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錯將小叔認丈夫

還未回京前，藺檀曾經向坦白過家中的況。

但是的事，蘇玉融并不知曉。

藺檀沉默片刻，“嗯”一聲，“是，阿瞻是我弟弟。”

他頓了頓，說道：“不過，阿瞻與我并不親近。”

蘇玉融好奇道：“為什麽？”

燭火跳躍了一下，映照出藺檀和的側臉，他語氣無奈，“我爹娘不睦，早已是怨偶。到我五歲時，他們便和離了。”

“母親改嫁後沒多久發現自己有了孕，阿瞻出生後，越來越差，沒幾年撒手人寰，夫家便將阿瞻送了回來，兩家……都不是很想要這個孩子。”

誰知道他到底是誰的種，母親因為他的緣故，在夫家也舉步維艱，郁郁而終。

這孩子生下來就不會哭，幾歲了也不張口說話，只會木然地看著人。

大了一些後，眉眼越發像藺家人，便被像燙手山芋一樣丟了回來。

藺檀皺著眉，“阿瞻回府後沒多久，父親病逝，出殯當日，一名赤腳道人對叔父說，阿瞻是天煞孤星的命，刑克父母，六親緣薄。”

蘇玉融擡起頭看著他。

“所以，家中族人對他不喜，我同叔父說過，道人的話不可信，但是族裏的長輩說他們沒將阿瞻沉塘已是仁慈。”

“我與阿瞻接得不多，他歸家時，我早就離家求學，阿瞻寡言語，鮮與我們往來。”

蘇玉融問道：“那你是什麽想法？”

“我？”藺檀沉思幾瞬，說：“我與阿瞻是親兄弟，不管別人怎麽說，他都是我弟弟，別的親人因道士虛言疏離他，但我不能。”

蘇玉融點點頭，“那我和你一樣。”

既然藺檀在乎這個弟弟，那麽作為他的妻子，理應也關照小叔子。

蘇玉融模糊的年記憶中，在之前，還有三個姐姐，一生下來，爹娘哭天搶地，要將扔出去沉塘，村子裏流傳著一個偏方，說只要兒死得慘，才不會再次降生在這戶人家。

大姐將撿了回去，省吃儉用，給喂米糊，蘇玉融命大，每天只喝幾勺米糊竟然都沒死，是長到了四歲，爹娘便更加覺得是的命太，將他們的兒子克沒了。

之後，大姐難産死去，再沒人管，爹娘哄騙去逛集市，買糖葫蘆，但蘇玉融一轉，他們就不見了。

鎮上的蘇屠戶收攤回家的時候看到蹲在角落的，將帶了回去。

夫妻倆沒有子，將當做親生孩子一樣對待。

不過可能真的如村子裏的人說的那樣，命，容易將邊的人克死，養父母幾年後也去世了，只給留下了一個豬攤子。

蘇玉融失神之際，藺檀出手，了的臉。

回過神。

“你別想以前的事，我都說了是虛言。”

藺檀知道肯定因為這些話想到自己從前的經歷。

在他求娶時，蘇玉融告訴過他關于的過往。

但藺檀笑了笑，“我不怕，若被克死，那只能說是我福薄，可我若是福薄，若怎會遇見你呢。”

蘇玉融呆滯，沉悶的心被人撬開一個口，因為這句話，答應了藺檀的求娶，和他做了夫妻。

“睡吧睡吧。”

藺檀拍拍的頭，將人按進懷裏，“趕了許多日路了，要好好休息。”

“嗯。”

蘇玉融閉上眼，聞著榻間淺淺的香氣，慢慢睡著。

第二日一早，藺檀去拜訪老師了，蘇玉融泡在榻間的安神香中，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周嬤嬤忍無可忍，派人來催。

蘇玉融才猛然想起昨日周嬤嬤所說，要教學習禮儀規矩一事。

趕忙從榻上爬起，火急火燎地套上服，但世家高門貴婦的裳太過複雜，裏三層外三層，結扣也多。

蘇玉融折騰許久，只好丫鬟們過來幫忙，解開打了死結的帶，將穿反了的服重新理好。

蘇玉融紅著臉，“謝謝……”

草草洗漱完出門。

周嬤嬤已經等候許久了，穿著一深褐緞面比甲，頭發梳得一不茍，臉上的表如同被尺子量過一般，嚴肅刻板。

看到蘇玉融匆匆趕來，發髻甚至還有些散，周嬤嬤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二夫人安。”周嬤嬤規矩地行了禮，聲音平穩無波，“既然夫人到了，那我們便開始吧。”

學習的場所在藺府花廳，周嬤嬤先是講解了一番大家閨秀的站姿、坐姿、行姿要領。

“行不，笑不齒。”周嬤嬤示範著，“肩要沉，背要直，頸要正，目視前方，不可左顧右盼，腳步需輕盈穩妥，裾擺幅度不可過大。”

蘇玉融聽得認真，努力模仿著。但常年勞作，習慣了大開大合的作，模仿并不難，難的是那種由而外出的松弛和優雅，走得小心翼翼，反而顯得僵笨拙，像只試圖學天鵝走路的笨鴨子。

周嬤嬤拿著戒尺，并不打，只是在作不標準時，用尺子輕輕點在出錯的地方：“肩，放松。”

“背，直，但不必如此用力，像是要和人打架。”

“步子邁得太大了，二夫人，您不是在趕集。”

不過是最基礎的行走，蘇玉融的額角竟滲出了細的汗珠，比扛半扇豬還要累。

還不如回去抗豬呢，又不用管不觀。

周嬤嬤面無表地看著，“重來。”

“周嬤嬤，我可以先歇會兒嗎？”

蘇玉融腰傷犯了，額頭沁著冷汗。

周嬤嬤神嚴厲，“二夫人連這點苦都吃不了嗎？”

蘇玉融咬著，重新擡起手。

殺豬時，手起刀落，準無比，鮮失手，可是此刻，卻像個剛學走路的嬰孩，手腳都不聽使喚。

休息的間隙，蘇玉融著發酸的手臂和腰背，忍不住問：“嬤嬤，這些……一定要學嗎？我平日裏，好像也不怎麽見人……”

周嬤嬤看一眼，“二夫人，您如今是藺家的媳婦，代表的便是藺家的臉面。日後世家往來，年節祭祀，哪一樣能離了規矩統？若行差踏錯，丟的不是您一人的臉，是整個藺氏一族的臉面。”

蘇玉融被說得低下頭，手指絞著角，“我知道了……我會認真學的。”

一整日下來，蘇玉融筋疲力盡，覺比在豬攤前忙活一整天還要累。周嬤嬤最後看了看，淡淡道：“今日便到此為止。二夫人還需勤加練習，這些東西并非一日之功，需得融日常言行之中，為習慣才好。”

蘇玉融訥訥應了聲“是”。

周嬤嬤行禮告退，轉離開時，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極淡的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種對于朽木難雕的無奈。

這位二夫人，心不壞，但太過木訥，萬事都要人提點，底子實在太差，想要將打磨合格的世家婦，怕是難如登天。

蘇玉融獨自坐在花廳裏，看著窗外漸斜的日頭，心裏空落落的。

周嬤嬤找的這個地方，位置偏僻，景致又不如前院的亭臺水榭，再加上才是初春，花枝瑟然，沒什麽看頭，所以鮮有人往附近來。

周嬤嬤領來此，想來也算是給留了幾分面子，這樣就不會有人看到二夫人笨手笨腳學習禮儀的模樣。

坐了一會兒，日頭漸漸沉了。

院裏的下人不知道去哪兒玩了，竟沒有一個人來尋。

蘇玉融昨日剛來藺府，對陌生的地方完全不悉。

一直到天昏暗，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一個人在花廳裏。

蘇玉融忙站起，按照來時的路線試圖走回住，但藺家家大業大，七繞八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往何去，九曲回廊幽深綿長，蘇玉融轉了兩圈，竟又回到了方才的花廳。

這次裏面多了個人。

站在禿禿的花架子旁，影悉。

歡喜地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仰面笑道：“夫君，我正愁迷路了怎麽辦，你就來尋我了。”

蘇玉融本來有些慌張，見到藺檀，因人生地不而導致的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

然而，以往稍微主些，就會變得很壞很壞的丈夫今日卻沒什麽反應，仍舊側對著站在原地，都沒有擡起手將攬住，也沒有笑著和說話。

蘇玉融心中奇怪，仰起頭看著他，“夫君……”

他終于轉過，肖似丈夫的雙眼冷冷看來。

蘇玉融忽然意識到，丈夫似乎沒有這麽清瘦，藺檀雖然是個文人，可他的格并不單薄，能一手穩穩地抄起。

面前的人，雖然和丈夫長得很像，一樣的高挑，勉強才到他們下頜，但細看又完全不同，眼前這個，明顯還是一副年人的骨架，眉眼尚且青，薄輕抿著，目疏離，被抱住的手臂與年男子相比，則略顯瘦弱。

“有什麽事嗎？嫂嫂。”

年終于開口，聲音琤琮，泠泠如冰，藺檀絕不會用這樣冷言冷語的語氣同說話，蘇玉融終于反應過來，面前站著的，是的小叔子，藺瞻。

霎時愣住，幾乎是彈了出去。

不是丈夫……是他的弟弟，藺瞻。

繁複的擺限制住了的步伐，蘇玉融本來就還沒學會那些貴婦人的走路姿勢，慌裏慌張時踩到，踉蹌著往後摔去。

年及時拉住的手臂，蘇玉融堪堪站穩，局促不已，垂著眼眸，目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小叔……”

蘇玉融磕磕絆絆地道歉，“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黃昏斑駁中，那些長相上細小的差異皆因為線的不足而淡化，若是白天，肯定就不會認錯了，蘇玉融懊惱不已，難堪又惶然，竟然將小叔子錯人了丈夫，還抱了他。

藺瞻瞧著面前怯生生站著的子。

三個月前，藺瞻得知兄長娶妻的消息。

信是遠在邊陲的藺檀寄回來的，信上說，他在外定了個親事，不日婚，這封信的來意并非為了征求長輩的同意，而是告知，告知所有人，他將要娶妻。

藺三爺砸了東西，當即便要派人去雁北將人捉回來。

他們生氣藺檀離了掌控，飛出他們的手掌心。

作為藺家的二公子，從出生開始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他們早就定好了二夫人的人選，自然是門當戶對，同樣出生高門的子。

從小就知書達禮，慧智明達的藺檀，怎麽會娶一個目不識丁，俗低賤的鄉下村婦呢。

所有人都斷定，是這人使了什麽卑鄙的手段，讓藺檀在上栽了跟頭。

藺瞻也是這麽認為的。

只是昨日家宴，他第一次瞧見坐在兄長旁，怯懦溫吞的嫂嫂。

與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為至有無雙的貌，或是八面玲瓏的心機。

事實上，什麽也沒有。

哪哪兒都很普通，寡淡無味的臉上總是一副畏生的弱神，說話前要斟酌良久，為自己打足了氣才敢開口。

一眼到底的無趣。

藺檀為什麽會喜歡上呢？

他盯著烏黑的發頂，目審視一般，一寸寸往下，掠過那雙微微抖的眼眸，小巧的鼻尖，塗了口脂、有些紅豔的，以及快要到口的下。

依舊看不出有什麽優點。

許久，藺瞻移開視線，淡聲道：“沒關系，我與兄長是很像，嫂嫂一時認錯也在所難免，以後可要分清了才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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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前隨榜更，更新時間為晚上21:00，全文大概三十萬，一篇無腦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