，“繞路吧。”

這會兒出去，不見得是贏面子，反倒跟個笑話一樣。

畢竟不好伺候不了，是事實。

見相爺規矩得跟木頭一樣也是事實。

不在宅院里爭，也不理解為什麼非要為了一個男人，矯造作、費盡心思地去爭搶。

像聶氏一樣，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

幾年連連懷孕。

第一胎是兒，之後兩胎以為都是兒，懷到一半打掉，結果其中一個還是男胎誤診胎。

最後那一胎生下了虞劭，子損了大半。

虞綰音覺得簡直有病。

這破爛世道，能安定地活一日算一日，懶得折騰。

在相府的目標就是活著。

見楚規矩，也是為了能活得順暢一點。

虞綰音有時會想，要是父親政敵沒有參奏他就好了，要是沒有這個父親就好了。

現在一定和姨娘阿姊在一起，不用想這些七八糟的事。

青頌寬，“夫人，他們都是碎瞎說的，您別往心里去，相爺待您是極好的。”

大概是想起被困在這里的境，虞綰音有點心煩，“待我好我知道，我也不能拴著他過日子，求他邊只有我一人。”

不僅沒必要，而且想想就好沒意思。

虞綰音想，如果楚真的納了虞荷月。

那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離開這里，去鄯善找姨娘。

楚也不會想把抓回來。

這麼想來，也不盡然是壞事。

虞綰音去客房看了看虞荷月。

虞荷月倒是依舊乖巧，與打招呼，閑聊。

第二日楚回來，虞荷月倒是送了個安神的香囊過去，當然也有一個。

青頌看著那繡工巧的香囊有點不太高興，“不管怎麼樣，您和相爺也是新婚啊。”

虞綰音正在專心致志地喝補湯，沒注意青頌說什麼，順手翻過了一頁書卷。

青頌總覺得他們家夫人那張臉上難起波瀾。

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這些瑣碎事。

雖說夫人子不好，不在意也是好的。

但眼睜睜地看著旁人鉆空子，那也是讓人難。

青頌絞盡腦想了一會兒，起去了小廚房。

約麼一個時辰提了個盒子回來，“夫人，相爺今日回來就在書房忙公事，您要不要去看看？”

虞綰音沒太明白，“我去看他忙公事，不好吧。”

“哎呀夫人，”青頌將盒子遞過去，拉起，“自然是看相爺啊。”

虞綰音起來，不得不合攏書卷。

青頌一面將往外推，一面說著，“不論如何，您病時相爺可是好生照顧，眼下相爺忙著顧不上用膳，您去送點吃的，也算是禮尚往來。”

虞綰音想來也是，順道也當活筋骨，去了前院走走。

等到的時候，楚還在屋和伍洲議事。

虞綰音便在外間等了一會兒。

楚這會兒說話并不避諱在，大概說的也不是什麼要事。

直到虞綰音聽到他們好像是在說這次的匪賊京一事。

“不管是上安還是江陵，老百姓檢舉連坐，這等獎賞的舊法都毫無用，眼下王上著急，衛尉辦不了就捅到了您的上，說這些惡匪不剿，日後必劍指上安。”

楚直接問事，“他們是找不到，還是故意窩藏？”

伍洲如實道，“很難說。”

“上安城里找不到，那就去江陵，老巢必定有人知道。”

楚言辭干脆利落，“殺干凈江陵老巢，如有百姓包庇就連坐，上安藏著的這一群定會冒頭。”

虞綰音聽到“殺干凈”

三個字眉心一跳。

腦海中江陵山寨之景，鋪天蓋地蔓延上！

虞綰音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徑直往室走去。

青頌想攔愣是沒有攔住，“夫人。”

書房室的兩人都沒有想到虞綰音會闖進來。

伍洲行禮，“夫人。”

“怪我說太久，夫人等累了。”楚示意伍洲先退下，起朝著虞綰音走過去，“子如何？”

虞綰音沒回他的話，凝眉看著他，“相爺可是在說匪患？”

楚頓了一下，沒想到虞綰音提的是這個事，“怎麼了？”

虞綰音忙道，“不可如此剿匪。”

“從前檢舉褒獎、包庇連坐這等治理匪患的方法，都是基于惡匪劫財傷民，百姓深其害，才不得不求府相助，民一，懲惡揚善。”

“即便出兵殺匪，也是眾所歸。”

“相爺可有想過，從前治匪患的辦法不管用，百姓要護匪瞞，匪民一，那就并非是民與匪出了問題，而是有問題。”

“若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再腥，以暴制暴，只會讓民間更不安定。”

楚看著，“夫人為何覺得，有問題。”

“相爺比我清楚，的問題還不大嗎？”

“那匪賊做了什麼，夫人清楚嗎？”

虞綰音哽住，“我只知道，太平盛世若人人都有活路，正清廉，不至于匪患遍地。”

若說是曾經，也覺得土匪必惡，可眼下看來惡的是誰未必，“匪曾經也是民，若說是惡匪，打雜搶燒那他們當然該死。”

“可眼下郢州境，民不聊生，匪患橫生異于尋常，相爺敢說那些都是惡匪嗎。真就沒有被匪的良民嗎。”

楚平靜道，“可他們行的，也都是律例所不容之事。”

虞綰音無話可說，“宦所行之事都是律例所容的，那為何百姓沒有生存余地，律例到底是為而生還是為民而生，相爺自己曾經所做之事，也都是律例所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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