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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楚端起茶碗,面上竟然含了淺淺的笑意,“的麒麟拳,你覺得如何?”
“雷厲風行,剛中有,如兔,矯若游龍,臣嘆服。”
勝楚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眼隨著蕭憐的影移,盡是欣賞之。
紫龍立在後道:“君上,弄塵君如此冒犯,您……”
“無妨。名分、地位、權力,什麽都可以給,唯獨威信是要自己打出來的,讓他們打一打,所謂不打不相識。”他轉而對憫生道:“你若有興趣,也可以找個機會試試。”
憫生微微低了頭,謙恭淺笑,“君上,臣不敢,若是不小心傷了雲極太子,君上一心疼,憫生的腦袋怕是要搬家了。”
勝楚悠然端坐,神仙姿態,“若是贏不了你,也無法安然立在本君側。”
他此言一出,憫生兩眼之中芒一閃,再眼看向紫龍,紫龍立在勝楚後,不聲地點了點頭。
憫生便有些擔憂了——男後?
咳,他清了清嗓子,“君上,您不在這七年,辰宿一直跟在您邊,而宮中朝上,大小事務,我與弄塵、司命三人皆為您小心打點,流替您上朝,流替您批閱奏章,流替您出巡,流替您……”他不敢往下說了。
“接著說。”勝楚的注意力始終在蕭憐那抹鮮紅的影上,隨口道。
“還流替您納了幾個妃子。”憫生立刻覺得不妥,趕補充,“您放心,就是替您收了,沒,一點都沒。”
“本君不在,你們要既要拉攏朝廷重臣,又要安附庸小國,納妃的確是最簡便的選擇。待到明年本君回去,整頓一番,再下道旨,散了便是。”
“君上,其實您也不一定急著散,留著……用唄……”憫生說得有些艱難,他家君上好不容易開葷了,卻是跟了個男的,那子的好,只怕是還不知道,畢竟子還多個生孩子的功能。
“不必留,留了礙眼。”勝楚依然一雙眼睛跟著蕭憐轉。
“君上英明!只是遣散後宮這種事,辦起來可能會有點棘手,弄塵他生貪玩,不拘小節,所以辦起事來,就有點沒收住。”
勝楚這才終于將眼從對面樹林中鬥的兩人上收回,“所以呢?”
“所以,現在,您東煌的宮中,妃嬪大概有這個數……”,憫生艱難地用手指比劃了個八。
“八個?還好,弄塵再不長進,也終歸不是孩子了,多該有分寸。”
“不是,君上,不止八個。”
“那是八十?”
憫生搖搖頭。
周圍氣息開始變得寒涼,勝楚臉了下來,沉聲道:“八百?”
憫生繼續搖頭,“君上,弄塵說,您是整個東陸的帝君,所以這後宮……”
紫龍悄悄往後退了兩步,示意憫生不要再說了。
勝楚手掌按在桌上,站起來,“八千……!”他低頭狠狠地剜了憫生一眼,又狠狠剜了打得正歡的弄塵一眼,“你們幹的好事!”
手掌下那桌子,瞬間就悄然化作了齏。
憫生慌忙低頭不敢說話了。
這時,林子裏一聲巨響,火沖天而起,弄塵嗷的一聲被炸了出來,落地後一個骨碌爬起來,拍了拍上的灰,指著著了大火的林子裏喊,“小家夥兒,你玩賴啊!居然還用雷火彈!看把你自己給燒了吧!你可別指哥去救你啊!”
大火之中,蕭憐悠然搖著殺生鏈走了出來,“蠢貨,用什麽雷火彈,你爺爺我本就是個大個兒的雷火彈!以後再敢招惹我,直接把你烤了喂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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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終安靜坐在憫生腳邊的銀風輕輕嗷嗚了一聲,表示同意。
憫生拍了拍它的大頭,嘆道:“炎天火啊……”
他另一只有些蒼白的手,攥在椅的扶手上了。
君上那樣痛恨這殺了白蓮聖的炎天火,如今卻與這負天火的男孩糾纏不清,這……將來該如何收場……
就這樣,一行人馬走了兩三日,過了宛城岔路口,便分道揚鑣,弄塵的腳力極好,回東煌去準備下一批幽曇,而憫生則帶著銀風,留在西陸負責接應。
蕭憐與勝楚各乘一馬,輕裝簡行,紫龍識相地先行策馬離開,去前面查探,二人便向著神都方向,徐徐行進。
“按時日算,父皇他們該是已經到神都了。”
“迎賓大典該在七日後,我們不急。”
蕭憐警惕地看著他,“你想怎樣?”
“帶你去玩,跟我來。”
勝楚揚鞭策馬而去,將蕭憐一個人丟在滾滾煙塵之中。
“喂!等等我!”
狠狠打馬追了上去,兩人繞開大道,穿過一片林地,
“你帶我去哪兒?”
“來了你就知道了。”
“好!”
跟在勝楚的後,驅馬上了一平緩的山坡,坡下該盡是巖石,便沒什麽樹,一眼去,全是綠茵茵的草地,散布著星星點點的白公英。
馬蹄踏過,那小傘一般的絨就紛紛揚揚飄散開去。
勝楚的馬一路奔到緩坡的頂端,才停了下來,回首等著蕭憐。
蕭憐被他落下好遠,也不急著追,由著下的馬兒慢慢登上山坡,雙眼之中便只有高那個英姿颯颯騎在馬背上的男人。
絢爛的日灑落在他漆黑的錦袍上,仿佛這世間所有的輝都是為他而生一般。
原本的他,真實的心,大概就應該是這樣意氣飛揚的翩翩公子,卻因著生而為神,背負了太多,十幾歲便被奉上無上的神壇,最後又墮了無間地獄。
“勝楚!”打馬快跑幾步,朗聲向他喊道:“你真好看!”
勝楚的兩眼便更彎,眼簾垂了下來,扇面般的睫又掀起,居高臨下看著一襲紅,策馬而來。
蕭憐的馬踏上緩坡,走到勝楚邊,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倒一口氣!
緩坡那邊,是一片斷崖,而斷崖下面,是一片浩瀚的碧波海。
落在海面上,如灑了碎金子般耀眼。
“憐憐,看那邊。”
蕭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便遠遠地看見海灣的另一頭,一高聳的山崖,而山崖之上,是一巨大的宮殿群,約有群的白鷺縈繞,恍若海市蜃樓。
“神皇殿?”蕭憐張大眼睛,有些出神。
“是的,神皇殿。”
“你曾經住過的地方。”蕭憐眼看他側臉,叔叔,那是我們曾經住過的地方。
看著勝楚有些悠遠的眼,也努力極目去看,可惜,除了一片恢弘盛大,再也看不到更多,也想不起來什麽。
輕輕挽起他的手,依然那樣涼,還有些微不可查的抖,于是戴著鮮紅護手的小手,便用力了了那只冰涼的大手。
“我曾立誓,終有一日,要帶回來,討回一切公道。”
勝楚微微揚了揚頭,翻手扣蕭憐的手,雙眼之中深淵之漸濃,仿佛只需要用目,那遠方的神皇殿就幾乎快要傾覆坍塌。
蕭憐心頭一,他這次來神都哪裏是伴駕秋獵的,明明是來殺人的!
七年過去了,當年的十一聖尊如今是何等實力,他以一人之力到底能不能對付尚不可知,如今還又多了頂替了他的位置之人——泛天聖尊呢,那個人,能過所有人,一躍為十二尊之首,必然有著非同尋常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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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勝楚眼下,幽曇這個致命弱點已經暴,這個時候手,絕非上策!
“別別別,”蕭憐趕抱他的腰,“也許,也許白蓮聖在來的路上耽擱了呢,要是知道你提前把仇人都殺了,肯定會不開心的。我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不知怎樣才能打消勝楚這個瘋狂的念頭,慌地擡頭,卻看到他正饒有興趣地低頭看。
“你還笑?”
“我隨便說一句話,憐憐就張這個樣子,如何不笑?”
“我……”蕭憐推開他,“我當你真的要去殺人。”
勝楚映著日,微微瞇眼,欣賞獵一般著遠方的神皇殿,“殺人這種事,有無數種方法,而且向來不需要我親自手。”
他手將蕭憐給撈了回來,“我的手,是用來捉憐憐的。”
話音未落,打橫將蕭憐抱了,也不管在懷中哇哇,縱躍到馬上,“走,帶你去看看真正的神都。”
……
聖朝的神都,是整個西陸的核心,偌大的城市,圍繞著神皇殿擴散開去,外分為六城,共有六道城牆,越是靠近神皇殿,越是奢華尊貴,而越是向外,則市井氣息就越濃,在第六城外圍,又星羅棋布地散落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城鎮村落,整合在一起,整個神都版圖已經超過半個朔方,儼然是個人口高度集的小國。
而神皇殿下方,則是南北兩艦港,駐紮著整個西陸最強的海上神機艦隊,守護碧波海灣,拱衛神皇殿。
在第六城的一不起眼的餐館裏,勝楚撐著腮,看得津津有味。
對面的蕭憐,換了小家碧玉的打扮,梳著一對雙環髻,簪著小花簪,穿了清淺的羅,整個人得像一小水蔥般,捧著只鴨,啃得津津有味。
勝楚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上的小碟,“燒鴨要沾了這些梅子醬才解膩,滋味才更厚,你真的不試試?”
蕭憐晃了晃頭,繼續啃。
勝楚就換了一只手,撐了另一邊兒的腮,繼續看。
直到一只鴨子全最好吃的地方都啃了,蕭憐才長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我的媽呀,吃死我了,以前也來過神都,卻不知還有這樣好吃的燒鴨藏在巷子裏。”
勝楚將油乎乎的爪子抓過來,仔細用帕子將那一一手指幹淨,“神都真正好吃的好玩的,都在第三城以外,越是向外走,就越是自由自在,活生香,你若是喜歡,我一一地帶你去玩。”
“好啊!”
蕭憐橫過桌子,就把湊過去想啃他,結果被他嫌棄地推開,“你那!全是油!”
蕭憐便得逞了一樣的壞笑。
等吃飽喝足,勝楚結了賬,便要帶剛要離開,卻被鴨店的老板在後住了。
“公子,等等,是你回來了嗎?”
勝楚回,那老板臉上的橫就幾乎有了哭的意思,“我的老天爺呀,可把您給等回來了!”
“老板何事?”
“您等等,我去去就回!”
蕭憐悄悄拉了拉他的袖,“他認出你了?”
勝楚低聲回道:“不可能。”
他服食了幽曇七年,容早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除了朝夕相對之人還能找到蛛馬跡,旁人是本無法將他與當年的木蘭芳尊相提并論的。
老板著滿的回來,手中小心地捧了塊綢布,將二人引到一旁避人,小心攤開綢布,裏面赫然躺著一只白玉鐲子。
老板低了嗓子,“公子,您七年前最後一次過來,丟在這裏的,小的拾了,見了上面的白蓮印記,知道您是神宮裏來的人,小人卑賤,不敢擅作主張,就一直小心收著,等您來尋,好原封不地還您,如今您可來了,快把它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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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白蓮聖被以極刑之後,白蓮宮中服侍的數百人也被一夜之間全部決。從那以後,整個神都之中,除了白蓮宮還傲然立,所有印刻有白蓮標記的事,盡被勒令上繳銷毀。
如今這老板居然冒著天大的風險,私藏了這只白蓮鐲七年,實可謂膽大包天。
勝楚小心拈起那鐲子,神有些寒意,“你是如何認得這鐲子是我的?”
老板抹了把汗,“換了在大街上,小的必是不認得,可公子向來只付錢,不筷,認認真真看著小姑娘吃東西的背影,數年來不曾變過,雖然只見過幾次,小的卻已經銘刻于心了,”他又看看蕭憐,“再說,就算不認識您,我也認得這小姑娘啊,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啊!”
蕭憐:“……”角了一下,算是對他笑了笑。“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別人了?你認錯人了。”
“沒錯沒錯,人雖然長大了,可兩只手抱著鴨子啃,一副饞相,就跟從來沒吃過一樣,而且對小店引以為傲的梅子醬一口不,我記得!不會錯,不會錯!”
勝楚沉靜道:“有勞了。”便真的收了白蓮鐲,牽了蕭憐往外走。
他腳下踏出一步,立時滿地冰霜泛著凜冽的極寒,飛速蔓延開去,後整個燒鴨店中所有人,不問由來,皆化為冰霜骨灰,紛紛揚揚而下。
蕭憐時至今日,見他殺人,依然打心眼兒裏有種不寒而栗的恐懼,“為何全殺了?”
“他只是個開店的,竟能藏了白蓮鐲七年,必是有人給了他膽子,留著是個禍患,不如順手殺了幹淨。”勝楚有些憾地回一眼巷子深的店鋪,“可惜了做的一手好燒鴨,你那麽吃。”
蕭憐挽著他的手臂,幾乎整個人都要耍賴地掛在他上了,回味著那燒鴨店老板的話,“我真的跟那麽像嗎?”
“有些地方的確相似,”勝楚寵溺地刮了的鼻子,立時覺得這樣容易穿幫,趕補充道:“不過,你們孩子不應該都是這樣嗎?”
哎?勝楚叔叔,你竟然是這樣的直男?你還見過哪個孩子啃燒鴨跟狼一樣的?
蕭憐試探著道:“我跟別的子當然不一樣,倒是有可能真的像。你若是想念,大可將我當,我不介意。”
鼻子上又被狠狠刮了一下,“我介意!”
蕭憐不樂意了,開始吃自己的醋,“怎麽?本太子心甘願給當替,你還覺得辱沒了了?”
勝楚停了腳步,狠狠地揪了的下,“你以為你扮十歲的孩子,我就放過你?再胡言語,剛才你是怎麽吃掉那只鴨子的,我就怎麽吃掉你!”
“……”蕭憐立刻老實了,幹地笑了笑,著鼻子,好吧,這個話題,我們以後再聊。
他帶著,游游,穿過一城又一城,沿途見什麽買什麽,說什麽是什麽。
“楚郎,那是什麽?”
“雪花糖。”
“我想吃。”
“好。”
于是蕭憐抱著滿滿一大捧雪花糖。
“楚郎,那是什麽?”
“抖空竹。”
“我也想試試。”
“好。”
于是抖空竹的攤子邊兒上,圍滿了看蕭憐花式賣藝的人。
一直玩到深夜,街上人跡漸散,某人便開始哼唧,“楚郎,我累了。”
“背你。”
“好!”
蕭憐也不客氣,蹭的就跳到他背上,由著這個神仙一樣的人,背著走,至于去哪兒,就不關的事了。
趴在他的背上,昏昏睡,嗅著他頭發上的香氣,喃喃道:“你以前也經常這樣陪著玩,再背著回白蓮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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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為之。阿蓮是聖,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溜出神皇殿,并非一件易事。”
“那麽,那十年間,大多數時候,都是被關在神宮中?”
“是,聖要保證絕對的純淨,不該沾染世俗塵埃,一生只能守在神皇殿中,我私自帶出宮,已是犯了大忌。”
“你是真的很疼。”蕭憐將臉龐在他頸後蹭了蹭,了摟著他的手臂,“也一定很你。”
勝楚的腳步滯了一下,“不得胡言!聖天生就是為侍奉九幽上神而生,我雖視如己出,但心無旁騖,不可以有,也不該有,也不能有塵世的!”
蕭憐嘟了嘟,不說話了,將頭枕在他的後肩上。
勝楚,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那麽有朝一日,你知道了我是誰,是不是就會親手將我獻給九幽天?
所以,絕對,不能,讓你,知道我是誰!
“到了,下來吧。”勝楚走到一樓下,輕聲喚。
半睡半醒的蕭憐這才從他背上下,擡頭看到樓門口的匾額,上書“摘星攬月”。
立時,裏面已有小二迎了出來,“客,歡迎蒞臨星月樓,裏面請!”
勝楚隨手打賞一錠金子,“頂樓,天字一號房。”
小二心疼地看著手裏的金子,又給他遞了回去,“抱歉,客,頂樓的天字一號房,被人包下很多年了,雖然一直沒人住,但是咱們星月樓的規矩不能壞,您看要不換一層?”
勝楚牽著蕭憐直接往裏走,“無妨,就跟你們老板說,那位客人回來了。”
星月樓共十二層,百尺危樓,在整個神都中,頗有鶴立群之勢。
樓中的客房,越是高出就越是奢華昂貴,到了第十二層便只有一間房,臨窗而立,便可坐擁整個神都的無邊夜。
這樣高的樓,為了客人上上下下方便,特意設置了水梯,以機巧連著海水。
有貴客進水梯後,便有夥計開閘,後方水被海浪帶,那載人的雕花黃金籠便緩緩上升。
蕭憐常年生活在北地,向來民風豪放,不善奇技巧,這次第一次坐水梯,便覺得與某一世所乘的電梯極為相似,卻又有趣得多,整個人立時一點困意都沒了,像只鳥兒一樣,在黃金籠中歡起來。
勝楚看著這樣稀罕這些稀奇古怪的事,不笑,“這樣就覺得不得了了,你若是去了東煌,又當如何?”
“東煌也有很多好玩的嗎?”
“自是比這裏好玩得多,比如這水梯,繁複、笨拙、緩慢,并不實用。而在東煌,百尺高樓比比皆是,以天宮機巧打造的懸梯勝此百倍。若是在皇宮中,登高所用的,便非懸梯,而是世所罕見的比翼鳥。”
“比翼鳥!”蕭憐驚得張大了。
“正是。”
“這麽奢侈!都說那太華魔君好無德,奢靡無度,看來是真的啊!”
“……,是嗎?”黃金籠到了十二層,小二開了門,勝楚先踱了出去,臉就有些了,“他怎麽就好無德了?”
“整個璃誰不知道,他稱帝七年,後宮八千,男通吃,朝中四大權臣,全是他的幕之賓……唔……”
咚!
蕭憐被重重咚在了牆上,裹挾著幽曇花香的狼吻席卷而來,破除所有的防備,要將整個人連同靈魂都一并吞噬殆盡一般。
勝楚眼中猩紅劃過,“那你可知,他在遇到他的帝後之前,從不知為何,更不準任何人近?”
蕭憐終于被他放開,大口大口著氣,媽呀,木蘭芳尊果然跟太華魔君是親戚啊,不但所知甚詳,而且聽到背後說他壞話,就生氣這個樣子,以後要收斂一點,不要隨便背後說別人壞話,保不齊誰跟誰是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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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楚將那副做賊心虛的小臉盡收眼底,卻當是自己又嚇著了,只好換了溫和的嗓音道:“有些人和事,并不是你看到聽到的那樣,憐憐當悉心會其心之所向。”
他本想尋個機會告訴,告訴,木蘭芳尊,姓勝,名楚,號太華,可不知自己早在眼中了好無德的人間楷模,這件事便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弄塵幫他攢的那八千個人,還是要盡快理掉。
偌大的十二樓上,風月無邊,星獨攬,燭影蹁躚,夜幕繚。
他進一步,就退一步。
“勝楚,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過來!”
勝楚的外袍悄然落。
“喂!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你這樣我就怕了你!”
勝楚解了腰帶,扔了。
“停!你一把年紀這麽不知檢點,就不怕被世人恥笑?”
勝楚裳的扣子解了,出的膛。
“喂!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我會……”
“會怎樣?”他敞開雙臂,笑得滿臉都開了花。
蕭憐兩個箭步,整個人飛撲上去,雙盤上他的腰,將肩頭的裳向下一扯,“我會大發!”
……
蕭憐這一日玩得累,又用吃燒鴨的法子把勝楚給吃了個幹淨,最後也沒工夫管他是否盡興,自顧自沒心沒肺、四仰八叉地,隨便裹了薄薄的雲錦帛被,橫在床上呼呼大睡。
臺上的門開著,風吹床帳,紅飛揚,勝楚如水的黑發在風中飄,穿著薄薄的寢,赤著腳,手中緩緩轉這一只琉璃夜杯,倚在門邊,醉眼迷離。
從這十二樓去,可俯瞰整個神都,那遠方一朵在夜中泛著淡淡瑩的白蓮,便無可避免地映了眼簾。
白蓮宮。
——
十七年前,一樣的季節,神皇殿中,正是豔天下重,秋聲海上來之時。
海邊的千丈崖上,碩大的木蘭樹,已是一樹金黃,樹下琴音淡淡,若有似無地撥,彈琴之人,黑發與白如水一樣在後蔓延開去,該是清淨至極,心無半點塵埃,才在悠悠歲月之中,滾滾紅塵之巔,屹立三百年不倒。
遠,有年慌慌張張跑來,抹了一把汗,“尊上,諸位聖尊派人來傳信,請您親自走一趟。”
勝楚垂著眼簾,只悠然撥那幾琴弦,“不去。”
“可是尊上,您不去,這聖恐怕就請不回來了啊!”
“一個小娃娃而已,隨便派個人抱回來便是,本就不該如此興師衆。”他繼續撥那一線,卻撥出不世之音,仿佛那雙燦若星子的眼中,只有這把琴,這弦。
那年急了,“尊上,您是不知道,我聽回來的人說,這一次的聖,是真的天命所歸,不但是真的,而且是一生下來就是完全覺醒的基,十一聖尊挨個試過了,全都不喜歡,誰都不讓,若是強行要抱,那便使子,也不管什麽力量,稀裏嘩啦從周迸發出來,聖尊們怕傷了子,這才派人來求您,請您親自走一趟。”
“完全覺醒的?”勝楚的手指停了一下,接著繼續撥琴,“既然他們十一個都不行,那本座也不用去了。神都沒有神皇,也一樣運轉了三百年,不如一切順其自然。”
“尊上!”
“憫生,你太吵了。”
“是……!”
年的憫生只好小心地退下了千丈海崖,滿面愁容,立在下面的另外三個年見了,湊上去,“怎麽樣?尊上不肯去?”
“是啊。”憫生攤手。
“也難怪了,接聖這種事,旁人可能搶著幹,可尊上定是要躲得遠遠地。這天命神皇,誰接回來,誰就得養著,尊上養了咱們四個,已經夠煩的了,再多一個,還不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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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面上棱角甚是好看,滿臉機靈狡黠的年眼睛一亮,“其實,也未必會煩,你想啊,尊上嫌咱們煩,那是因為咱們都是兒郎,自然是沒一刻閑時。而那聖是個小孩兒,小孩兒這種東西啊,我以前出去辦事,在普通人家裏見過,那大嬸家就有一個,兩歲多的模樣,可到不得了,輕飄飄,綿綿的,說起話來,聲氣,稍微用手指頭逗逗,就咯咯咯笑個沒完,而且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極為心,尊上對咱們都這麽好,寵的沒邊兒,若是見了那樣的小孩兒,一定會喜歡得挖心挖肺。”
憫生思忖著,“弄塵說的倒是有道理,可是尊上就是不肯去,他如何能見到那麽可的孩子?”
弄塵道:“我有辦法,看我的!”
第二天,四個年又重新上了千丈崖,齊刷刷向勝楚跪拜:“憫生、弄塵、司命、辰宿,叩見尊上。”
勝楚在琴弦上的手一按,“你們四個又來磨我去接那什麽聖?說了不去,定是不去,不要再出什麽鬼主意了。”
憫生道:“回尊上,我等并不是來勸尊上的,而是前來稟報十一聖尊那邊的況。”
“本座沒興趣知道。”勝楚重新緩緩撥琴弦,微微合目,悉心崖下的海之聲。
下面年們飛快地換了個眼,弄塵也不管他想不想聽,搶著道:“聖尊們已經知道為何他們請不聖了。”
司命大聲問:“啊?為何啊?”
弄塵大聲回答:“因為聖嫌他們又老又醜,才不讓他們抱。”
辰宿憨厚一些,“那麽小的娃娃能懂什麽啊?”
憫生:“只要是睜開眼的孩子,就分得清醜,況且我聽說那聖,雖然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卻是好看得天上地下獨一份,這麽好看的孩子,自然要最好看的人去接才請得。”
“這小小娃娃,竟然還這麽刁。”
“那是自然,聽說那孩子雖然才這麽一點點大,可生的是天上有,地上無,額間綴著一朵白蓮神印,諸位神尊說,活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世上還有這麽好看的孩子。”
“哎呀,那這麽好看的孩子,若是每天抱在懷裏逗一逗,再咯咯咯地笑,綿綿,甜,想想手都。”
“是啊是啊,小孩兒什麽的,最可了,若是再聲氣地喚你一聲叔叔啊,哥哥啊,哎呀,花瓣一樣的小在臉上一落,真是為上刀山下火海也心甘願了。”
四個年七八舌,越說越生,越說越離譜。
勝楚手下的琴弦驟然一按,“好了,你們的意思,本座聽懂了,你們是想要個小孩兒回來哄著玩罷了。”
四個年異口同聲:“尊上英明!”
勝楚不語,悠然起,輕如羽翼的白拖曳在後,走出幾步,回頭對還跪在地上的年們道:“還跪著幹什麽,本座的攆子呢?”
“哎!好嘞!”
四個年七手八腳爬起來,歡的下了千丈崖去準備了。
世獨立,清淨地恍若天神的木蘭芳尊,神皇殿的至尊,只憑一把霜白劍,鎮了整個聖朝三百年,這一日,竟然破天荒地乘了十六人肩扛的象牙攆子,淩空飛渡,出了神皇殿,一路向北,只用了一天一夜,那攆子便落在了朔方王朝璇璣城的九親王府門口。
半月前,九親王的正妃痛了三天三夜,産下了額間綴了一朵淡淡白蓮神印的嬰,取名蕭白蓮。
白蓮聖出世,驚了聖朝,經神皇殿中的聖尊們鑒定,嬰系新一任天命神皇無疑,而且,這天生完全覺醒的骨,生來萬不侵,亙古至今,堪稱頭一份。
九親王夫妻聽聞這個消息,先是喜極而泣,後是痛不生。
喜的是,整個璃最尊貴之人竟然出自他們二人,實在是寵若驚。
悲的是,兒很快就會被神皇殿抱走,而在聖十八歲登基當日,天嫁大典之時,他們二人就必須在這世上消失。
在蕭白蓮出世的同時,新帝蕭蘭庸的正宮慕皇後也為王朝産下了第九子。
因著與白蓮聖同一時辰出生,蕭蘭庸龍大悅,取了蓮的諧音,賜名蕭憐,寓意上天垂憐,多福多壽。
勝楚的轎攆落地時,十一聖尊與九親王已恭敬立在門口迎接。
他下了轎攆,後跟著捧著劍的憫生和抱著琴的弄塵,完全無視衆人一眼,徑直了王府,也無需誰來引路,憑著聽覺,就知道那矯的小嬰兒在哪裏。
簡直是殺豬一般的嚎!
響徹整個王府!
當那只無比金貴奢華的搖籃上空,顯出勝楚神祗般的容時,撕心裂肺的嚎哭果然戛然而止。
那張無與倫比的小小嬰兒的臉,漲得通紅,吧一團,可是哪裏來的眼淚?
見了他,竟然立時就笑了,一張小咧開,出紅的牙床,無聲地著他。
勝楚面如平湖,靜靜地與蕭白蓮對視,不聲。
後圍觀的人便有些張,不知尊上到底會不會接這個孩子。
良久之後,勝楚終于一手輕挽廣袖,另一只手探出食指,在蕭白蓮額間的神印上輕輕一點,“淘氣!”
之後兩眼微微一彎,也就笑了,笑得那樣,如一株開滿繁華的樹,一尊滿華的神。
所有人立時都松了一口氣,尊上終于是願意接下這個孩子了。
勝楚手將蕭白蓮小心抱起,那小小嬰兒竟然真的不哭也不鬧,就這樣跟著他上了象牙攆,回了神皇殿。
木蘭芳尊從此了新一任聖的養育者,這就意味著他不但要將養人,還要將一的本事傾囊相授,等到年之後,親手扶登上神皇之位,再立在後,守護一生,直至二者其一寂滅。
如果按照這個道理走下去,不久的將來,聖本就是整個聖朝的最高神信仰,而後,還站著整個璃最強的大劍聖,神皇殿十二聖尊之首,木蘭芳尊。
如此二人的合璧,將是怎樣的一種存在,古往今來,尚無先例。
有些事,若是完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便是一種危險。
然而當年的勝楚,太過清心寡,超然世外,又太過強大,高高在上,從不削于在權謀之上浪費心神,所以從來沒有想過,他與蕭白蓮之間越是親無間,就越是了旁人的眼中釘中刺,讓很多人寢食不安,除之而後快。
勝楚自從接回了蕭白蓮聖,本來說好了給憫生他們四個妹控帶回來一個小妹妹玩,結果卻是自己被那得一塌糊塗的小團子迷倒了。
不但大興土木,在神皇殿中央生生開辟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