詒雲抿了抿碎發，只覺得臉上有些燒。的酒量一向不好，方才只喝了一點，便有些醉意。將手背在面上，略有些燙手，整個人也有些暈眩了起來，子向後一傾，差些就要摔倒。好在宋廷秋及時扶了一把，也不至於即刻就失了態。

詒雲臉上浮著淺淺的紅暈，略垂下了眼眸，歉意一笑：「聽說，法國大使帶來的都是名家畫作，我也早就有了去看的心思呢。倒是巧的很，既是宋太太相邀，便卻之不恭了。不過，說到鑒賞西洋畫，我當真也只是略懂一些皮罷了，還得請宋太太多指教呢。」

宋太太一面笑著，一面用手肘暗暗點了點宋廷秋道：「黛西小姐，我們都是人了，哪裏用得這樣客氣的。你能去，我可是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對吧，廷秋？」

宋廷秋靦腆地點了頭道：「能有機會與黛西小姐一道看畫，宋某榮幸之至。」

詒雲只垂著頭，跟著笑了笑：「我倒是有些不勝酒力，怕是該要回去了，那麼改日再聊罷。」

宋太太邊說，邊睨了宋廷秋一眼：「還愣著幹什麼呀，快去送送黛西小姐。這樣醉了，怕是家也不好回的了。」

宋廷秋朝著姑母眨了眨眼，以示謝意，而後就扶著詒雲道「我開了車子來的，不如就由我送你一程吧。」

詒雲手扶著額頭，這個時候，實在是頭痛得很，只是禮貌地笑了笑：「有勞宋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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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廷秋顧慮到詒雲已經醉了，怕是也容易暈車，因而這車子開的比平時更加穩當了一些。

詒雲坐在汽車的後頭，迷迷糊糊地搖開了車窗。一陣冷風從車窗的隙間頃刻灌了進來，髮隨風揚起，吹迷了詒雲的眼。

遙著遠江畔的鐘樓，詒雲猶自凝起了細眉。路燈進來的，約約籠罩在面上，那捲長的睫輕著，就若雨意空濛中的蝴蝶翩然。

宋廷秋過汽車的後視鏡，悄然著，倒是一點也沒有要打擾詒雲的意思。他覺得詒雲的神態很，纖弱的影下，竟有一蘊蘊藉藉的意緒。

車子在一弄堂外停了下來，宋廷秋從駕駛座上下來，開了後座車門，聲道：「黛西小姐，已經到了。」

詒雲下了車子，略略躬道：「今日多謝宋先生了。」

宋廷秋出手，拂過詒雲肩頭，詒雲略略一愣，卻見原來他手上拈著一朵白玉蘭：「你的花掉了。」

宋廷秋並不知曉這花的緣故，只是替簪回了鬢邊，似不經意問道：「黛西小姐可有中文名字？」

詒雲手，暗自弄著髮鬢邊上的白玉蘭，苦笑了一聲，而後喃喃自語道：「怕是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呢。」

這笑的苦，宋廷秋想來是多有難言之，也便不再追問。宋廷秋原想送詒雲進去，詒雲推諉再三，他也不好勉強，於是便就此別過。

汽車的發機聲響起，很快消失在了暗夜當中。詒雲立在原，略抬起頭來著，夏日蓊鬱的綠葉，早已凋落了大半。嶙嶙峋峋的，倒是出許多蒼遒的樹桿來。樹梢上掛著一圓月，整個好似一面懸在天邊的鏡子，映照著人間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