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銀華市的臨縣，一個非常偏僻的山間小鎮。

那個時代，我老家那個小地方還未開發，通十分不便，坑坑窪窪的路，偏偏前些天還遇大雨積水，黑出租隻能繞行，歸程漫漫。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我反而不著急了，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不差這點時間，閉上眼睛靠在黑計程車後麵假寐。

直到黑出租司機把我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

初春的時候，六點鐘的天已經很暗，回家的機耕路上石子碎細，加上下雨，泥糰子和在一起，走過去十分麻煩。

剛走到巷口，一個坐在小賣鋪門口的大媽先發現了我，站起來有些驚訝的了句：「小？」

「是我，王嬸，看店呢？」躲不過，我隻好微笑著應付一下。

「好嘛，你可算回來了！」

我心裡微微一，故作輕鬆的問：「王嬸，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你不知道？你媽還沒把這事告訴你呢？」王嬸短暫的詫異之後也釋然了，說：「也對，按你爸媽的格，肯定怕你擔心，影響你學習。哎不對啊，那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市裡頭念書呢嗎？」

「嗯……我回來拿點東西。」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王嬸，我家出什麼事了？」

「哎！……」王嬸嘆了口氣，說：「你爸爸啊，也不知道在外麵惹到什麼人了，就在前兩個月，莫名其妙在家門口被一群陌生人暴打了一頓，下手可狠了，還好那天晚上我出門遛狗被我瞧見了，我趕報警了派出所過來，那群野蠻人也就被嚇跑了，否則你爸非得被他們活活打死不可！」

我心中一陣刺痛，縱使這事我早已經知道，但真正求實之後，還是會由心裡心疼。

我暗暗握拳頭，沙虎還說是他手下留，原來是王嬸報了警，才把他的那些手下給嚇跑的！

「那我爸現在怎麼樣了？」我問道。

王嬸說：「唉，兩條被打折了。還有一個事兒，小你聽了得冷靜點啊。」

我點點頭。

「你家的房子也被那群野蠻人燒了，雖然那群人被趕走之後我們已經報了火警，但你知道的，咱們鎮地段偏，救火車上不來，隻能靠著鄉裡鄉親的手端著盆滅，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才撲滅，房子，基本已經麵目全非了。」

這我也已經知道。

我沉默不言。

王嬸以為我想不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唉，小啊，天災**，誰也沒辦法不是？幸好你家裡沒有人在，平安無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你也別太難過了。」

我說：「嗯，王嬸，謝謝你。」

「嗨，謝啥啊，都是鄰居，一點小事。」

「王嬸，我爸媽現在在哪？他們現在還在x縣嗎？」

「他們啊……」王嬸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們都暫時借住在老薛家，不過……」

薛叔，也是我家的鄰居，是個坡腳，以前跟我們家關係不錯的。不過我見王嬸這樣子，就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問道：「王嬸，怎麼了？」

王嬸頓了頓，湊過來抓著我的手臂，低聲音說：「你去的時候，最好低調一點。你爸最近不知道惹什麼禍了，不僅有人來燒房子，還不停有人來你家討債呢！你家房子沒了，那些人就不停問我們這些街坊，來了好幾次呢，你爸媽都躲在老薛家裡不敢出來了！」

討債？我皺了皺眉頭，燒房子這事我知道，是沙虎幹得，討債的又是誰？

看來隻有我回去一趟，才能把這事給搞清楚了。

隨便敷衍了幾句，我就跟王嬸道了別，薛叔家就住在我們家斜對門的院子裡，我走到那戶大門前敲了敲，沒多久就有人過來給我開了門。

「小！？」薛叔瞪著眼睛，怔住了幾秒，隨即立馬看了看外麵左右，跟個特務似的，然後就趕把我拉了進去。

「你怎麼回來了？」唉，又是這一句。

我說：「薛叔，我什麼都知道了。」

薛叔張了張，不說話了。

「我爸媽呢？」

「在裡屋呢，我帶你進去吧。」薛叔看了我一眼，說完，帶著我就往裡麵走。

院子裡一堆老頭老太太大媽大叔，見到我跟見到鬼似的，詫異的盯著我看。

我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叔叔、阿姨、大爺、婆婆」一連串喊下來，就進了裡屋。

來到房間裡，我一眼就看見臥榻上躺著一個麵黃消瘦的中年男人，赫然就是我爸，而我媽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手裡正拿著一個線球織著服，房間的角落播放著一個電視機，二老正隨意的聊著什麼。

我的拳頭又握了起來。

我媽見到了我，猛地一下站起來，驚道：「小？你怎麼……」而我爸隻是看著我，沒有說話。

薛叔嘆了口氣，替我解釋了：「人孩子什麼都知道了。這種事，也總不能一直瞞著。」

我媽一聽這話，頓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又坐了回去，輕輕抹著眼淚，我爸也是一臉的愁雲慘淡，靠在床榻上煙。

「爸，媽。」我咬著牙，說道：「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我媽抹著眼淚說：「小，是我們對不起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跟我們家有什麼仇，家裡的房子被燒了，你爸的被人打斷了，現在工作也丟了，連給做手的錢都沒有……」

爸爸是在鎮上的一家廠子裡上班，做的是搬運的活，工廠老闆非常現實，都斷了，當然不可能再繼續工作，那老闆就直接把我爸給開了。

我氣憤的說：「既然都這樣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呢？還騙我去什麼外地姥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