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他不覺得兩個人有多麽恩……

對于兄嫂的恩，藺瞻一直嗤之以鼻。

他不覺得兩個人有多麽相，不覺得蘇玉融這個人會多麽慕著藺檀。

姣好的容，好的前程，亦或者富奢的家世，總有一個是看中的，藺瞻執著于找到一個讓蘇玉融親近與嫁給藺檀的理由。

哪怕尋不到一個合適的借口，他也依舊斷定是蘇玉融別有用心。

這種心理很難說得清，他并非擔憂藺檀被騙，從出生開始就長在亮裏的兄長擁有與他截然相反的一切，藺瞻期看到他墮落、沉沒，看到他在一個平平無奇的人上栽跟頭。

只是等到現在他都沒有等到，卻覺得自己好像有時候置于危樓之上。

蘇玉融不再來湖畔後，藺瞻依舊會每日出現，對此他只是覺得，這裏安靜，適合看書。

其實他并不喜歡讀書，這個世道，想要站到高，將所有人都踩在腳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攬權，他對權力沒有任何興趣，只是踩在別人頭上的樂趣。

藺瞻沒日沒夜地讀書，以前因為年紀小，參加不了科考，等了三年，才等到屬于他的機會。

今日聽到笑聲時，他的口升起一很異樣的覺，灼熱的，像是沸騰的水在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書上說，這做興，做歡喜，是在到喜歡的事時不由自主所起的反應。

藺瞻覺得書在放屁。

笑聲越來越近。

蘇玉融搖著扇子，幾次撲空，也不惱，眸子裏漾著淺淡的。

一次撲得急了，腳下踉蹌，險些一頭栽進花叢中，好不容易站穩後，蘇玉融靦腆地笑了笑，那笑聲不大，清淩淩地散在風裏。

那張并不算明，甚至可以說是寡淡的臉，因這淺淺的笑意，竟然煥發出一種生的，讓人難以移開視線的彩。

藺瞻原本倚在涼，握著一卷書，目卻不知何時，早已從書頁上，越過粼粼湖水，落在那抹清綠的影上。

他看著孩子氣地追著蝴蝶，看著笨拙的作，在藺府，總是安靜的，謹慎的，眉宇間帶著一怯怯的恭順，像是生怕做錯什麽，而此刻，仿佛卸下了所有重負，眉眼間滿是天真溫。

藺瞻著書卷的手指，無意識地收了些。

他遠遠看著與賀瑤亭言笑晏晏，看著眉梢與眼角流淌出的鮮活，心中莫名地泛起一極細微的波瀾。

這波瀾為何而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藺瞻迫自己收回目，重新投向書卷，但那字句卻仿佛都隔了一層薄紗，模糊得一個也看不進去了。

*

傍晚的時候，蘇玉融被賀瑤亭趕回院子。

一邊走，一邊重複著方才五弟妹一句一句教給的話。

“今日二哥被六弟弟他們拉去騎馬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定然是又累又，一汗塵，你正好端了茶水去尋他。屆時只需語幾句，溫小意些，說瞧中了哪支簪子，哪匹料子，要他給你買，懂了嗎？”

蘇玉融磕絆記下，“懂、懂了……”

賀瑤亭這才笑了，“去吧。”

傍晚，藺檀從馬場回來，他一汗，怕熏著蘇玉融，便想先去沐浴。

只是剛進門，便看到屋中坐著一個裊裊的影。

藺檀解開護腕，走上前，“你不是與五弟妹喝茶去了？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我我我……給你送梅子飲，這個很好喝。”蘇玉融將茶盞往前一推，結果一張，力氣有些大了，杯中飲子潑了些出來。

藺檀衫上濺了幾滴，慌手去，但手忙腳，再加上著急，又險些將茶盞倒。

本來預先記好的說辭，這下全都了套。

蘇玉融抿著，神無措，最後幹脆放下手，眼睛紅了一圈。

五弟妹教了許久，也艱難地將那些話都背下來了，結果還沒開始就被搞砸。

見狀，藺檀有些無奈，手將拉過來，讓坐在自己上，“怎麽了？”

“沒有……”蘇玉融悶聲道：“我就是覺得它很好喝，也給你送一杯，但是都潑了。”

藺檀側目去看桌上的茶盞，方才潑了不，但裏面還有一些。

他手端過來，“還有許多的。”

藺檀一飲而盡，一滴都沒剩，倒扣杯子給看，“很幹爽解，謝謝夫人念著我。”

蘇玉融看著他。

今日很不一樣，穿了沒怎麽見過的，梳著斜髻，烏發如雲。

自己不懂這些，藺檀想到是從五弟妹那回來，應當是們院裏的人為蘇玉融打扮的。

“你是不是有話和我說？”

藺檀突然問道。

蘇玉融不知道怎麽開口，自家境貧寒，習慣了節儉，從未主開口索取過什麽。

心跳如鼓，賀瑤亭教的話在舌尖滾了幾圈，卻怎麽也吐不出來，越是急，臉越是紅，最後只憋出一句，“好、好喝嗎？”

藺檀忍不住笑出來，“好喝。”

蘇玉融“哦”一聲，又不知道說什麽了。

看著的樣子，藺檀大概能猜出幾分，賀瑤亭應當教了什麽東西，但蘇玉融不好意思開口。

他想了想，說：“今日去騎馬的時候，我聽見五弟說，他給五弟妹買了套新的頭面，我想著，別人有的，你也要有，過兩日回京之後，我尚在休沐，我帶你也去買一套好不好？這麽久了，我還沒出空餘帶你好好逛過。”

蘇玉融愣愣的，不由自主眨了眨眼睛，要說的話，竟然被藺檀全都說了。

看那個樣子，藺檀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五弟妹肯定教，要趁最深的時候，多要點金銀傍。

以前他教過那麽多次，都不敢，怎麽五弟妹一教，就肯聽呢。

蘇玉融垂著眸，半晌輕聲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要和你說什麽。”

藺檀點點頭。

“那你知道為什麽還要順著我的話往下說。”

“因為我希你可以主向我提出一些要求。”藺檀的手，“你總是和我很見外，很多時候讓我覺得我好像離你很遠。”

“沒有。”蘇玉融低下頭，“我只是不喜歡欠別人。”

“我是別人嗎？”藺檀反問，“你跟我之間為什麽要說欠這個字。”

“我們是夫妻啊，蘇玉融。”藺檀認真道：“夫妻，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的。”

不待回答，他又輕聲問：“是因為……我娶你這件事，讓你心裏有了負擔嗎？”

半年前，他們剛親的時候，沒有得到過藺檀家人的祝福。

那些往常對蘇玉融還算客氣的鄰裏，也在得知這場婚事的時候，出了迥異的表。

驚訝，嫉妒，不甘，以及滿是惡意的冷嘲熱諷。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會真的在一起，一個鄉下普通的殺豬，怎麽可能嫁給京中富貴人家，前程似錦的高門爺。

就好像天上的雲與地上的泥一樣那麽遙遠。

包括蘇玉融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也沒打算和藺檀做幾年夫妻，過兩年還要回鄉下繼續殺豬的。

蘇玉融抓著自己的擺，猶豫許久，才低聲說出自己的心裏話，“我一直覺得，我們的婚姻并不會長久，所以我，其實并不想欠你什麽。”

藺檀一聽，眉頭皺了皺，又怕嚇到，展道：“不是這樣的，份高低貴賤，并不能代表什麽，我也是托父輩蔭蔽，起點才比別人高，可若我與其他人一樣，我未必做得比他們好，我曾祖父的父親最開始在北地賣碳，供他讀書，後來曾祖父考取功名後，才慢慢積累家業。”

“按照那些外人的說法，難道他們也是什麽低賤不堪的人嗎？畢竟最開始我家中先人只是個賣炭翁。”

“不是的。”蘇玉融立刻搖搖頭。

“那怎麽落到你自己頭上，你卻總是這麽妄自菲薄？”藺檀看著說：“我擁有的一切，來自先人，沒有他們錦玉食地供著我，我又怎麽能讀書？可是你不一樣，你一個人，能養活自己，經營鋪子，你靠的是你自己，遠比我要高貴得多，你知道嗎？其實是我一直在仰慕你。”

蘇玉融睫了，目閃爍，“你總是誇我，可我并沒有你說的那麽好。”

“你有。”

“而且我格也不如別人，我一直是這麽畏畏的，也很矯。”蘇玉融鼻子發酸，“學規矩學了這麽久，還是不夠大大方方。”

藺檀握的手，“可是我在求娶你之前，我就已經知道你是什麽格了，如果我對此有任何不滿的話，那我在娶你之前，我就應該將話說開，提出意見，或是權衡之後，打消娶你這個念頭。可是我沒有，那意味著我接這件事，我不會再對此有任何不滿，如果我娶了你，卻還嫌棄你，要你改變，那就是我的過錯。”

蘇玉融終于擡眸直視他，鼻子一一。

“環境造就了每個人的格，亦或者是天使然，你就是一個斂和的人，我不能要求你和五弟妹還有三妹妹們一樣，張揚開朗，那樣對你是不公的。”藺檀聲音溫和，字字清晰，“如果你在這裏待的不開心，那我們還回雁北。”

“不行的。”蘇玉融搖頭，著急道：“這樣，你的功名怎麽辦，而且我……”

頓了頓，“我也沒有不開心，其實，我還是到了朋友的，五弟妹對我就很好，那些小丫鬟們都很喜歡我。”

“嗯，我知道。”

藺檀笑了笑，“我知道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你的好，像我一樣喜歡你，所以其實該惴惴不安的是我，我比你年長幾歲，說到底也只是占了一個早認識你的優勢，我怕你認識了很多人後，會漸漸覺得我無趣，也沒有那麽好。”

“我沒有！”蘇玉融急急反駁。

“所以，我給你的東西，你就收著，你也可以向我提出要求。”藺檀繼續說：“讓我覺得，我也是被你需要的，我希我們之間的距離可以更近一些。”

蘇玉融搖之餘，又沒來由地心想，他們的距離還不夠近嗎？現在都坐在他上了。

藺檀攬著，手在後背順一順，拍一拍，“可以嗎？以後不要再說那些，‘我們的婚姻不會長久，你也不想欠我什麽’的話，我聽了很傷心，你將我推得很遠很遠。”

他眸黯淡下來，神傷。

蘇玉融歉疚道：“對不起。”

“你不可以和我說這三個字，只要彼此的心能更靠近些，我就不難過了。”

蘇玉融沉思一瞬，擡起手，傾上前，伏在他懷中，小聲道：“你先前說的，等回京後帶我出去逛逛是真的嗎？你真的會給我買新頭面嗎？”

“當然，你以為我方才只是套你話的借口嗎？”

藺檀抿一笑，腔震，不好意思地將臉埋進他懷裏，過一會兒，蘇玉融說：“謝謝你。”

“我們之間，能不能也不說這個詞？”

“為什麽？”蘇玉融不解，“剛剛你喝梅子飲的時候也對我說了謝謝。”

“那不能混為一談。”藺檀說：“我希你可以對我不要那麽客氣，你能主問我要東西，我很開心。”

蘇玉融眨眨眼睛，“噢。”

藺檀角牽起，也將摟住。

今日桃面香腮，撲到懷裏的時候，藺檀就覺得自己被香氣包裹，人也變得醉醺醺的。

好想親，但是現在天都沒黑，親了，又要害生氣。

哎，真難辦。

藺檀只好先去沐浴，剛洗完澡便有下人過來通傳，說三夫人請大家去前廳吃晚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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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其實我一直沒有討厭嫂子，我只是不喜歡嫂子和我哥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