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嫂嫂的眼淚。

春天快要結束時，袁琦說過幾日就回京，讓大家收拾好行囊，已吩咐人備好了車馬。

蘇玉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一睜眼，榻邊的垂幔都拉著，遮住了外面的線，蘇玉融手扯開一些，看到藺檀已經穿戴好了，正坐在桌前寫公文，聽到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起走到榻邊，笑瞇瞇道：“醒啦？”

“嗯……”

蘇玉融悶悶說道，子得擡不起來，只想在床上躺著。

“你怎麽不喊我，我還要去給三嬸請安的。”

藺檀坐了下來，“我想讓你多休息休息，我已同三嬸說了。”

蘇玉融臉上燒得慌，想到昨日的事，如果不是他一直糾纏，怎麽會起晚。

越想越來氣，擡起腳，蹬了他一下。

藺檀瞇著眼睛對笑，不僅沒有躲，反而將從被子裏出來的握在手中，低頭在腳背上親了一口。

蘇玉融頓時大驚失。

他面平靜，不以為然。

“你……”

蘇玉融想罵人，可是不會什麽罵人的話，雖然在市井長大，聽慣鄙之語，但自己卻不會講，也說不出口，被急了，只會一句“你不可以這樣”。

雖然這些話在丈夫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在他面前，就像是一枚點心，被掉糖霜，再一口一口地咬，細細咂，最後的結果就是被吃得一幹二淨。

藺檀盯著越來越紅的臉，笑了一聲，決定大發慈悲不再逗了，為什麽這麽久了妻子的面皮還是這麽薄，明明他很克制沒有去故意使壞，盡管他很想更加、更過分地欺負。

“你出去吧，我要起換服了。”

蘇玉融坐了起來，上還穿著寢。

“我可以幫你換。”

“不要你。”蘇玉融不相信他，“你出去，我一會兒就好了，也不要丫鬟來。”

“好吧。”

藺檀只好繞到屏風後。

蘇玉融這才自己解開裳，挑了穿上。

不想讓丫鬟進來伺候，實在沒臉讓們看到上七八糟的樣子。

換好裳，系上帶，蘇玉融去外間洗漱吃早膳。

一整日，夫妻倆都黏在一起，藺檀難得有空，將蘇玉融抱到上，兩個人坐在窗前，他握著的手，教寫字做題。

這兩年，蘇玉融學會許多字，雖然做不到像別人那樣出口章，但至不再目不識丁。

藺檀只教了一遍，蘇玉融便學會怎麽撥算盤，手指輕快，對著算數本上的題，將珠子撥得噼啪響。

解開一道題，蘇玉融回頭沖藺檀笑一下，像是小孩子一樣，做了一件大事，總忍不住向悉信賴的人討要誇贊。

藺檀點點頭，“真厲害，阿融，你比我聰明多了，我以前學了許久都不會，先生都罵我愚笨。”

蘇玉融不好意思地扭回頭，臉紅通通的，“你又哄我，你怎麽可能學不會。”

“真的。”藺檀摟著，抱在懷裏搖一搖，“你怎麽這麽棒啊。”

蘇玉融耳垂又紅又燙，曲起手肘，推了他一下，繼續低頭寫字。

黏黏糊糊一整日，第二天，藺檀被族弟們拉去草場上騎馬了，蘇玉融則被賀瑤亭喊過去一起喝茶。

走到水榭時，賀瑤亭看到，“哎呀”一聲，站起來，“二嫂嫂，你這什麽打扮，你這發髻都過時了，我前幾年就不梳了。”

蘇玉融擡手了鬢角，“不好看嗎？”

“不是不好看，是不時興了，而且這發髻也不適合你。”

蘇玉融聽不太懂，發髻還有適合不適合的？

賀瑤亭擡起手，握拳抵在邊，盯著蘇玉融沉思片刻。

二嫂嫂是圓臉，那發髻扁塌，顯得人很沒神氣。

“還有這子，你怎麽又穿？”

蘇玉融就喜歡這件，不長，不容易踩到擺，也不會拖地，不會走一日路後髒得不行。

“這料子，難看！”賀瑤亭直言道：“你怎麽又穿出來了？上次就和你說了，這著實沉悶，襯得脖頸都短了三分。”

蘇玉融小聲辯解：“可是它長度合宜，行走方便，而且不易弄髒……”

賀瑤亭翻了個白眼，“你是藺府的夫人，子容不容易髒用得著你去考量？就算髒了，那也是下人該考慮的事。”

蘇玉融弱弱道：“哦……”

賀瑤亭看見這傻愣愣的樣子就著急，恨鐵不鋼，忙一把拉住蘇玉融的手，“你過來。”

“怎麽了？”

蘇玉融不明所以地跟著。

“我上次回去想了想，我還是得提醒你。”賀瑤亭低著聲音，“你別瞧現在二哥對你如珠似寶，但是男人啊，我告訴你，最不靠譜了，今日說的話，明日轉頭就忘得一幹二淨。”

“啊……”

“所以，你不能一顆心全都放在他上，我看你平時都不知道打扮，不知道穿金戴銀，你傻啊，你別和他說你不需要這些，你就要跟丈夫講，你要金子，要首飾，你越不爭不搶，他便越不將你放在心上，就得趁他喜歡你喜歡得要命的時候多要點好，這些東西以後都是你傍的底氣，明白嗎？”

蘇玉融怔怔地著賀瑤亭，一雙杏眼中水瀲滟，似是聽進了幾分，又好像仍舊懵懂，一知半解。

賀瑤亭見狀，忍不住以團扇輕點的額角，“傻丫頭，我這是提醒你，在這深宅大院裏的日子，可不是有真心就夠的，你每日都這麽素淨，別人就會小瞧你，漸漸的，連你夫君也覺得你不需要那些外之。”

力氣還不小，蘇玉融擡手了被紅的額頭，忍不住咕噥道：“你比我還小呢。”

五弟妹比小一歲，明明也沒有很大，可是教育起人來卻一板一眼的。

賀瑤亭冷哼一聲。

出高門，婚姻向來是由不得自己的，賀瑤亭知道自己是什麽份，嫁到藺家是為聯姻，與丈夫雖然關系還算融洽，但賀瑤亭明白自己不是來談說的，以後要做藺家的主母，統管全家上下，握在手中的，才是真正得到的東西。

的父親有許多姨娘，所以的兄弟姊妹也多，但是他們都不敢以下犯上，娘說了，人最重要的就是坐穩自己主母的位置，絕不能讓底下的人騎到頭上，至于丈夫的寵，可有可無，只要不影響到自己的位置就行。

但蘇玉融不同，無人教導這些，子又溫吞，那麽好騙，以後要是沒了丈夫的寵可怎麽辦呢，賀瑤亭只好教，趕趁丈夫還未失去興趣前，多撈點好才是要事。

“你聽明白沒有？”見不答，賀瑤亭著急地用胳膊肘推了一把。

“聽、聽明白了……”

賀瑤亭半信半疑，拉著回屋，丫鬟們將裳了，蘇玉融驚愕地捂著肩膀，“五弟妹……”

“不要。”

賀瑤亭嚴肅地看著，從櫃子裏翻出一件，指揮丫鬟給重新梳個發髻。

蘇玉融被瞪了幾眼後，老老實實地坐著，任這群人折騰。

許久，才被裝扮好，一屋子丫鬟嬤嬤圍著看。新換的清綠襯得愈發溫潤，發髻也顯得頭型更飽滿了。

蘇玉融被衆人瞧著，微垂著頭，臉頰通紅。

“擡起頭。”賀瑤亭叉著腰，“直了腰，不可以畏畏的。”

“五弟妹，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

還是覺得別扭，不習慣這樣。

“不刻意。”賀瑤亭捧著的臉，迫使擡起頭，“二嫂嫂，你要自信一點，不要總是著肩膀，低著頭。”

蘇玉融臉被捧著，只能看著的眼睛，視線也沒躲，五弟妹眸認真，也不由自主地安心下來，“嗯……”

晌午後，兩個人一起去湖邊散步，初夏，園子裏的花都開了，百花爭奇鬥豔，蝶影翩翩。

蘇玉融好久沒來過湖邊，先前，妯娌們孤立，就不和們玩，一個人坐在湖邊喂魚，和小丫鬟們一起剪紙，那時天天來這兒，因為這裏安靜，而且景好，無人打擾。

後來，喜歡和賀瑤亭一起玩，去爬山，或是去草場上看別人打馬球，藺檀回來後，又與藺檀呆在一起，已經好幾日不曾來過湖畔了。

初夏的湖面讓日熨得極妥帖，微風拂過時才肯懶懶地掀起幾痕細波，岸邊的芍藥開得正盛，花團錦簇，秾麗豔，空氣裏滿是馥郁花香。

蘇玉融立在花叢邊，被賀瑤亭拉著閑逛，手中執一柄團扇，是五弟妹塞給的，很襯今日的綠羅。

“山上的花開得慢些，前幾日杏花才落敗。”賀瑤亭搖搖扇子，“馬上就要回京了，哎，還真是舍不得，回去了就要應付一堆事。”

蘇玉融也跟著點頭，回京後，又要見一群藺家的長輩們，還要學規矩，想想都心裏發。

花叢裏有三兩蝶正飛來飛去 ，蘇玉融目被吸引，屏氣凝神，悄悄挪步，舉起扇子撲，這蝴蝶也機靈，總在要抓住時飛走，“哎呀，差一點就捉到了。”

這聲音傳到花叢後，藺瞻擡起目。

來了。

上次的事之後，蘇玉融好一陣子沒出現在人前。

忘了哪一日，他看到一個人出門，也沒個下人跟著，沿著湖邊走。

藺瞻皺著眉，他一點也不想去關注這個麻煩不斷的嫂嫂，但天漸漸炎熱，若是發瘋跳湖，怕是一日就臭了，死也死得不面。

藺瞻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面，看到坐在岸邊發呆，大概又想到前日被冤枉的事，低著頭，時不時擡手一下眼角。

原來嫂嫂的眼淚是這樣的，比貴婦們發頂的珍珠還要刺眼。

那時趴在他背上無聲地哭泣，嫂嫂的眼淚真多，好像怎麽也流不完似的，他心想，果然是個任人拿的柿子，被欺負了不敢當場發作，只敢背後掉眼淚，沒用。

藺瞻站在不遠，看著哭夠了，站起，將臉幹，像個沒事人一樣回去。

慢慢地，蘇玉融不再沉溺于這件事，有時會在亭子裏繡花、剪紙，或是看著丫鬟們翻花繩。

直到某一日，藺瞻看到那位陳尚書家的千金，指揮下人將賀瑤亭推水，他冷眼旁觀，只覺得吵鬧，任呼救聲漸漸衰弱，旁人的死活與爭端同他有什麽關系。

然而下一刻，丫鬟們大，“二夫人怎麽也跳下去了！”

藺瞻猛然起。

竹簡滾落在地，假山再也擋不住匿的人。

藺瞻跑到岸邊時，蘇玉融拖著賀瑤亭上了岸。

那算不上多麽健壯的，迸發出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力量，蘇玉融那樣懦弱卑怯的人，竟然會義無反顧地跳下湖救人。

藺瞻迷茫地看著這一切。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去的了，當時岸邊混，并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他。

藺瞻看著渾的嫂嫂在上岸後又變那副他悉的怯弱模樣。

明明害怕，為什麽救人？

明明被欺負，為什麽還要這麽好心？

就應該看著那些人垂死掙紮，痛苦地死去才對。

他不能理解，無法認同。

之後的數日，蘇玉融不再出現，一方面，有了好的妯娌，不用自己孤零零地在湖邊散心，另一方面，藺檀回來了。

的，丈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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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v，到時候萬字更新掉落[攤手][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