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著帕子一怔，柳眉擰了起來。

“大是在強詞奪理吧？這不是一回事嗎？”

姜憶安微笑道：“這怎麼能是一回事呢？請問庶弟是孝敬姨娘多，還是孝敬太太多？而這位肖氏弟媳，是常在姨娘邊伺候，還是常在太太邊伺候？”

柳姨娘噎住，眸幽冷地看了一眼。

賀晉平是生的，自小在膝下養大，自然孝敬多，肖氏是的親兒媳婦，自然是在邊伺候。

論理，在別人家，太太不給庶媳和嫡媳一樣的鐲子也沒什麼可指責之，可國公府的大房不一樣——整個國公府都知道，雖是妾室，可不比正房差多！

柳姨娘不屑得輕笑一聲，斜睨著姜憶安，用教訓的口氣道：“孝敬我多又如何？晉平、肖氏也是太太的兒子兒媳，不管怎麼說，太太不該區別對待，這個道理，大也該記在心上。”

說完，冷冷看向江氏，一字一句地重聲說：“太太，這可是世子爺說過的，還太太謹記在心，今日太太要是不給平兒媳婦一只一樣的鐲子，那我只能告訴世子爺了。”

姜憶安秀眉下，不由冷笑一聲。

一個姨娘在正室面前這般有恃無恐，看來公爹對實在偏寵得實在厲害。

本以為親爹就夠過分了，沒想到公爹更勝一籌，也怪不得這婆母子那般弱，大抵與那公爹分不開干系。

姜憶安轉了轉烏黑的眼珠，視線從柳姨娘手腕上叮當作響的金玉鐲子移到肖氏那滿頭的珠翠，忽然挑起眉頭，微笑著問：“請問弟妹進門時，姨娘可送與弟妹見面禮了？”

柳姨娘擰眉看了一眼，道：“那是自然，平兒媳婦頭上鑲著東珠的金釵就是我送的，做婆婆哪有不給兒媳見面禮的，你問這個作甚？”

姜憶安雙手抱臂，恍然哦了一聲，朝攤開了掌心。

“公爹說過太太應該對親生的和庶出的都一樣，那姨娘也得懂這個道理。既然姨娘給了弟妹金釵做見面禮，也該給我一份吧？”

柳姨娘一愣，了手里的帕子，“太太既已給了你，我為何還要給你？”

姜憶安笑了笑，慢悠悠道：“姨娘理直氣壯帶著兒媳來給太太要鐲子，怎麼自己卻沒這個覺悟？你這豈不是說別人一套，說自己又是另外一套？”

柳姨娘啞住片刻，怒氣沖沖地道：“我想怎樣就怎樣，這里哪有你胡說的份兒！”

姜憶安看了眼氣紅的臉，噗嗤一笑，道：“姨娘先別惱怒。話說回來，其實姨娘和公爹說的也有道理，雖有嫡庶之分，但到底都是同一個爹，對待小輩們該是一樣。姨娘也不能疼自己的兒子媳婦，也得多疼疼我們，嘉舒妹妹還沒東珠金釵呢，姨娘也該給一只吧？”

驀然聽到被點了名，賀嘉舒突地一怔，瞪大眼睛不知該說什麼，姜憶安揮了揮手，示意不必開口，便低下頭，暗暗舒了口氣。

柳姨娘臉由白轉青，牙關怒然咬，“你可真是胡言語！又不是我親生的，我給做什麼？”

姜憶安反相譏，“那晉平兄弟也不是太太親生的，太太為何要給他媳婦鐲子？”

柳姨娘一噎，氣得臉又青了幾分，然而還沒等開口，姜憶安似又忽地想起什麼，又微笑著開口道：“對了，姨娘不要給小妹金釵，一碗水要端平，大妹雖然出嫁了，這東珠金釵也不能沒有的份兒。”

柳姨娘脯沉沉起伏，額上青筋突突直跳！

簡直胡攪蠻纏！

還沒讓江氏給平兒媳婦鐲子呢，反被這小姜氏倒打一耙，還妄想要走三只東珠金釵！

那可是世子爺給的宮里的件，稀罕貴重得很，別說三件了，一件也不會送出去！

“姨娘，你把東珠金釵送給我吧，兩位妹妹的，我也先代們領著，”姜憶安微微一笑，瞥了眼房外朦朧的夜，對道，“姨娘也別在這里閑坐著了，時候不早了，我等不及，現在就去你院里拿吧。”

柳姨娘臉鐵青，緩緩深吸了口氣平復緒。

看了眼江夫人，皮笑不笑地道：“算了，太太，咱們都是當娘的，有為孩子們好的心意就行，不在乎什麼鐲子、金釵的。”

撂下這句話，便冷著臉起往外走去，姜憶安追兩步出門檻，沖著的背影喊道：“姨娘，心意先不提，你還沒給我見面禮，怎麼就走了......”

聽到的話，柳姨娘頓了頓腳步，咬牙低哼一聲，扶著玉釵的手走得更快了。

丫鬟兒媳跟在後，一行人幾乎快步小跑著離開了月華院。

柳姨娘氣勢洶洶而來，卻倉皇離開，江夫人頭一次覺得心里這麼舒坦，連口的郁氣都消散了很多。

甚至那苦口的湯藥，也不覺得似往常那般難喝，高興得一口氣喝了大半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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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憶安（擰眉思考，嘆氣幾聲）：包子婆母，孤僻寡言的小妹，病弱眼瞎的夫君，都是戰五渣啊，看來遇到事，還是得我一個人挽起袖子開打。

賀晉遠（默然片刻，沉聲開口）：娘子，建議你對我重新評估，我只是眼瞎了，戰力并不渣。

第17章 圓房的事，他不希這……

等姜憶安離開了月華院，江夫人記著往靜思院添丫鬟的事，便對孫媽媽道：“媽媽去給三弟媳說一聲，從外頭挑兩個勤快能干的丫鬟來，將人送到靜思院去。”

國公府的中饋由三房太太謝氏打理，只管給府里主子下人發月例的事，按例來說，每個院里該有四個使丫鬟，靜思院只添兩個還了兩個，剩下的等兒媳想要了，再慢慢添上。

這幾年力越發不濟，邊的事大都給信得過的人做。

夏荷是的得力丫鬟，會識字會算賬，發放月例的事給打理。

孫媽媽是的娘，跟在邊多年，未出閣前便教行事規矩，月例以外的事，大都給孫媽媽來做。

孫媽媽揣著手想了一回，道：“太太，何必再從外面買呢？大院里急缺人手，在外面一時半會兒未必能找到合適的，況且就算挑回來，中不中用還另說，倒不如府里現有的丫鬟好，挑兩個就是了。”

國公府的丫鬟是懂府里的規矩，免去了教導的麻煩，江夫人點了點頭，道：“既是這樣，你去挑幾個來，有憶安相中的就留下，切記不要其他院里當差的丫鬟，從後面園子里挑兩個打水掃地看園子的使丫鬟就是。”

孫媽媽點頭應下，扯了扯角笑道：“太太放心，我曉得輕重。”

想到剛嫁進來的長媳，江夫人臉上帶笑，道：“媽媽，你看著，我這個兒媳婦怎麼樣？”

“太太不問，我也正想提呢，模樣自然是極好的，”孫媽媽坐在那里喝了口茶，老臉繃了幾分，“不過，那卻是不好的，牙尖利，掐尖要強，剛嫁進來第一天就得罪了四太太，老太太上不說心里能高興嗎？這且不說，方才柳姨娘來了一趟也被氣走了，您與柳姨娘傷了和氣，要是世子爺知道了，恐怕又得生氣了！”

江夫人神逐漸沉凝，抿沒有作聲。

原覺得長媳不像想得那般兇悍潑辣，可謂是機靈有急智的，可孫媽媽這樣一說，又讓的心逐漸沉了下來。

“依我看，大顧著逞一時之快，倒不是個行事周全的，嫁做人婦，還是要伺候好丈夫，孝順好長輩，做個端莊賢惠的婦人，讓人挑不出錯來，方能長久下去。”

江夫人垂頭不語，這些年在國公府行事謹慎，也是這樣做的，就連世子爺也挑不出什麼錯來，可日子卻沒一天順心過。

悶悶嘆了口氣，心口有些發堵，“年紀到底還小，剛嫁進來，以後慢慢改吧，媽媽以後也費心，多去規勸規勸。”

孫媽媽揣著雙手端坐著，勸道：“太太，我看大不是個穩當的，未必會伺候人。要是照顧不好爺，太太恐怕還得早做打算，給爺納個溫懂事的妾室。”

這事江夫人還沒想過，長媳剛嫁進門，無論如何不能這個時候往靜思院塞人。

“媽媽，那怎麼行呢？不急于這一時，且往後看看再說吧。”

跟在太太邊伺候多年，這是頭一次，提的意見被拒絕了。

孫媽媽眉頭一皺，眸暗了暗。

～～～

夜，不同于以往的漆黑如墨，靜思院室掌著燈，燭火悠亮。

沐浴過後，賀晉遠著白中，姿筆地坐在榻沿上，一雙蒼白瘦削的大掌擱在膝頭。

男人烏黑的墨發披在肩頭，黑緞帶覆著雙眸，悠亮燭下，蒼白的下頜微微繃。

聽到從浴房傳來輕快的腳步聲，他長指悄然蜷起，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姜憶安著一頭緞子似的烏發，哼著小曲兒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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