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音昨夜侍寢后，蘭茵院便眾所矚目的地方，以至于今日一整日都有人盯著蘭茵院。

　后宅姬妾想了一整日，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第一位姬妾府逾今有六七年了，大人都未曾讓任何一個人去侍寢，但昨日宮宴回府后卻是喊了人去侍寢？

　就算是忽然想人了，那按順序也該是那府六七年的二姨娘呀，怎麼也不到那才府半年的九姨娘。

　莫不是那九姨娘在們不知道的況之下，用了什麼魅了大人？

　人人都好奇，都想去探聽一二消息，可誰曾想那九姨娘卻是誰都不見。

　有人道太快得意忘形了，畢竟這后宅姬妾里邊有太后為靠山的，也有一方藩王為靠山的，最不濟的應當就是像華音這般的，靠山不過是淮州通判罷了。

　如今不過是在大人榻上睡了一回，就開始拿喬了。如此忘形，往后估著也張揚不了多久。

　那些個姬妾讓人盯了一日蘭茵院，聽說一整日下來，大人都沒有讓人送去任何東西，也沒有派人去詢問，們皆松了一口氣。

　只是未曾想了夜之后，大人邊的侍從之卻是給蘭茵院送了賞賜過去。

　若是沒有大人的授意，那之也不敢自擅自做主，也不知大人讓他送了什麼什過去。

　華音用完晚膳，正在小院中消食之際，寒院侍從正巧送來了賞賜。

　幾個侍從中，前邊的人是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青年樣貌清秀，腰際直。

　幾人皆止步月門后，青年朝著院中的華音微微一行禮：“九姨娘。”

　華音雖然見裴季的次數不多，可也知道那之是他跟前的紅人，是裴季從宮中指明帶出來的小侍，就連后宅的姬妾都要敬其三分。

　華音走到月門前，微微一頷首。

　之姿態不卑不的道：“之大人吩咐，送了賞賜過來。”

　華音了眼他后的兩侍從，侍從手上都捧了東西。

　華音并沒有到喜悅，反倒有些擔心，擔心下一回那裴季還會喚過去，再次如昨晚那般被屈辱對待。

　雖然擔心，面上卻是不顯，溫聲道：“管事請進。”

　隨后先行一步進了小院，同時也給了個眼神綠蘿。

　綠蘿會意，往主子的屋子走去。

　華音了廳中，落座后，之才讓侍從把賞賜端上前。

　一個匣子和一個疊著布料的托盤

　之站在一旁，指向布料介紹道：“這是江寧在春季上貢的云錦，寸錦寸金，是上佳之品，九姨娘可用來做裳。”

　然后是一旁的匣子，匣子中有幾顆瑪瑙玉石。

　之道：“這是蜀之地出赤玉，九姨娘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做頭面。”

　華音客氣道：“還請管事替我謝過大人。”

　之略一頷首，道：“賞賜已送到，之先行告辭了。”

　這時綠蘿復返，華音起喊住了之。

　綠蘿送上了一個荷包，華音道：“這是我送給管事的茶水錢，管事莫要嫌棄。”

　之笑了笑，倒是沒有拒絕，徑自接過了錢袋，然后出了廳子。

　之從蘭茵院離開，回了寒院后去了書房。

　站在門外輕敲了敲門扉，聽到一聲“進”后，才推門進了屋中，隨而呈上了一個鉗青的荷包，放在了桌案上。

　之道：“這是九姨娘給的茶水錢。”

　裴季拿著折子，抬眼了眼荷包。沉了一息后，放下折子拿起荷包打開，從中倒出了兩顆花生米粒大小的金豆子。

　兩粒金豆子，約莫二兩，換銀子也不過是十來兩銀子。

　裴季抬頭向之，問：“先前后院的姨娘都給了你多？”

　裴季不拒絕旁人送他金銀珠寶，也授意之來者不拒，姨娘們用銀錢收買他，收下便是。

　起先之不解，便多問了一句為何。

　而自家主子卻是漫不經心的道——自愿白給的，不要便是個蠢的。

　之回道：“近段時日來，六姨娘給了一塊寶玉，十姨娘給了一塊約莫十兩重的小金牌。”說到這，之頓了一下，疑地問：“大人可是覺得九姨娘給得了？”

　裴季一笑：“你送去的，應當不止二兩金子。”

　之點頭：“單單是那赤玉，也不知換得多的金豆子。”

　裴季似笑非笑著掌中的金豆子，隨而捻起一顆金豆子，略一用力，金豆子頓時被指腹了小金片。

　別的姬妾想通過之在他面前提起一兩句，尚且舍得花費一塊寶玉和金牌。而這已然侍寢過的九姨娘，若想再次侍寢，自然能舍得下本來賄賂之，可卻沒有。

　兩粒金豆子雖上不了什麼臺面，卻也不顯敷衍，不多不，卻也不能讓人上心。

　裴季抬眸向之，目中帶著兩分郁，問：“你覺得，九姨娘還期待再次侍寢嗎？”

　之一愣，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猶豫了一晌后，換了個稱呼：“小叔，若不然我去尋幾本書來？”

　裴季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冷嗤一聲：“男那檔事，我還能不懂？”

　之暗道便是見過豬跑，那也是不知味，又怎麼能清楚徹？

　想到這，他小聲道：“可小叔話中意思，分明就是暗示九姨娘害怕了，不敢再侍寢了。”

　裴季想起昨晚的事，他把那姬妾的雙手捆綁了起來，始終都讓背對著自己，更是沒有任何調/的手段，或許是怕的。

　想殺裴季的人不比想殺小皇帝的人，或者更多。再者自六七歲開始，裴季上的第一堂課不是如何殺人，而是在安逸的況之下如何應對被人襲擊。

　因此在這床榻之間的歡I，必須一切都完全掌控在他手中，才能讓他稍稍安心

　因裴季嫌麻煩，再者也不覺得這歡有什麼值得一試的必要，所以從未想過去嘗試。

　只是昨晚一遭，細細回味，掌中膩與那銷魂之地倒是有些讓人食髓知味。

　見自家小叔沉默，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裴家就余我與小叔了，但能傳宗接代的也只有小叔了。既然現在小叔已經與九姨娘有了夫妻之實，不若就著九姨娘來生兒育。九姨娘那般樣貌，與小叔生出來的孩……”

　話語在自己小叔越發冷淡的目之下，漸漸沒了聲音。

　裴季把兩粒金豆子倒回袋中，扔還給之，語聲多幾分冷淡：“莫要仗著你我是叔侄關系，便說這些逾越的話。”

　之忙接過裴季扔過來的錢袋子，有些無奈的垂了頭，吶吶道：“那之不說便是了。”

　“下去吧。”

　之頷首，退出了書房。

　書房只余下裴季一人，裴季看了眼折子，已無心再閱。

　思及方才之所言，眉頭皺。

　裴家一門數十人，確實只余他一個全人了。

　裴家二十年前臣所害，若非當初為太子的先帝冒險救下他，恐怕他也上了那斷頭臺。

　而那還未滿一歲的之則是因抄家的侍總管心，留在宮中養著，一直喂著那些弱化男別的藥，七八歲才凈。

　直到太子即位，裴季在北鎮司已鋒芒，十歲的之得罪宮中貴人，那侍總管無力搭救才尋到了裴季這，也是那時，裴季才知尚有一個親人在世。

　裴季年時，在父母被死前夕見過他們一面，他們不讓他為裴家沉冤昭雪，只叮囑他好好活下去，長大后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麼？

　指腹輕捻著指中扳指，裴季微瞇眼眸思索了起來。

　他的枕邊不需要一個會讓他時時戒備的妻子，但緣相連的孩子，倒是可以考慮一二。

　*

　一早，蘭茵院陸續來了人。

　后院姬妾中除卻那兩三個不湊熱鬧，一心只居在自己小院中，小門一步不邁的姨娘外，再者就是昨日被拒的二姨娘和六姨娘，余下的都全去了一趟蘭茵院。

　無外乎都是客套的，討好的，說酸話的。

　來了，也順道送了些值錢的小玩意過來。

　既然是值錢的，華音自然也不會客氣，直接收下。

　華音自失憶醒來后，在妝奩和屋中翻了一遍，最后發現自己的銀錢得可憐。

　若哪日真的在這裴府待不下去了，又或者被趕出去了，也沒幾個銅板能傍的。

　所以現在不管誰給送錢來，皆能笑臉相迎。

　隔壁浮萍小院的八姨娘是最晚過來的，送了一小盒圓潤飽滿的珍珠過來。

　“也不是什麼稀罕，但做珠釵耳墜也是好看的。”八姨娘讓婢把珍珠遞了過去。

　華音上道：“我與八姨娘最為稔，八姨娘還與我這般客氣做什麼？”

　上這麼說，接過盒子的手上卻是一點都沒有推辭。

　樂云輕“嘖”了一聲，佯裝嫌棄：“我瞧著你這可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

　兩個小院臨近，八姨娘樂云年歲比華音小一歲，子有些氣，是揚州那邊送來的。

　原是富戶千金，后來父母雙亡，家道中落后，又被嬸嬸賣了風月場所。因模樣出眾，便被買下送給了裴季。

　雖家道中落，可矯氣和氣依舊還有幾分，后宅好人家出來的姬妾瞧不上，也不與們往來。

　會與華音往來，一是因院子臨近，二是覺得華音的子好相。

　華音自失憶后，有很多事都是從這樂云口中旁敲側擊出來的。所以這兩個月下來，與這樂云倒是稔了不。

　華音笑了笑，把盒子蓋上給了一旁的碧玉，看向樂云。

　“八姨娘想打聽什麼？”

　今日來的，都明著暗著問華音到底使了什麼法子讓大人看上了。又毫不避諱地問昨夜在榻上又是如何顛.鸞.倒.。

　華音沒有與別人分這檔事的嗜好，只是敷衍了事。

　樂云坐下，端起茶水飲了兩口，不甚在意的道：“我什麼也不打聽，就只是想來討好你罷了。”

　只有華音知曉昨日是個意外，所以并不覺得往后自己在裴府有多抬舉，以前在裴府過得如何，往后還是如何。

　“若是討好我，讓我在大人跟前提一提你的名字，恐怕有些難。”畢竟往后未必能與那裴季說上話。

　樂云放下杯盞，忙回絕道：“別，我現在小日子過得好的，可不想與后院那麼一堆子爭風吃醋。”

　說到這，樂云忽然笑了笑：“我以前被嬸嬸賣那種腌臜地方的時候，本來想死的，可沒那膽子。后來被買來送到裴府，不愁吃穿也不用伺候男人，還有人伺候著，這可不比在那腌臜之地好？”

　說到后邊，又補充道：“我還不希大人知道后宅有我這麼一號人呢，最好讓我在這后院壽終正寢。”

　聽聞樂云的話，不知怎的，明明是有些可悲的日子，可卻還是讓華音心頭生出向往。

　竟覺得這樣平靜的日子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