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薑完了抄書的活，出去鎮上貨，順便買些紙回來。

蘇氏看著薑出門了，琢磨了一會兒，把小媛媛打發去後頭菜園子捉蟲子，一個人過來找熊楚楚。

熊楚楚低頭做著針線活，不吭聲。

這些日子，因薑長進了，婆媳之間的關系也緩和了一些。

但過去的積怨，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除的。

蘇氏在床沿坐下了，沉默半晌笑著說：“大郎給了幾兩銀子，我們又攢了些，我買一些瓦，找個好日子讓人來撿瓦面。

還有剩的，買幾尺新布，給媛媛做件新。”

“我把去年的服放一放，還能穿，就不做新的了吧。”

熊楚楚不知道婆婆葫蘆裡賣的什麽藥，本能地拒絕。

蘇氏和藹地笑著：“我們家就一個小孩子，沒錢做沒辦法，有點錢了還是不能虧著孩子。

你知道，我是最喜歡小孩子的……”  見熊楚楚悶悶地不說話，蘇氏頓了頓：“我們婆媳之間，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們家只有媛媛一個，掃墓都只有大郎一個人去，沒個後人，

在村裡也被人看不起，常被人說。

隔壁老七比大郎大不了多，一群孩子齊齊整整的。”

“不是娘催你，媛媛再好，將來是要嫁人的。

我兩一蹬眼睛一閉就完事了，你老了怎麽辦呢？

也需要一個兒子傍的。

”  果然還是說生兒子的事。

小竹村的風俗，掃墓只有男人去，祭祖也只有男人才能進祠堂，就連年初十喝“燈酒”，也只有男丁能去。

這些年因薑沒兒子，在族裡也沒氣……也為此遷怒於。

熊楚楚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這世道，就是這樣的！

可生兒生，又不是能控制的！

“夫妻之間就那麽點事，錢沒有了，也沒有了。

你看你姐姐和姐夫……唉，那是造孽，到這步田地誰也不想的，也不必說了。

好歹有一兩子了呢，不怕了。”

蘇氏絮絮叨叨，接著說：“孩子的事是最要的。

只有一個媛媛，將來有什麽事，都沒個娘家兄弟為做主。

你看這回你大姐的事，要不是有我們在，能那麽快收拾那個混帳婿？”

那主要是您老厲害……熊楚楚默默地想。

雖然過去婆婆苛刻，但薑混帳打孩子的時候，也攔著。

熊楚楚知道，婆婆心地不壞，苛刻也是因為窮的。

蘇氏不僅對兒媳摳門，對自己同樣摳。

早先日子好過的時候，人人也都說婆婆大方的。

想到這些年來的境，想到那柳娘子因沒兒子被族人趕出門，再想到薑近來似乎變好了，熊楚楚微微點了點頭。

可孩子的事，又不是自己一個人說生就能生出來的。

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薑大約就是鬼上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好鬼？

大約是水鬼抓了替死鬼……不管是什麽鬼，隻裝不知道，把日子過下去。

接這個薑這個野鬼做的丈夫，夜間都等著他一起睡，可是薑卻很老實。

雖然有時候也口花花，卻並沒有真的做什麽。

熊楚楚自己心裡也沒底，這個鬼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不是個太監鬼？

要不……自己主一點？

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為難說完，蘇氏一臉豪氣地說：“這算什麽！

你等著。”

不多久，蘇氏出去了一趟，帶回來了一包神的藥。

夜幕降臨了，薑一臉喜意地走進家門，大聲說：“媛媛，有糖吃了！”

薑媛飛快地從屋裡跑出來，翻著爹爹的袖、荷包。

“在這裡，別著急！”

薑憐地兒的小臉蛋，拿出一袋糖，說道：“是芝麻糖，我們媛媛吃了，頭髮長得黑黑的。”

然後又喜滋滋地說：“娘子，我買了五花，天熱了放不久，你都做了吧，我們今晚吃紅燒！”

今日把抄的書給徐掌櫃送去，掙了足足二兩銀子，在小說稿費沒到手之前，這也是不錯的進項了。

抄書的錢不多不，也能時不時給家裡買塊改善夥食了。

薑決定和徐掌櫃長期合作了。

好在這抄書主要是抄四書五經，都是科舉必考的書目，正好順便複習。

平日裡聽到有吃都高興的熊楚楚，此刻卻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

母親蘇氏也一臉複雜的表。

“你們有什麽事嗎？”

薑覺得莫名其妙，母親和娘子怎麽都怪怪的？

蘇氏和熊楚楚立刻說：“沒事！”

然後齊齊去廚房做菜了，隻留下薑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晚餐明明有一大碗紅燒，蘇氏和熊楚楚卻都不怎麽下筷，像沒胃口的樣子。

婆媳兩人，互相使著眼的，雖然目晦，但薑還是覺得頭皮一麻，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  晚餐之後，熊楚楚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藥，一臉期盼地看著他，溫地說：

“大郎，吃藥了。”

“噗”，雖然我大郎，我不姓武啊！

薑無奈地說：“你們這是怎麽啦，我又沒生病。”

“大郎，有病，得治！”

蘇氏懇切地看著他，眼神又往下瞟。

“娘！

我沒病！”

似乎明白了什麽，薑惱地甩了甩袖子。

“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蘇氏發飆了。

嗚嗚……薑咬著，向娘子看去，試圖向娘子求救。

誰知娘子低下頭，期期艾艾地說：“相公，你就喝了吧，我們不會害你的。”

“這都是補藥，看你這些日子讀書辛苦，頭髮都掉了，我特意給你抓的。”

蘇氏放緩了聲音，改用懷政策。

“真的？”

薑有些懷疑。

“真的！

娘什麽時候騙過你？”

蘇氏肯定地說。

那可多了去了……薑心道。

“相公，藥不苦的，你就喝了吧，別辜負娘的一番好意。”

熊楚楚溫地勸。

兩廂夾攻，薑終於著鼻子將藥喝了下去。

苦是不太苦，不過……沒多久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古人說得對，山下的人是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