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戎笑了笑，開口道「陛下虛長微臣九歲而已，還不至於到老眼昏花，不明是非的程度，所以微臣不怕，清者自清！」

「你大膽！」昭文帝怒斥一聲。

雲戎沒有反駁，繼續道「陛下息怒。」雖然口中說著息怒，可態度上分明沒有半點惶恐。

雲戎心中明白，這昭文帝忽然他回來，必定是要跟他談一筆易，說是易，可還不就是讓他拿出什麼來換雲卿淺的平安麼。

他不在乎外，更不在乎手上軍權，他最在乎的隻有他的一雙兒。

可他不能表現出十二分的在乎，不能一邊讓雲卿淺著冤屈，一邊又被昭文帝拿在手裡。談判這種事兒，誰先沉不住氣，誰先開了口，誰就輸了。

昭文帝看著雲戎這付油鹽不進，打算跟他兜圈子的樣子，頓時一陣頭疼。

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要加害龍嗣，牽連了那丫頭。二是有人要殺雲卿淺，而連累了明貴妃。雲戎，可知這兩者的區別？」

雲戎眼珠子左右轉了轉，微微點頭。

他自然明白，若是雲卿淺被明貴妃連累，那麼雲卿淺非但沒有罪，還應當一二。

若是明貴妃被雲卿淺連累，那雲卿淺就是大罪特罪，自己惹上麻煩還連累貴妃娘娘和龍嗣，死一萬次都不夠賠的！

「還請陛下明示，要臣如何做？」是要關東軍的銀子，還是要兵權，亦或是要他領兵出征奪下廖城？

昭文帝撇撇，坐到龍椅上，用手隔空點著雲戎，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的說道「跟你們武將聊天，真是沒意思。」

既不會委婉，也不會迂迴，顯得雙方都那麼急功近利，一句話說不好，怕是就要翻臉了。

雲戎笑了笑，開口道「臣不擅長虛與委蛇，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昭文帝哼了一聲「哼，你這是在說朕虛偽了？」

「臣不敢。」

昭文帝也懶得去跟雲戎這種直來直去的人繞圈子了，直接開口道「忠勇侯嫡雲卿淺，秀外慧中，姿容絕世，救主有功，才貌雙全。特賜婚於逍遙王白邡，為王妃，封一品誥命，擇日親。雲戎，你覺得如何？」

饒是雲戎做足了被昭文帝狠宰一刀的心理準備，也沒想到昭文帝會將雲卿淺嫁給逍遙王白邡。

雲戎氣得臉絳紅，深呼吸的好一會兒才沒開口罵娘，但是語氣仍舊不善的說道「陛下，若是微臣沒記錯，白邡已經四十了吧？小剛剛十五歲……」

「哎，老夫妻不是比比皆是麼？明貴妃也才年芳十七，怎麼？你覺得朕配不上？」昭文帝語氣裡帶出三分不悅。

雲戎冷哼一聲「陛下是為了搪塞北陵太子和南滇二皇子的求親？陛下怕了他們？」

「雲戎，你放肆，朕是念舊的，可你也得分清楚尊卑！」昭文帝語氣冷了下來。

雲戎著氣道「陛下，微臣就是分的清尊卑，纔不敢高攀逍遙王府。陛下也不必擔憂那拓跋煜，他在微臣手上從未討過半點兒便宜，若是北胡境……」

「若是北胡境，你就出兵去抗敵是嗎？雲戎，朕知你驍勇善戰，可我們東周連年大戰，已經國庫虛空。但是外人卻覺得東周是塊。朕可以跟你打賭，隻要北胡戰事一起，南滇必定來分一杯羹。到時候南北同時樹敵，就算你和穆容壑有勝算，國庫也供不起你們去打贏這場仗！」

昭文帝語氣雖然冷厲，可言辭卻十分誠懇，他是一國之君，放到最前麵的自然是國家大事，而不是一個小姑孃的婚事。

雲戎氣不憤，聲音拔高「陛下，微臣苦戰多年，護得住關東百姓，保得住我東周要塞，難道到頭來卻守不住自己的閨嗎？陛下，您這是在往微臣心上紮刀子啊！」

雲戎眼球通紅，又氣又憋屈。

昭文帝嘆口氣，有些疲倦的眉心，開口道「朕又沒讓雲卿淺去和親，嫁給逍遙王有何不好？要位份有位份，要銀子有銀子，江南杭城又十分富庶安定，與外祖沈家同住一城。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嫁給了逍遙王白邡，陛下的兒子們就再也不敢對淺兒起心思了是嗎？將淺兒至於一個長輩的高度，讓陛下的兒子們徹底死了這條心對嗎？」雲戎怒火中燒，語氣裡帶上了幾分質問。

昭文帝被說中心思，有些赧然，他不是不信任雲戎，也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兒子們，可是……

沒有機會的時候，人人都會安分守己，可萬一有了一爭的機會呢？誰能保證人人都會永遠忠心？

昭文帝長籲一口氣，見雲戎態度堅決，便嘆口氣道「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吧，逍遙王會對淺兒好的。」昭文帝這話分明就不是讓雲戎考慮，而是讓雲戎回去準備一下。

雲戎忽的冷笑一聲，開口道「陛下，微臣為您伴讀六年，深知陛下的雄心壯誌，陛下經韜緯略，也確實將大周管製的昌盛強大。在您心中，沒有什麼比江山社稷更重要，可是在微臣心中，沒有什麼比一雙兒的幸福快樂更重要！」

話音一落，雲戎便從懷中掏出一對虎符，啪的一聲，重重的拍在書房的桌案上。隨後便是一句嚇得連門外喬公公都忍不住的話。

「若陛下一定要淺兒嫁去江南，那麼這世上就再也沒有雲麾將軍，隻有逍遙王的嶽父！臣，一併嫁過去！微臣告退！」

雲戎說完便氣勢洶洶的走了，竟是連看都不看一眼昭文帝鐵青的臉。

就在雲戎走出書房大門五步開外的時候，房間裡傳出來巨大的打砸聲！

哐當！

嘩啦啦！

誇嚓誇嚓！

昭文帝真是要被雲戎氣瘋了。

「哎呦，陛下，陛下息怒啊！」喬公公連忙安。

昭文帝氣的前不停起伏，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呼……呼……」昭文帝不停的著氣「雲戎，雲戎……那個……那個混蛋是什麼意思？什麼……什麼意思？啊？！！」

雲戎竟然敢威脅他？他嫁了雲卿淺，所以雲戎就要不守關東了？一個臣子竟然敢威脅皇帝？真當這偌大的東周就無人可以去守邊疆了麼？

居然扔下虎符？那是百萬關東軍啊，在他眼裡到底是什麼？一文不值嗎？！！

昭文帝隻覺得腔一口老咳不出，兩眼一黑，竟是不省人事了！

「陛下，陛下！啊——快來人啊！」喬公公大驚失，連忙喊人來幫忙。

宮人們連忙太醫的太醫，扶人的扶人，雖然手忙腳，卻也中有序。

然而這邊好不容易剛剛將昭文帝安頓好，那邊明月殿又連滾帶爬的跑進來一個宮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著「陛下，陛下不好了！明貴妃中毒了！明貴妃中毒了啊！」

喬公公臉瞬間慘白如紙，完了！出大事了！

——

天牢。

雲卿淺和穆容淵被關了天牢，可那林軍都明白，這倆人份不一般，所以並沒有給他們安排在重刑犯的天牢，而是尋了一間乾淨整潔的，並且十分心的將二人關在了一起。

此刻雲卿淺正坐在穆容淵上向他敘述今晚和明貴妃發生的事。

雲卿淺是不想與穆容淵這般親近的，怎奈何這數九寒冬的天氣，天牢裡麵異常暗冰冷，隻是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手腳冰涼了，更別提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