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院的早膳，劍拔弩張。

太夫人的敲打、大夫人宋氏的挑撥離間，暗中走了好幾，程昭的婆婆二夫人愣是沒聽出來。

程昭想起母親說：“要會聽話音，更要會裝聾。這兩樣是宅本事，堪比將軍的舞槍、箭，是保命真章。”

把母親的教導，奉為圭臬。

回頭看婆母，不需要裝聾，本聽不懂話音。可二十幾年了，不也好好活著嗎？

的確會委屈一些，很多好沒有的份。

卻又不耽誤吃飯、睡覺。

心寬一點，活著除了吃飯睡覺，還有什麼大事？和大夫人宋氏年紀相當，瞧著比大夫人宋氏年輕十歲。

得失又是什麼？

程昭頭一回把母親教的話，放在心上重新掂量。

程昭也看穆姜。

穆姜雖然故作平靜，目里的不屑與憤怒同時存在，時不時瞥一眼程昭。

一頓早膳終于吃完了，眾人漱口凈手後，坐下喝茶。

太夫人這才說了今日二房婆媳來的用意：“程氏是朝廷誥命的‘國公夫人’。

我與宋氏都老了，將來要程氏持中饋。先管一點事，慢慢悉起來，再把家給當。”

大夫人宋氏似乎沒有提前得到信。聽到太夫人的話，臉上忍不住浮驚訝。

穆姜也不知道。

錯愕看向太夫人，微微啟，想要說點什麼，卻見太夫人看向，目犀利盯著。

穆姜的話到了邊，不敢講。

二夫人既震驚，又有點不安。環視一圈，到底沒說什麼。

大夫人桓清棠態度不變。太夫人說完話，屋子里安靜，先接了腔：“恭喜弟妹。”

程昭站起：“孫媳高興壞了，反應有些慢。”

太夫人呵呵笑著：“你小孩子家的，沒城府。慢慢練，不著急，我老婆子又不是一時就死了。有時間教你。”

頓了頓，太夫人笑容收斂，似認真沉思，“大廚房給你管吧。”

此言一出，滿室愕然，每個人的驚訝都寫在臉上。

大廚房是宅最有油水的地方，也是管家夫人安置親信的地方。

程昭管大廚房，這是什麼意思？

是太夫人真的接納了程昭這個國公夫人，栽培，還是給使絆子，教訓？

那可是大廚房。

太夫人會拿大廚房給程昭練手？

程昭恭敬行禮：“多謝祖母厚，孫媳寵若驚。今後稍有不到之，祖母寬容孫媳。”

又轉向大夫人宋氏，“大伯母，侄媳定會協助好您持家。侄媳有什麼不到的地方，還請大伯母多容忍三分，侄媳激不盡。”

“你有何不懂，只管來問我。”大夫人笑道。

笑不出來，是的笑容。著實有些猙獰，還有一點狼狽。

大夫人宋氏笑完了，又忍不住道：“你比你大嫂命好。嫁過來五年了，還沒有到持家的門。

娘家是瀘江桓氏，父親任翰林院掌院，書讀得比誰都多。有時候也講命。”

二夫人：“……”

幾乎要控制不住發脾氣。

大夫人宋氏公然挑撥離間，也不是頭一回了。

稍微不如意的時候，就會“明褒暗貶”，這把戲玩了。

打了二夫人一輩子，又開始打程昭了。

二夫人想要站出來說幾句。

可很清楚知道自己不擅長說話。的話，說出去收不回來，總是自己給大夫人宋氏遞刀子。

如今兒媳婦能拿到管廚房的差事，大夫人宋氏估計嘔死了，二夫人想想就爽。

要藏拙，不給大夫人宋氏把柄，免得和程昭婆媳倆又落下風。

忍了又忍，真忍住了。

大夫人宋氏的話音一落，沒人接。

桓清棠似沒聽到，程昭亦然。太夫人端起茶喝，輕輕吹浮葉，事不關己；穆姜表怪異，但只是看熱鬧，沒接腔。

這個時候無人接話，簡直是一掌回到了大夫人宋氏自己的臉上。

臉眼可見白中見青。

“還能這樣啊？”二夫人似乎學到了。

終于不是吃癟了。

室靜得落針可聞，太夫人終于放下了茶盞。

仿佛什麼也沒發生，太夫人口吻如常：“從明日開始，程氏也去承明堂辦差吧。你們明早把差事接一番。”

又道，“你們都有事，各自散了。”

起，扶著穆姜的手去了小佛堂。

眾人都站起送。

看著背影消失在簾後，程昭對二夫人道：“母親，咱們回去吧？”

二夫人道好。

們婆媳倆先從壽安院出來。

坐在小油車上，二夫人似做夢般：“真你管大廚房？這是把送到你邊。”

又道，“肯定有什麼陷阱。這可不是好差事。”

程昭笑道：“等我接手了大廚房的管事對牌和賬簿，我再慢慢查訪。等我弄明白了緣故，細細和母親說。”

“你一定要告訴我。”二夫人道。好奇死了。

程昭應是。

二夫人又忍不住快意：“瞧見你大伯母的臉了嗎？嫁過來二十幾年，太夫人總捧著，頭一回見吃癟。”

程昭笑了笑，又道：“母親，我很怕您和吵起來，中了的計。幸好您忍住了。”

二夫人有點得意：“我想了的。當時就想，要不要幫你罵回去。而後想想，可能是幫倒忙，就沒說。”

“不會幫倒忙的。幫忙就是幫忙。有些人自己沒本事，才怪幫忙的人添。”程昭道，“母親維護我的心，我都明白。”

二夫人轉臉看：“怪不得太夫人夸你，你這張真厲害。”

讀書人家的姑娘，就是們手里的長槍。

一樣可以殺人于無形。

二夫人突然明白，為何多年在婆婆和妯娌跟前氣，因為大家用的武不同。

而“宅戰場”上，們的武才是最好用的。

程昭進門兩個多月，二夫人像是開竅了般，明白了前面幾十年都不太理解的道理。

“……總之，你自己當心。”二夫人說，“往後你得自己闖，宅諸事我的確有心無力。”

“母親幫我良多。新婚時沒有母親給的翠玉鐲子，我再有本事也無法施展拳腳。母親，您不用妄自菲薄，兒媳往後還要仰仗您。”程昭說。

二夫人一時滿心鬥志。

得幫上忙、幫好忙，才對得起兒媳婦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