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時》

文夢筱二

20191219

“五百八十萬，一次。五百八十萬，兩次。五百八十萬，三次。”

槌落。

拍賣師對著前排中間“恭喜您拍到。”下一秒，他對著整個拍賣大廳，“恭喜629號以五百八十萬拍得《星遙2》。”

場掌聲響起。

季常盛鼓得最為熱烈。

《星遙2》打破了季星遙所有作品價，還沒來得及高興，那種喜悅就被父親過為激的掌聲沖淡。

不管什麼時候父親從不喜形於，今天這樣的反應讓生出錯覺，好像是刻意表現得這麼開心。

靠近父親，小聲問“爸，是不是您私下找人把《星遙2》給拍了下來？”

季常盛沉浸在喜悅中，反應遲鈍半拍。

季星遙以為父親一瞬的沉默等於預設，握著父親手，“爸爸，我又讓您心了。以後可別這麼浪費錢。”

拍下來後還要支付一大筆傭金給拍賣行，純粹燒錢。

季常盛無語地向兒“爸爸能花五百萬給你買件服，絕不會花這個錢私下拍你作品。那不是自欺欺人？”

他側調整坐姿，往前瞅。

最前排中間坐的幾人就是剛才舉牌拍下《星遙2》的629號。

季常盛看到其中一個座位上人的側臉，他一眼就認出，“拍你作品的是k畫廊創辦人，你爸再有能耐還請不來給你捧場。”

季星遙前麵坐著幾個材高大的男人，擋住視線看不到629號位置。

k畫廊創辦人知道，裴鈺，一位極傳奇彩的知名畫家，年過五十，氣質依舊秒殺一眾人。

k畫廊隸屬k集團，裴鈺不僅是畫廊創辦人，還是k集團董事長夫人。

裴鈺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不是的長相和才華，是跟k董事長的豪門，還有那個叱吒資本市場的兒子，慕靳裴。

慕靳裴長得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卻是他們夫妻倆所有優點的集合。

慕靳裴那副好皮囊還不知惹了多名媛暗許芳心，生意場上，他比他父親更深謀遠慮，殺伐決斷。

季常盛“你應該也瞭解裴鈺一些，要是不喜歡一幅作品，誰能勉強得了去拍下來？”

這倒不假，季星遙點點頭。

季常盛剛才激是為兒高興，他自己都沒想到，《星遙》係列作品能得了裴鈺眼。

兒從小就夢想為一名畫家，如今被前輩認可，那是對最大褒獎。

“一會兒看看有什麼喜歡的，爸爸拍給你。”

季星遙略微歪頭，笑著看父親。

季常盛寵溺地兒腦袋，“你這什麼眼神？”

季星遙“真要送我？趁我決定前你還能改主意。”提醒“我的作品應該是所有拍品裡起拍價最低最沒名氣的。”

那意思，其他拍品不會低於一千萬。

季常盛拍著兒手背“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很摳門你很節儉一樣。”

季星遙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其實很節儉。可要是不拍，多對不起季董的一番心意。”

季常盛笑，格外跟兒的鬥時。

臺上拍賣繼續。

季星遙拍了一幅自己心儀已久的畫，是喜歡的大師作品。這幅畫的價是《星遙2》價的四倍還多。

臨近傍晚，這場秋拍會圓滿結束。

七點鐘，還有酒會。

拍賣行特意為今天參加秋拍的各界藏品好者舉辦。

季星遙第一次參加這麼隆重奢華的酒會，畢業前的生活簡單到隻有畫畫和不畫畫。

七月初回國，之後一直待在畫室，四個多月完了的《星遙3》。

《星遙2》是在讀書期間完，歷時一年零兩個月。

“爸，我還是回家揣我的星遙4，你讓媽媽來陪你參加酒會。”季星遙看著鏡中被打扮後不像自己的自己，對季常盛說道。

季常盛今天特意安排了化妝師和造型師，就連晚禮服也是幾個月前就準備好。他注意力集中在財經雜誌頁，兒的話他沒注意。

“爸爸。”

“嗯。”

季常盛抬頭，“怎麼了？”

“你看什麼看這麼迷？是不是媽媽又登雜誌了？”季星遙從鏡中看著父親。

季常盛答非所問，“你剛喊我什麼事？”

季星遙“我不習慣人多熱鬧的場合，也應付不來，讓我媽陪你。”

季常盛把那頁雜誌折角合上，遞給書馮梁。

馮梁意會，當著季星遙麵他沒多問，收起來放包裡。

季常盛走到兒邊，“你媽媽這段時間團裡有排練，下午還給我電話，今天說不定要夜裡才能結束排練。”

母親年輕時是芭蕾舞演員，現在是芭蕾舞舞團團長。

季常盛“你之前還上學，天待畫室不願出來結朋友我也就什麼都隨你，現在畢業了得有一定社。”

頓了頓。

“你總不能一輩子守著畫板料過日子，不小了，該談。”

季星遙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季常盛點到為止，沒再嘮叨。

造型師征求季星遙意見“要不要給你搭配一塊時尚腕錶？”手腕上這塊表，跟禮服格格不。

不等季星遙說話，季常盛直接做主，“換吧。”他對兒說道“你這表不戴也罷。”

父親一直覺得這塊表醜。看在父親今晚給拍了喜歡的藏品份上，痛快答應換裝飾手錶。

頭發打理好，妝容定好，季星遙站起來。

上這套晚禮服是某高定仙係列，造型師見多了名媛，今晚還是被季星遙給驚艷到。

仙冷到不食人間煙火。

恰如的《星遙2》。

七點一刻，季星遙隨父親步宴會廳。

今天的秋拍會匯聚了不名流和企業家，晚上的酒會就更熱鬧了，請來不當紅明星助陣，宴會廳裡香鬢影，杯觥錯。

不管真心假意都是談笑風生。

季星遙走過的地方，像消了聲，無數目隨移，不論男。

季氏集團在圈的實力，今晚來的賓客無人不知。

加之季常盛在業口碑不錯，為人低調，他們都紛紛主跟季常盛寒暄打招呼，順帶再誇上季星遙幾句。

季星遙原本就璀璨耀眼，再有家世加持，把在場的其他人都襯得黯淡無。

“星遙？”

“唐伯伯。”

“我差點都沒敢認，真是大十八變，”唐宏康走過來，“伯伯恭喜你《星遙》獲得不俗的價，前途不可限量。”

“謝謝，唐伯伯您過獎。”

唐宏康是父親的合夥人，也是季氏集團的第二大自然人東。

季星遙客氣問道“加萊姐最近忙什麼？我回來就一直瞎忙，改天找玩。”

唐宏康灰心喪氣，連連擺擺手，“不提，提我就活好幾年。”

季常盛接過話“不是我說你，你非得管那麼寬，孩子的事孩子自己做主，你喜歡做生意不代表孩子也喜歡。”

唐宏康恨鐵不鋼“我也沒著到公司去做事，關鍵還得有譜呀，你說要像星遙這樣專心畫畫我也就不說，做什麼事都半吊子，學畫學到一半改行去運營什麼畫廊了，你說”

嘆口氣。

“不說了，我去找老齊談談合作的事。”

季常盛頷首。

等唐宏康走遠，季星遙小聲問父親“加萊姐跟唐伯伯關係這麼僵？”

季常盛“老唐強勢，加萊叛逆，父倆水火不容。”

正聊著，宴會廳門口又一陣躁。

季星遙看過去，先看到了k畫廊創辦人，也是今晚拍下《星遙2》的629號，裴鈺。

然後，看到了裴鈺邊上的唐加萊。

唐加萊也看到了。

兩人眼神對上。

唐加萊錯愕幾秒，確認是，隨即笑著跟擺手。

裴鈺側臉，“你認識那丫頭？”

唐加萊收回視線，回裴鈺“嗯，我爸爸合夥人的兒。”又趕說道“裴總，就是季星遙，您今晚拍的《星遙2》就是的作品。”

下午的拍賣會裴鈺沒看拍品詳細介紹就決定要拍，讓舉牌。

及時遞給裴鈺拍品資訊，裴鈺擺擺手，沒看。

的這位老闆，隻要喜歡的畫無論名氣大小都會一擲千金。

裴鈺“《星遙》係列畫的都是自己？”

唐加萊“對。聽季叔叔說星遙最近在創作星遙3，不知道有沒有完。”

裴鈺沒想到季星遙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悟，能創作出那樣有深度的作品。

不僅是才，還是。

剛才一進宴會廳，就被季星遙的氣質吸引。

這些年，已經甚有什麼畫什麼人能讓一眼驚艷。季星遙便是其中一個。

唐加萊說到季星遙就打不住，“其實星遙最擅長的是靜畫，畫《星遙》係列是想要挑戰自己。”

無疑，《星遙》係列是功的。

《星遙》不管是在彩、空靈還是在表達手法上，都讓人耳目一新。

裴鈺主提出“難得這麼有緣，把小丫頭介紹給我認識吧。”

說話間，幾人距離近。

唐加萊給他們做介紹。

裴鈺跟季常盛經常在社場所遇到，不過不，今天算正式認識。

唐加萊難掩喜悅，用力抱了抱季星遙，“當初你學畫是正確的。我月初剛跳槽到k畫廊在北京的分部，沒想到第一件拍品就是你的作品。”

比星遙大八歲，此刻有種吾家有初長的自豪。

裴鈺向來寡言語，今天對季星遙卻豪不吝嗇贊之詞。

溫和笑笑“人如其名，畫如其人。這些年我隻靜畫，今天第一次拍人畫，你把《星遙2》賦予了靈魂。”

季星遙寵若驚“謝謝裴老師，您謬贊了。”

幾位士在聊，季常盛不上話，他藉口離開。

季常盛去了宴會廳外，書馮梁跟其後。

兩人找了一安靜角落。

季常盛點了煙，問道“雜誌你看了吧？”

馮梁點頭。剛才季常盛折角那頁，是一篇跟慕靳裴有關的報道，慕靳裴近期回國，資本進軍國，看樣子他是打算發展國市場。

季常盛要說的重點是“慕靳裴長得跟慕董不像，跟裴鈺就更不像。”他跟慕靳裴有過幾麵之緣，是在券商路演時遇到。

第一次看到慕靳裴，他就不寒而栗，因為慕靳裴長得太像那位已去的故人，尤其眼睛，不過慕靳裴的份在那，而故人的兒子早就夭折。

後來他讓馮梁調查一番，慕靳裴是慕家唯一的孫輩，他這才放心，是自己多想了，畢竟這世上沒有緣關係又長得像的人多了去。

再說慕家家大業大，不會隻養一個毫無緣關係的外人。

可時隔兩年再次看到慕靳裴照片，心底又開始不安，特別是慕靳裴這次回來是要投資。

馮梁問“季董，您的意思是？”

靜默一瞬，季常盛“再查，我要百分百確定慕靳裴是不是裴鈺跟慕董親生兒子。”慕家早前移民國外，慕家家事他並不瞭解。

馮梁“好，我盡快查清。”

季常盛緩緩吐出煙霧，示意馮梁去忙。

他一人在視窗站了會兒，定定神，回宴會廳。

今晚酒會還有一位重量級嘉賓，遲遲未到。從機場來酒店路上堵車，耽擱了。

慕靳裴坐在汽車後座，車窗升起，車安靜的彷彿與世隔絕。

手機響了，備注是一個字母f。

慕靳裴接聽。

“慕總，季董還是懷疑您。”

慕靳裴聽後沒毫緒波，他說“正常。”他跟親生母親長得像，季常盛本就疑心重。

頓了片刻。

“把他疑慮消除。以後這樣的小事不用再跟我匯報。”

“明白。”

慕靳裴切斷通話。

他太，下了飛機頭就開始疼。

他不喜歡這座城市。

如今又不得不來。

快到酒店，慕靳裴給裴鈺發訊息媽，我馬上到，您還在不在酒會？

裴鈺前幾天還問他，怎麼突然要來北京投資。

他隻道以前的一些恩怨還沒解決。

裴鈺沒問到底是什麼恩怨，向來尊重他，他不想說的從來不多問。

裴鈺正跟季星遙聊天，聊創作《星遙2》的心路歷程。

手包裡的手機震，跟季星遙歉意道“抱歉，我看個訊息。”

裴鈺到休息區回電話，季星遙去找父親，季常盛在跟朋友聊天，沒打擾，去宴會廳外麵氣。

還是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真真假假間，都是虛與委蛇。

季星遙著窗外，城市璀璨。燈匯流一條長長的星河，綿延至天際，漫無盡頭。

突然後一陣腳步聲，安全通道門從裡推開。

一行五個人，全都著正裝。慕靳裴走在最前麵，正在通電話。助理和保鏢隨其後。

靜不小，季星遙不由轉。

猝不及防，視線撞。

季星遙一個激靈，募地收回眼神。

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慕靳裴，他比想象中還高，強勢的迫無形近。對視那一瞬，他眼睛幽邃，深不見底又銳利鋒芒。

像鷹隼，能直人心。

所有在他那裡無所遁形。

慕靳裴視線在上停留不到兩秒，就漫不經心挪開。

他對著手機“媽，我到了。”

隨即收線。

剛纔要跟母親聊天，慕靳裴沒坐電梯，直接走樓梯上來。

季星遙又看向窗外，後的腳步聲漸遠。

有這麼形容慕靳裴的魅力，他要想俘獲誰的芳心，不用做別的，隻要專注看那個人一眼就足夠。

沒幾個人能不淪陷。

之前不信。

現在信了。

季星遙怎麼都想不到，慕靳裴看的這一眼，便開始了他們這輩子的糾纏。

風起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