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告
可是,當蕭白蓮七歲那年,一個人在花園裏抓蟲子時,就無意中聽到了幾個宮的對話。
“去年的上元節,他送了我一只紙燈,那上面的詩看得人耳紅心跳。”
“我那位啊,去年送我的是只鐲子,我一直都戴著呢。”
“啊,後天就是上元節了,真想出去見他。”
“你們省省吧,咱們這樣的人,選進了白蓮宮伺候聖和尊上,已是三生有幸,可若再想出去,就難如登天了,你就自己在房中點了那紙燈,寄托一下相思就好了。”
蹲在花叢後的蕭白蓮歪著小腦袋開始琢磨了,上元節?紙燈?鐲子?
于是接下來的兩天,勝楚的袖袍都快要被扯爛了,“叔叔,你就帶我出去一次吧,就一次,我就想看看上元節是什麽樣子的。”
“尊上,我真的好想有一只紙燈。”
“木蘭芳尊勝楚,本座命你抱我出宮看花燈!”
勝楚看著那個居然敢跟他掐著腰發狠的小不點兒,無可奈何,哭笑不得,“好吧,就一次,下不為例。”
于是,上元節這一天,蕭白蓮被換了一普通的布,塞進勝楚的轎攆中,躲在他的袍下,被帶進了滾滾紅塵之中。
小小的人,立在神都燈火通明的天街上,著長長的五彩燈河,驚地許久回不過神來。
原來這世間不是只有那靜的可以聽見腳步聲的白蓮宮,原來世上不是只有叔叔、四個哥哥,還有那些木頭人一樣的宮,以及每年來覲見一次的聖尊們。
小小的腦袋已經快要不管用了,世界原來大的無法想象!
個子小,立在人群中什麽都看不到,就爬上勝楚的背看,最後索騎到他脖子上去看。
把整條街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部吃了一遍,直吃到肚子疼才罷休。
看到什麽都新鮮,什麽都想要,勝楚就盡量滿足,要什麽就買什麽。
可是沒多會兒,他這邊兒付著錢,一回,那小人兒就沒了。
他剛要發作,目穿過人群,就看到立在不遠,手裏拿著一糖葫蘆,正認真地在看皮影戲。
那一場皮影戲,講得是段生死相許的,男的是個蓋世的英雄,的是個傾國的公主,兩人幾經生死,打敗了謀朝篡位的佞,最後走到了一起,那公主了皇,便封那男的做了攝政親王,兩人相親相,永遠在一起。
蕭白蓮看出了神,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直看到散場收攤,手中的糖葫蘆再也沒吃過一口。
勝楚只穿了一簡單的白袍,如一道月華,就立在後,靜靜地陪,守著。
直到周遭的人都散盡,蕭白蓮才回過頭,仰面看他,“叔叔,我想要一個紙燈。”
“好。不過買了紙燈,我們就該回去了。”
“好。”
回去的路上,蕭白蓮將頭枕在勝楚的上,迷迷糊糊道:“叔叔,我還想要一個鐲子。”
“阿蓮不是已經有很多鐲子了嗎?”
“我想要一只叔叔親手送的。”
“好。”
三天後,一只雕著蓮花的白玉鐲就送到了蕭白蓮面前。
“試試看,合不合適。”勝楚哄著,替戴上,稍微有些大。
蕭白蓮開心地轉了轉鐲子,“沒事,我會長大的,等我長大了,就合適了。”
此後,中元節就像一道門,在小小的孩兒心中,打開了另一個世界。
這一年,端午節,要出去。
中秋節,要出去。
冬至,要出去。
新年,要出去。
第二年開始,除了逢年過節,便是每個月十五都要出去。
廣告
起初勝楚不肯,畢竟帶聖出宮是犯了大忌諱。
可又不住花樣百出、尋死覓活地求,每當看著趴在他上,哭得滿臉淚花,搭搭地樣子,他就沒辦法了。
他著絨絨的頭,“阿蓮啊,我是不是欠了你的?”
“是啊,你上次答應過我,要帶我去吃世上最好吃的燒鴨!”蕭白蓮破涕為笑。
從此,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蕭白蓮越來越高,不知何時起,他們一起出去時,從他牽著的小手,變了抓著他的大手。
終于,到了十歲那年,又饞燒鴨了,勝楚只好哄,“讓弄塵去買來給你吧,他腳力最快。”
“不行,要剛出爐的,那樣皮才脆。”
“那就把店裏的老師傅傳宮中,在你眼皮子底下做給你吃。”
“不行,要從巷口慢慢走進去,要用鼻子嗅著空氣中的香味,要混在普通食客中,要肆無忌憚地吃才有意思!”
“……好吧。”
勝楚又一次輸了,“阿蓮,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你已經十歲了,頻繁出宮太容易引人注意,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好了好了,知道了,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一乘樸素的轎子,從神皇殿的角門悄然出來,穿過一城又一城,最後在燒鴨店的巷子口停下。
蕭白蓮如願以償地坐在斑痕累累的舊木頭桌上,雙手抱著一只鴨狼一樣的啃。
勝楚一只手撐著腮看著,陪著,過一會兒,再換另一只手,繼續撐著腮看。
吃到一半,蕭白蓮忽然停住了,挽起的袖中,出兩只雪白纖細的小胳膊,上面掛著白蓮鐲。
“叔叔,親王是什麽?”
“該是皇帝的兄弟。”
“那如果皇帝是個的呢?”
“那也有可能是的夫君。怎麽突然問這個?”
蕭白蓮擡起頭,用袖子抹了一下上的油,一雙豔初顯的眼睛亮晶晶道:“那以後我登基為皇,叔叔做我的親王吧,好嗎?”
勝楚將手肘從桌子上拿下,神全沒了之前的溫和,“阿蓮,你已經十歲了,以後這樣的話,不準再講,甚至想都不可以想。還有,以後,你不準再出來了,今日是最後一次。快點吃完,我們該回去了。”
蕭白蓮送到裏的鴨子還沒啃下去,就突然停住了,眼裏瞬間噙滿了亮晶晶的東西,狠狠撂下那只鴨,瞪著勝楚,扁著,將手腕上的鐲子摘下,狠狠地砸在桌上,“還你!我還不稀罕呢!”
之後便一個人沖出了小店,沖出了巷子。
守在巷口的是向來話不多的辰宿,不失時機地將攔住,塞進小轎,帶回了神皇殿。
留下勝楚一人,姿依然端然地坐在小店,淡淡地看著那只沾滿了油的鐲子,眉頭輕蹙。
他是不是做得有點太多了……
他輕挽廣袖,出白玉般的手,想將鐲子拾起來,忽然心頭一凜,一個閃,整個人兩臂張開,像一只巨鳥一般倒退著飛了出去。
一只紫泛著幽的短箭,正紮在那只白蓮鐲中央。
“木蘭芳尊,為聖朝聖尊之首,勾結上邪魔國,蠱聖,穢神宮,九幽上神,妄圖顛覆聖朝,其罪當誅!”
只這一句話,便將滿華的神,從此判了萬劫不複之地!
那一次,便是兩人的最後一面。
他只遠赴東陸,摘下上邪王的人頭,天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自證清白,可等他回到神都,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四個年滿是地跪在他面前,而他向來最鐘、最期許的憫生,也已是雙盡廢,再也無法複原。
廣告
“阿蓮呢?”
“阿蓮,……在千丈崖,在您的木蘭樹下。”
勝楚松了一口氣,他的擔心終究是多餘的,阿蓮是聖,是未來的神皇,是整個聖朝的至寶,他們還需要,并不會為難。
“既然沒事,那便最好,走吧,隨本座上神皇殿,你們上流的每一滴,本座都要仔仔細細替你們討回來!”
木蘭芳尊,向來與世無爭,生淡然,可對于邊的四個孩子,卻是極度的護短偏,從未讓他們吃過虧。
如今他只是一個轉,自己養大的孩子們就被人打得滿是,還斷了,這筆帳,他自然是要認真算一算。
然而,四個年在他後,卻死死跪著不敢起來。
終于,年紀最小的弄塵忍不住,哇的哭了,“尊上!你殺了我們吧,我們護不住阿蓮!”
這一句話,如一道天雷,重重劈在勝楚頭上,喝道:“你說什麽?”
弄塵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完整了。
被辰宿架在肩頭的憫生最為冷靜,哽咽道:“尊上,阿蓮死了!”
“死了?如何會死!是天命神皇!萬不侵!如何會死!”勝楚的雙眼頓時通紅,四個年從未見過他如此恐怖的神,嚇得匍匐在地上,不敢起來。
“炎火!他們請下了炎火!”
……
當勝楚紅著眼睛,拖著霜白劍,一步一步走上神皇殿,踏上千丈崖,後跟著弄塵,替他抱著醉龍琴,沿途數萬神都金甲衛,百門嘯天炮,千張神機弩齊齊瞄準了他,卻沒一個人敢出大氣。
千丈崖上,三百年的木蘭樹已經燒一截焦炭,樹下,炎火還未燃盡,過火,依稀可見一個小小的人,已經通焦黑,面目全非,至死還抱著那棵樹。
啊——!
勝楚雙膝沉沉跪下,一聲慘烈痛苦的咆哮,撕心裂肺,痛徹心扉,響徹整個神都!
此時,十一聖尊,連同整個神皇殿的全部銳,就在千丈崖下,卻沒人敢上前半步。
一穿人心的無盡哀傷,從千丈崖上席卷而來,如狂風暴雨般覆蓋了整個神皇殿,仿佛有一個聽不見的聲音在每個人耳畔哀嚎,令人肝腸寸斷,痛不生。
下面的金甲衛,心智薄弱的便開始有人自戕以求解。
“快!凝住心神!”
聖尊中有人大喝一聲,立時所有人哪裏還顧得上盯著勝楚,紛紛盤膝打坐,抵那摧人心魄的哀傷力量。
崖上,悲慟的哀嚎,心碎的抑。
鮫人天生勝于人類千百倍,在巨大的悲傷之下,所承的痛苦,也大于人類千百倍。
他的哀傷,如水中的音波,在空氣中彌漫開去,浸了整個神皇殿,偌大的神宮之中,一片嚎哭之聲,所有曾經的,恨的,敬的,怨的,每一個沾染了那哀傷的人,都被迫不由己地淚流滿面,跪地痛不生。
千丈崖下,海水翻滾,海一丈高過一丈,掀起滔天巨浪,眼看就要沒上千丈崖。
“不好了!滄海訣!”在崖下痛苦掙紮的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頓時所有人一團,瘋了一般的四散逃去。
有水有之,便是滄海訣無所不能之地。
哪怕只要一顆眼淚,一滴,在滄海訣之下,都可取人命。
勝楚如今已經失控,任由這悲傷瘋狂滋長漫延,就是要毀了一切來為白蓮聖陪葬!包括他自己!
立在勝楚後的弄塵顧不得許多,扔了琴沖了上去,抱住勝楚,“尊上,您醒醒,千萬不要做傻事,您若是跟阿蓮一道去了,那真正躲在背後的始作俑者,就真的逍遙快活了!”
廣告
“阿蓮——!”勝楚本聽不進他在說什麽,只是不停地喚著蕭白蓮的名字,隔著炎火,卻連靠近的殘骸都不可能。
弄塵強著心不斷被掀起的絕之痛,拼命地晃著勝楚,“尊上,你聽說我,我有辦法,我有辦法讓阿蓮活過來,但是你要先安靜下來,你不能了斷,你要留下來等阿蓮回來!”
原本深深抱著頭擡起頭來,雙眼之下,兩行淚,沉沉喝到:“說!”
弄塵從未見過勝楚這般模樣,驚悚之餘忙道:“我曾聽說,上邪魔國有一件至寶,可令人死而複生。”
“什麽名字?”勝楚雙手狠狠鉗了他。
“方寸天!”
“方寸天……,是啊,還有方寸天!”
良久的沉靜之後,勝楚緩緩起,崖邊狂湧的海漸漸消退,那侵蝕神魂的哀傷慢慢從所有人的心頭離。
“阿蓮,你不是一直想看叔叔舞劍?你活著的時候,叔叔怕傷了你,始終未能如了你的心思,如今你不在了,叔叔就舞給你看!”
霜白劍起蒼生嘆,清冷的劍之中,全是了塵世的無盡華,絕世的劍舞,破長空。
一劍落下,大地晃,發出劇烈震,瞬間分崩離析,裂出無數深深的壑,整個神都以那株木蘭樹為圓心,被霎時間劈數份。
待到白紛紛揚揚落盡,勝楚雙眼之中,早就沒了昔日的神采,淚之下,陡添了魔的妖異。
他右手一狠,霜白劍劍鋒措地面,一聲脆響,化作了無數碎片,帶著清冷的,映出無數心碎的神祗容,飛濺開去。
隨後他揚手招了玉白的醉龍琴,直接扔進火中,祭了蕭白蓮。
而那琴,卻有了靈一般,在火中被燒得漆黑後轟然崩出,琴弦泛著黑,發出撼人心魄的魔音!
“原來你也是不甘心,”勝楚擡手接了燒得漆黑的琴,指尖在黑弦上輕輕掠過,“那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喚作劫燼!”
他話音方落,木蘭樹周圍的炎火隨著那琴音驟然熄滅殆盡,出蕭白蓮焦黑的殘骸。
勝楚沾了的白與黑發在獵獵風中飛舞,懷中抱著蕭白蓮的,整個神皇殿上空回響著他威浩的聲音,“今日,本座斷劍焚琴,判出聖朝,璃天下,再無木蘭芳尊!來日,本座必攜白蓮聖重返,向爾等討回一切公道!”
他就這樣,未殺一人,只帶著四個年,從此徹底消失了。
——
謫仙一般的人,薄薄的寢裹在周,赤著腳,散著發,立在百尺臺之上,深深閉目,仰面向天,悠悠長嘆。
七年,不過一場噩夢而已。
勝楚轉著手中的酒杯,眼有些飄忽地轉向室,落在床榻之上。
如今這世間唯一能令他心安的人,輾轉時空,魂兮歸來,正在他的床上呼呼大睡,讓人怎麽疼都疼不夠!
他晃晃悠悠回到床邊,湊到耳邊,“憐憐。”
啪!
一只小手糊在他臉上,之後又落下去。
“憐憐,再陪陪我。”
“死開啦!”蕭憐已經全都散架了,這賤人,睡到一半又來惹!
“那我再陪陪你?”
“死開——!”
“就一次。”
“不要。”
“就一會兒。”
“騙子!”
“乖。”
“勝楚,你到底要不要臉?”
“要憐憐,不要臉,就給一次!”
“說什麽都不給!”
“明天帶你去吃好吃的。”
蕭憐的眼睛立刻就睜開了,“吃什麽?”
面前一張放大的妖孽臉,人心魄地一笑,“你猜。”
廣告
……
結果蕭憐就真的又被這個騙子給騙了!
每一次當悸水般退去,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拼了小命兒地要把他推開,卻又不住他兼施地死纏爛打。
他上除了那毒花的香氣,還有種魔,讓人不自地被他的緒染,結果蕭憐很快又忘了剛才的後悔是什麽滋味,稀裏糊塗地就又被送上了霄雲之極。
所以所謂的明天就沒存在過,蕭憐睡得不省人事時,某人都幹了些什麽,已經顧不上了,等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三日晌午。
“好啊……”蕭憐睜開眼,便覺快要死了。
掙紮著想要從那個賤人上爬過去,找點東西吃,結果又被人手抓了回來,翻住。
勝楚也該是累極了,卻還是不舍得放走,將頭枕在的肩膀上,啞著嗓子,合著眼耍賴,“想往哪兒跑?”
“我快死了,親的!”
“人送上來便是。”
他手拉了床邊的一條墜了流蘇的繩。
蕭憐兩眼立刻瞪得滾圓,“你不要告訴我,這個繩子是連著樓下的……”
“星月樓這麽高,你若是躺在床上懶得,用這個最方便。”
“……”蕭憐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昨天還不是前天,反正不管什麽時候,曾經把這個繩子繞在手腕上來著……
星月樓名冠神都果然不是吹的,客房服務做得極為到位,不但送上來盛的早餐,還有一應浣洗用的溫水,香花和面巾。
那早餐是直接用一只下面加了木的小幾推上來的,該是知道這上面住著的人有多懶,或者有多累,連床都下不去了。
幾個小丫頭將一應事放在屋,對著帳子裏面的人說了句“貴客請慢用”,便悄然退出,帶上了門。
那帳子蹭的被掀開,出蕭憐狼撲食一般的臉,趴在床上,手也不管都是些什麽,先吃了再說。
剛要送進裏,卻被一只手給搶了去。
“喂,你幹什麽?”
“茯苓糕,我的。”
“……”
等蕭憐風卷殘雲地將所有包子、米粥、小菜吃了個,再看勝楚,也將那一盤五六的致糕點吃得一點不剩,就噗嗤一聲樂了。
“你笑什麽?沒見過國師吃東西?”
蕭憐咯咯咯笑個不停,“原來你吃甜的?”
勝楚無可奈何地看向別,不理。
就笑得更歡,“原來你吃甜的!你這麽大個人,竟然是吃甜的!哈哈哈哈哈……!”
蕭憐兩只手揪著勝楚的臉,晃他的頭,“你好萌,你好萌,你好萌啊!”
勝楚由著晃了半天,才將那兩只小爪子拿下來,“萌是什麽?”
“嗯,就是說你可?”
“親的,是什麽?”
“說明我喜歡你。”
“蘇軾是哪國人?”
“啊,宋國人。”
“蛋糕是何?為何要用蠟燭慶生?”
“……”
“蕭憐,你是不是還有些事忘了對我說?”他心知肚明是穿越而來,卻壞壞地想招供。
“我……”
蕭憐眼珠子一轉,“勝楚,你是不是也有些事忘了告訴我?”
“……”
白蓮聖!八千後宮!他忘了說的事還真多!
勝楚立刻沒脾氣了。
“算了,當我沒問。”
他讓步了,蕭憐卻不幹了,“啊!勝楚!居然一詐就詐出來了,你果然還有事瞞著我!”
“沒有,哪兒有啊。”
“就有!”
“沒有,真的沒有。”
“好吧,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蕭憐反敗為勝,見好就收,悄悄抹了把汗。
我跟你在床上滾這個樣子,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你,我就是那個你當親閨養大的孩子,勝楚,你會不會恨得立刻揮刀自宮?
廣告
兩人各懷心懷鬼胎,蕭憐趁著現在有點涼,麻利地逃下床去梳洗,待到散著長發坐在妝臺前,看向鏡中的自己,卻忽然覺得有些不認識了,那是嗎?這張臉什麽時候開始,豔得像個妖?
對著鏡子出神良久,猛然間發現後的勝楚也直勾勾地過鏡子在盯著。
蕭憐覺得好危險,隨手抓了梳子在頭發上攏了攏,隨便尋個話題,“別人都聖尊,為何當年唯獨你稱芳尊?”
“因為我從來就不是什麽聖人,只是一個閑人,一棵樹下坐的太久,上就染了木蘭香。”
勝楚接過梳子,替一下一下慢慢將黑發從發順到發梢。
“如果阿蓮能長大,會不會有可能跟我很像?”
後的人從鏡中看向,該是想了想,“有可能。”
“那假如還活著,你會……”
“我會親手將送上神壇,再回頭將你搶回廣木蘭神宮。”勝楚不耐煩,便先答了。“以後不要再問這種問題,我沒你那麽變態。”我不知比你變態多倍!
“你就對九幽天那個破神那麽忠誠?”
勝楚手中的梳子平穩地在發間過,雙手如一池春水般溫,“九幽天從來不是我的神,但是嫁與九幽天,終生侍奉神祗,是聖的命。是,你是你,世上已再無白蓮聖,你也無需再為心。”
咯嘣,蕭憐手裏剛拿起來的珠花是給掰斷了。
“那你就沒問過到底想不想做這個聖,這個神皇?”
勝楚察覺到了腥味,拾起的手,“你怎麽了?”
蕭憐甩開他,“神都也不過如此,沒什麽好玩的,我要去見父皇了。”
“憐憐……”
蕭憐站起來,甩開勝楚就要去換男裝,可剛走了兩步,雙打轉,差點跌倒,又被人從後撈了起來。
“你這個樣子,如何去見駕?”
“勝楚!你就是個王八蛋!”
“憐憐這是生的哪門子氣?”
“賴皮!混蛋!王八蛋!畜生!放開我……”
“既然神都沒什麽好玩的,憐憐就哪兒都別去了。”
嘩啦!
妝臺上的一應事全數推落在地,蕭憐的背被重重撞到銅鏡上,勝楚輕銜了的耳垂,雙眼卻看向鏡中的自己。
墮深淵,白褪盡,就再也回不去了,不如就在這地獄深,逍遙縱好了!
從妝臺到床上,又從床上到地上,再從地上到桌上,十二樓的熏風從臺吹送進來,掀起滿室的暗香。
每次想要逃走,都能被他的網捕獲,而且越是掙紮,就糾纏地越淩。
“勝楚,你是不是對我用了什麽妖法?”蕭憐已經生無可了,半死地趴在一張榻上哼唧,一只胳膊無力地垂著,指尖剛好及紅木的地面,落在這個魔頭手裏,只怕是再也沒機會活著走下十二樓了。
“沒有。”勝楚不假思索,神饜足,衫繚地倚在榻上,看著笑。
“肯定有!”
勝楚想了想,覺得說謊這種事,可能會上癮,必須克制,于是有些幹道:“不過是鮫人天生的心之,可強迫邊的人共而已。”
“你……,你果然是個妖怪!”
蕭憐起,噼裏啪啦一頓捶。
“憐憐,憐憐聽我說,”他只好那張老臉耍賴地哄,“鮫人的先祖,在海上迷和捕獵,用的便是心和歌聲。心的本能與生俱來,無法控制,只能抑。”
他湊近,冰涼的鼻尖在溜溜的臉蛋上掠過,“只是,與你在一,心,你讓我如何抑?”
廣告
“你放了我吧,我快要死了……”
“我已經死了一百次了……”
“我想洗澡。”
“好啊,本座和憐憐一起。”
“……”
蕭憐在被勝楚扛走的最後一刻,絕地抓了一下床頭那只呼客房服務的繩子,最後就被扔進了大木桶中。
兩個人在一,木桶就顯得有些局促,浮著花瓣的水不停的漾出來,濺了一地。
蕭憐猛地從水中鑽出頭來,“停!有人敲門!”
“不管他。”
“我剛才了吃的,我了。”
“好,我替你去拿。”勝楚有些不願地起。
“不用了,我自己去。”蕭憐按住他,從水中麻利地站起來,拔就想走,忽然覺得戲要做足,于是又俯吻了那魔頭一下,順便指尖在他口過,“乖乖等我。”
勝楚就靠向木桶的另一頭,兩眼一彎,“好。”
他修長的手指敲著木桶的邊緣,笑意深深地看著蕭憐裹了他的裳,一只腳蝦的模樣,故作從容地走出氤氳的水汽,穿過重重紗帳,再沒回頭。
……
此時,一輛掛著十六只鑾鈴的致馬車,正緩緩向星月樓方向駛來。
車廂的簾子被掀起一角,裏面是烏溜溜的兩只眼睛,嵌在一張團子般的小臉上。
梨棠趴在千淵的肩膀上,向外張,眼睛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梁婉坐在千淵對面,著臉,“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兒?”
“你們不是要找蕭憐嗎?本宮帶你們去。”
“你不要妄想用郡主威脅我們爺,有什麽事,若是好好與他商量,他或許還聽得進去,你若是玩橫的,再將他惹了,就不是龍散那麽簡單了。”
千淵臉在幽暗的車廂,如同一顆夜明珠一般,著淡淡的,被蕭憐掐過的地方不知為何始終有點作痛,“上一次,本宮只是想會一會妖魔國師勝楚,卻沒想到引出了個蕭憐。不過沒關系,比那國師,有趣多了。”
這時,梨棠站在他的上跳,“大姨媽,辣個,是神?”
千淵耐著子看出去,“那個是雜耍。”
梨棠又指著另一,“辣個,是神?”
“那個也是雜耍。”
“還有辣個,是神?”
“還是雜耍。”
砰!
車廂頂上,一聲巨響,有重從高空落了下來,剛好砸到了馬車。
車裏瞬間安靜,之後梨棠得滴水的聲音響起,指著車頂,“是神?”
咔嚓,車廂頂上被人用手指生生掏開一個窟窿,出蕭憐明豔的臉,“棠棠,是爹爹!”
千淵冷若浮冰的臉微微揚起,擡手五指快如閃電,沖破車廂,抓了蕭憐的靴子,立時將人整個給拽了下來,“蕭雲極,本宮的馬車很貴的!”
蕭憐落在車廂的地板上,立時就被梨棠糊了一臉口水,之後兩只小胖手捧著的臉,仿佛好久沒見快要認不出了一樣,黑葡萄一樣水當當的眼睛認真地看著,甜甜地喚道:“爹爹——!”
之後也不管爬沒爬起來,就扯著領往懷裏鑽。
“日月笙,你又我的棠棠!”蕭憐索坐在地板上,抱著梨棠。
“是自己黏上來的!”千淵端然坐著,俯視著地上的娘倆。
梁婉撲通一聲跪下,“爺饒命,棠兒說要找您和國師,不管怎麽哄都不肯吃不肯睡,妾無奈,就只好帶出來了,沒想到走到半路,就被白聖手給捉了。”
蕭憐狠狠地拍了梁婉的腦袋,“你好大的主意!就你那點本事,還敢帶著棠棠出門!”
千淵悠閑道:“本事再大,本宮若是想抓人,誰都逃不掉。”他隨手整理了一下被梨棠蹬得七八糟的袍,“不過這次,是你家小妞自己送上門的,本宮倒是避之不及,既然親爹從天而降,就趕將這活寶收好,本宮……本宮的裳,全是口水和鞋印,換都換不及!”
蕭憐心肝寶貝地抱著梨棠,在梁婉的位置上坐下,就由著梁婉在地上跪著,“日月笙,你會那麽好心?”
“蕭雲極,你現在與梨棠一并落本宮手中,便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本宮賜你的恩典,你全都小心收著便是。”
蕭憐一撇,“你是太子,我也是太子,裝什麽裝,告訴你,爺不稀罕!”
剛說完,肚子便不爭氣的咕嚕嚕了很長一聲。
車廂裏立時靜極了。
梨棠暖融融、甜的在懷裏開口道:“爹爹肚肚——吶。”
之後那張小,就連并著掌大的小臉,全被蕭憐給捂了起來。
千淵坐在對面皺了皺眉,不聲地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沒有親自手,把那爪子從梨棠臉上拿下來,“好了!先請雲極太子吃個便飯。”
“停車,我自己會去找吃的!”
“本宮不放人,你以為你下得去這輛車嗎?”
千淵如水的目靜靜停留在梨棠胖嘟嘟的小臉蛋上,蕭憐就慫了,將懷裏的小人兒了,“吃就吃!”
梨棠認真點點頭,“七就七!”
千淵也懶得再接的話茬,轉而用一手指掀了窗簾,向車外,繁華夜,車水馬龍,出門帶著人孩子一大堆的,真是煩啊!
他的手指在窗棱上敲了一下,對外面駕車的白聖手道:“瀚海。”
“是,殿下。”
……
千淵所說的瀚海,是一艘大船。
一艘停靠在神皇殿腳下,第一城大碼頭附近的奢華大船。
一艘用來開飯店的船!
一行人先上了擺渡的小船海,再登臨大船,小二引路了二樓船頭的雅間,星夜之下,頗有憑海臨風之。
此時被神都夜包圍的碧波灣,如一塊鑲金翡翠,在夜中熠熠生輝。
梨棠生在陸,長在陸,如今第一次坐船在海水上飄飄悠悠,加上周遭的寧靜景,立時興極了,開心地滿艙跑來跑去。
蕭憐生怕掉進海裏去,就算有梁婉前後跟著跑,那雙眼睛也沒離開梨棠半點。
千淵坐在對面,平靜地如同外面夜中的海灣,看不出一點緒,“梨棠郡主,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是誰的?”
千淵的睫便向下垂了一些,燈火下,掩了雙瞳中的神。
“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不知道。”蕭憐忙著盯著梨棠,隨口胡謅。
“璇璣城紈绔之首,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千淵親手斟了一杯酒,立在一旁的白聖手便雙手捧了,給蕭憐遞了過去。
蕭憐提防著他,“謝了,不喝了。”
千淵也不勉強,“秋風起後,海上夜寒涼,只是一杯暖的姜酒,雲極太子多慮了。”說完,自己那一杯,自顧自飲了。
“說不喝,就不喝,諒你也不會墮落到在飯菜中投毒這種下三濫地步。”
“蕭雲極,你既然知道本宮不削于此,為何不敢喝本宮的酒?”
“咳,酒醉傷,喝酒誤事。”蕭憐酒量很好,但是不敢喝,因為很明白自己是個酒後無德的人,這個千淵太子生得這麽,很難保證自己喝醉了不再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