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帶著妻兒回到家，只見母親正在廚房裡煉豬油，碗櫃裡還有幾樣剩菜，就問：“是阿姐回來了？”

蘇氏一邊看火，一邊絮絮叨叨：“可不是！

你姐和姐夫都來了，還帶了三個小外甥。

三娃會喊外婆了，像隻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的走路，小模樣別提多討喜了……”  聽這語氣，姐姐過得還不錯。

果然，又聽母親說：“你姐拿了一條大鯉魚、一塊還有一壇子油回來。

呵……說起來，親家雖開著油坊，這還是你姐第一次拿油回來呢！

中午做了魚，我留下了半塊，剩下的讓他們帶回去了。”

此時的人走禮，主人家一般不會全收，要留下一些，再添些東西作為回禮讓客人帶走。

蘇氏接過熊楚楚的籃子看了看，眉開眼笑：“親家母還是這樣敞亮，回的是最好的五花，我們今晚做芋頭扣！”

芋頭扣這道菜費油又費柴，不是逢年過節，平時是不做的。

一旁的小媛媛突然說：“娘，我要吃炒飯，要吃會跳的炒飯！”

什麽是會跳的炒飯？

薑不明所以地著娘子。

只見熊楚楚既心酸又無奈地說：“有一回，去隔壁七嬸家玩，回來就說七嬸家的炒飯會跳，可香了。

我告訴要放多油，飯粒才會跳……”  薑一把抱起小媛媛，大聲說：“爹給你做會跳的炒飯！”

薑說到做到，晚飯就擼起袖子親自下廚，挖出一大塊豬油、打了一個蛋，給兒做會跳的炒飯！

小媛媛在板凳上站著看，見飯粒果然跳了起來，拍著手“咯咯”笑。

晚餐是中秋節的正餐，有魚有，難得的盛，小媛媛眼睛裡卻只有爹爹做的“會跳的炒飯”，一邊吃一邊說：“爹爹最好！

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見兒吃飽到院子裡玩了，薑才對娘子說：“我們家以後也不要那麽節省了，該吃的吃，該穿的穿，不能讓孩子總是羨慕別人，覺得自己不如人，將來長大了會自卑、小家子氣的。”

熊楚楚心裡又酸又，低聲應了。

蘇氏不高興地說：“小孩子家，你事事順著，沒得慣壞了！”

薑耐心解釋：“媛媛是個懂事的孩子，什麽時候吵過吃穿？

是我心疼。”

“你既喜歡孩子，就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蘇氏順勢瞪了薑一眼。

“是是是！

兒子快馬加鞭、夜夜笙歌……”薑話沒說完，熊楚楚夾了一大塊塞到他裡，噎得他直翻白眼。

該！

你說葷話！

熊楚楚嗔了他一眼。

看著兒子邊咳邊喝水的狼狽樣子，蘇氏又氣又好笑，也不再說什麽了。

第二天，薑買了包好茶特意去送給徐掌櫃，謝他的引薦之恩。

鼻尖傳來鐵觀音特有的蘭香，徐掌櫃心暢快，茶葉不茶葉的，他還不在意，難得的是年輕人懂得知恩圖報。

臉上帶著笑容，一邊接過茶葉一邊說道：“大郎還是這般客氣，總是你自己本事，我不過是一封信的事。”

聽到徐掌櫃喚他“大郎”，薑也順著改了稱呼，笑道：“多虧徐叔了！

要不是看您的面子，我連王管事的面都見不到呢！”

兩人叔侄相稱，關系越發融洽了。

徐掌櫃是個人老的，知道現在薑忙，特意提醒：“明年縣試，大郎也要著手準備了，不如去給洪先生請個安，向他老人家請教請教。”

薑雙眼一亮，連連謝：“徐叔說得是！

多謝徐叔提醒。”

又在致遠書齋買了些紙筆，才告辭離開。

其實不用徐掌櫃提醒，他早已準備好了臘、果脯，提著去了洪先生家。

洪先生是一個秀才，在鎮上辦了一個社學，他的娘子趙氏和薑的母親蘇氏同為“秀才娘子”，比較有共同語言，不錯，前些日子還幫蘇氏介紹了做錫紙元寶的活計。

薑在父親去世後，也到洪先生的社學裡上過幾年學，因為母親和趙氏的，洪先生對他還算照顧。

只是這兩年來家境漸窘，加上原主以為自己跟個老秀才學無可學了，就沒有再去上學。

但現在的薑不會這麽想。

洪先生的“竹山社學”立有十來年了，雖然連一個通過府試的都沒有，但是一起讀書的，倒是有幾個通過縣試的，換句話說，這位洪先生在縣試押題上是有點道行的。

這也是洪先生能一直坐館的原因，不然那“膏火之費”，也不是那麽好賺的。

秀才也不是那麽容易考上的，必須通過縣試、府試、院試三級考試，才能被稱為“秀才”，有資格進縣學或府學學習。

沒有通過這三級考試的讀書人，無論多大年紀，都只能被稱為“生”，有些運氣不好的人，一輩子都考不上秀才，為“白首老生”。

取得了秀才功名的讀書人，才有資格參加每三年一次，在各省省城及京城舉行的鄉試。

因鄉試在秋季舉行，又被稱為秋闈，通過鄉試的被稱為舉人。

舉人就有資格選，為“士”的階層了，能通過鄉試，為舉人老爺，已經是許多人的畢生夢想了。

曾經有一位“范進”的老兄，中舉之後高興得瘋了。

再往後的會試，在春季舉行，故被稱為春闈。

會試，在京城舉行，由禮部主持，皇帝親自任命主考。

會試績合格者被稱為貢士，第一名會元。

接下來就是讀書人的終極一戰——殿試。

殿試是排名考試，取中後統稱為進士。

殿試分三甲錄取，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第三甲賜同進士出。

這些人都可稱為“天子門生”。

第一甲錄取三名，第一名俗稱狀元，第二名俗稱榜眼，第三名俗稱探花，合稱為三鼎甲。

這些對薑來說都還太遙遠。

萬丈高樓平地起，不中秀才什麽都是假的。

中秋剛過，社學裡還放著假。

薑到的時候，洪先生夫妻倆都在家。

師娘趙氏看到薑，和藹地笑著說：“是大郎來了？

正好，我有事要煩你娘子呢，你回去轉告一聲。

你師妹明年三月出閣，勞你娘子幫忙做些針線。”

“恭喜先生、師娘，我回去就讓我娘子過來。”

薑連忙說。

“好歹記著，別忘了。”

趙氏笑著叮囑，才離開了。

洪先生又問他備考的況，聽到薑說背《小錄》，點點頭說：“小錄為前輩科考之華，你好好背，也好知道考的品味，學些破題題的技巧。

我這裡有近十年的縣試考題，還有我自己押的幾套題，你一並抄回去做了，再拿來與我看。”

“多謝先生！”

薑笑著應了。

這位先生果然是為人師表，一來就布置作業。

不過正所謂“十年科舉，八年模擬”、“做不死你，就往死裡做”，題海戰正是他現在適用的。

從洪先生家回來後，薑就開始了埋頭苦讀的日子，時間寫小說都當做是消遣了，忙得就差“頭懸梁、錐刺”了！

可憐前世好不容易熬過了高三，穿越了還得再來一遍，甚至幾遍！

嗚嗚嗚……前面還有不知道多場考試等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