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景越面不改點頭應一聲“師傅”的畫面過于夢幻，昭棠十分恍惚，有那麽幾秒的時間，不知道到底該問他經歷了什麽，還是該問經歷了什麽。

路景越卻十分淡定，他的目掃過客廳裏整齊擺放的四個行李箱、三個紙箱和一個行李袋，問昭棠：“就這些？”

他問這話的神態和語氣十分專業，真的像極了昭棠以前遇見的那些搬家師傅。

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又立刻搖了下頭：“先等下。”

說著，側著子從他旁邊走過，小心的沒讓自己的到他，然後飛快跑回了臥室。

手機放在梳妝臺上，拿起點開貨拉拉APP。

雖然路景越自己承認了，但還是無法接自己約的貨拉拉師傅是路景越。

不管是路景越做了貨拉拉師傅這件事，還是路景越做了貨拉拉師傅并且還剛好接到了這件事，都讓非常沒有真實。

點開進行中的訂單，接單師傅那裏沒有顯示姓名，只有三個字：駱師傅。

果然。

路景越站在客廳正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套房子。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全明格局，客廳和臥室都朝南，裝修不算致，但很幹淨，吊燈一塵不染，家家電也都是全新的。

稍微有點潔癖，這種是會租的房子。

只是空氣中飄散著一味道，很淺淡，有點像經久不住人的房子裏那種沒有人氣的味道，但太微薄了，只有仔細聞才能聞出不同。

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視線回到的上。

昭棠手裏拿著手機，走到他面前，將點開的屏幕遞給他看，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的委婉：“你看，你是不是弄錯了？我這邊顯示接單的是駱師傅。”

路景越掃了眼，沒說話，又起眼皮看向。

昭棠抿了抿，不知道出于什麽心態，慢吞吞補了一句：“不是路師傅。”

路師傅。

路景越角輕勾，泰然自若地點了下頭：“沒弄錯，駱師傅是我的合夥人。”

昭棠覺得自己對“合夥人”這三個字可能存在什麽誤解。

現在，連貨拉拉師傅們都有合夥人了嗎？

“合夥人？”

“嗯。”路景越輕點了下頭，“他負責搶單，我負責搬家。”

昭棠：“……”

男人臉上的神十分認真，簡直不像是在開玩笑：“畢竟我搬家的時候沒空看手機，他抱著手機沒辦法搬家，這事兒得兩個人共同完。”

昭棠：“……”

這邏輯，竟無法反駁！

路景越走向那一堆行李，大概為了方便，將袖口更往上挽了些，想了想，又擡手開始解襯衫扣子。

昭棠在一旁看著他的作，目發直。

路景越的手指真的很長，而且骨節利落，又不是那種過于突出的，就是剛剛好很分明很好看的弧度。昭棠看著他微微擡起下，脖子線條隨之拉，凸起的結更加明顯。食指和拇指活，慢騰騰地解著上的扣子。

不知道是不是扣子有點，他的作十分緩慢。

第一顆扣子本就是開的，過了大概三四秒，他才將第二顆扣子解開。

男人鎖骨和斜方連接的地方隨之出來，繃而流暢，充滿了力量。

昭棠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昭棠立刻搖了下頭。

不行，不能接這樣的貨拉拉師傅！

“要不，”將視線下挪，安全地放到他沒解開的扣子上，語氣斟酌地說，“我還是取消訂單吧？”

路景越停下作，轉頭，一臉不解地問：“為什麽要取消？”

昭棠：“……”

你自己說呢……你覺得咱倆關系，你來幫我搬家，合適麽？

你特麽還解扣，男孩子在外面就不用好好保護自己了麽！

路景越思索了一下：“你不想讓我幫你搬家？”

昭棠垂著眼，沒否認。

路景越點點頭：“所以你這是，歧視我？”

昭棠猛地擡頭，對上他的眼睛。

怎麽還上綱上線扯上歧視了？

路景越：“你知道歧視的話我可以去工會投訴你吧？”

“投訴？”昭棠愣住，“我只聽說過客戶投訴師傅，師傅也可以投訴客戶的嗎？”

男人語氣十分溫和，甚至帶著點兒商量：“要不你試試？”

昭棠：“……”

行吧，既然他都不介意了，也沒什麽好介意的。

抿了抿，輕聲嘀咕：“那你別再解扣了。”

路景越不知是不是沒聽清前面的話，單單就聽見了“解扣”三個字，聞言驚訝地打量著。

幾秒後，搖搖頭，輕哂一聲：“想得還？”

昭棠：“……”

算了，不跟師傅計較！

好在路師傅意識到保護自己，沒再繼續往下解扣子了。他看了眼面前這堆行李，兩個30寸以上的行李箱，剩下兩個約莫26寸的樣子，旁邊的三個紙箱都用膠帶封好了，一個一個堆在一起。

他拿起兩個30寸的行李箱。

昭棠見他一下拿了兩個最重的箱子，下意識地跟上前去，想幫他搭把手。

剛剛到行李箱，路景越就停了下來，轉頭看著，目充滿了戒備。

昭棠愣了一下，就聽他好整以暇地開口：“我呢，是來搬家的，又不是來賣的。”

昭棠：“……”

這句話配合著他剛才那句“想得”來聽，真的是醉了。

深吸一口氣，沒跟他計較，解釋：“這兩個箱子太沉了，你一個一個拿吧，要是你嫌來回跑麻煩，我就幫你搭把手。”

男人輕嗤一聲：“所以我在你眼裏，連個箱子都搬不？”

“……不，不是。”

行吧。

昭棠松開手，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路景越一手一個拎出門去。

這個小區有些老了，沒有電梯，樓道很窄樓梯也陡。他下樓卻很穩，昭棠完全沒有聽到行李箱磕的聲音。

記得搬回歲宜那次，也是這種老小區，沒有電梯，將行李一一打包好，讓流公司來取。那個師傅一次只拿了一個行李箱，還是把箱子一路給拖下樓去的，拖得整個樓道震天響。

提醒師傅：要不拎起來？

師傅說：你這箱子太沉了，拎不啊！易碎不？易碎你就過來搭把手，不碎你就諒下。

昭棠沒有去搭把手，就讓師傅那麽一個個拖了下去。

心裏一面對鄰居們覺抱歉，一面想著：就這樣吧，要碎了也是它們的造化。

此時有了襯托，路師傅的形象瞬間高大偉岸起來。

昭棠看了眼房間裏的東西，走過去抱起一個最輕的紙箱，又用右手中間三手指勾起地上的行李袋，跟著下樓去。

小區沒有地下停車場，車子都停在地面。出了單元門，視線掃過，就看到右前方幾十米停著一輛白的面包車，正好停在路燈下，冷白的將車上那三個大字照得格外明晃晃。

貨拉拉。

橘，斜加。

昭棠：“……”

路景越將兩個行李箱重疊放好，一回，就見昭棠站在單元門口。手裏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箱，右手三手指還勾著一個鼓鼓的袋子。

英的眉頓時皺了皺，他大步走回邊：“給我。”

昭棠將手裏的紙箱給他，路景越站著沒，擡了擡下：“袋子。”

昭棠舉了舉手裏的行李袋：“這個裏面是紙巾什麽的，很輕的。”

路景越這才沒說什麽，抱著紙箱，轉走向面包車。

昭棠跟在他後，幫著將行李袋也一起放到車裏。

這個季節的歲宜雨水多，總是說下雨就下雨。明明剛回來那會兒還有些熱，此刻就覺得有涼意落在頭頂。

昭棠擡眼看向燈下，果然有點點雨滴落下，不大，像月下的塵埃，細碎，輕飄飄的。

“怎麽下來了？”路景越看向。

昭棠眨了眨眼：“下來看看你的車。”

路景越：“……”

昭棠評價了一句：“還新。“

路景越“啊”了一聲，過了兩秒，意味不明地說：“剛換的，車太舊容易被客戶取消訂單。”

昭棠：“……”

兩人沉默著回到五樓，昭棠又去抱起一個紙箱，一擡頭卻見路景越站在原地沒，神莫測地看著他。

昭棠面不改地眨了下眼：“我還要去看看中介來了沒有，順便再幫你帶一個下去吧。”

路景越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長指輕輕敲了兩下：“你這是什麽借口？”

昭棠的心倏地突突跳起來。

房子裏很安靜，但大門開著，遠有聽不清的嘈雜的聲音傳進。像老人在遛彎兒，又像小孩在玩耍，還有不知道哪家在做飯，炒菜的香味飄進來。

男人眼眸漆黑，靜靜看著。

昭棠抱著紙箱，背脊繃直。有一點點重的箱子，此刻卻像是完全覺不到重量一樣。仿佛剎那間變回了當年那個心裏藏著的，最害怕的只是被發現。

四目相對。

半晌，路景越忽然開口：“想給錢是吧？”

昭棠：“？”

咦？

路景越笑了一聲：“想什麽呢？訂單已經下了，就算你幫我幹活，我也不會給你打折的。”

昭棠：“……”

“給我。”路景越邁開長走到面前，朝出手。

行吧，不識好人心。

昭棠一言不發將紙箱放到他懷裏。

路景越單手抱著紙箱，一手又拎起一個行李箱。走出門的時候想起什麽，回頭看向房間裏的昭棠：“對了，哪家中介這麽大牌，要你冒雨親自下去迎接？”

昭棠：“？”

男人神疏懶：“你介紹給我，我去他們那兒打工，我也想這待遇。”

昭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