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彌向側不聲的人。這人把車子開出工業園后，停在人公司后門這排梧桐樹下，拉著他在這里東拉西扯了一個小時。

“問什麼事？”廖云丞聲音低低的。

徐彌復述了，念說：“我剛才整理東西發現了您的錄音筆。方便給個地址嗎？我給您送過去。”

廖云丞接過手機，聲音低了，帶著氣音：“咖啡做好了？”

念楞了一下，聽出來對面不是徐彌，連忙應和：“嗯，做好了。”

"一起送過來吧，" 廖云丞說：“你們工業園西門，黑GLS，打著雙閃。”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會兒，像斷了信號一樣。

“念？”廖云丞喊了一聲。

“好的，我馬上過去。”

孩聲音帶著客套，說完還悉心提醒了句：

“您一定要把車子停在框哦，那里攝像頭抓拍違停。”

話里話外是真的客套，界限劃得開，把他當客戶來尊敬。

掛了電話，廖云丞臉上的愁容退了。

只是他這個人面部表一直很淡，饒是徐彌也不準他的緒。

“留下吃個加班餐？”廖云丞把手機還給徐彌，眼神意味深長。

徐彌會意，他這個工人的作用已經達到了，再待下去就礙事了，遂連忙起：

“不不不，我又不像某些單領導加班上癮，我得回家陪老婆過人節。”

他拎著電腦包推門下車，表面老僧定般平靜，心里mmp罵了好幾圈。

心說你他麼把我的錄音筆落在現場，又拉著我在車里鬼扯了一小時的工作，敢是在等你家姑娘自投羅網。

“對了，再提醒你個事，”

徐彌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彎下腰對車里的人說：

“老周剛在車間套了不話，你待會兒拿到錄音筆聽聽就知道了，看樣是打算斃了他們，這事王誠跟老胡肯定不知道。”

廖云丞哼笑了一聲，他們當然不知道。

胡千鈞那個庸才全聽王誠的，而王誠那個老狐貍的心思都花在他這里了。

打聽他的喜好，了解他的背景，他甚至不懷疑，他和念以前的關系在王誠那里都不是。

徐彌聳了聳肩，接著說：“按照常天引進的德國標準，這三家的生產管理都不合格，但是矬子里拔將軍，千鈞是最好的，要真這樣斃了還可惜的。生產那邊的事兒我研發的不上手，這閑事管不管你來定吧，我follow 你。”

廖云丞“嗯”了一聲。

常天的領導班子正值新老替，兩力量摽著勁兒鬧對立，凡是他力的，另一派一定要竭力反對。

出于私心，他是不想管的，這段時間王誠千方百計要送禮，約飯都被他婉拒了。

他討厭這種流于表面的事，卻也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允許其他人在灰地帶里游移。

他自認是個和同塵的人，能平靜地看別人在表面的公義下競爭，撕扯，為利益撞得頭破流。

他本來是不在乎的。

當他踏公司大門，看到躲在人后那個悉的影，看倉皇失措地搶過別人的帽子往自己頭上扣時，廖云丞知道自己心里那架秉持公正的天平，失衡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里。

但他想讓贏，想讓開心。

想讓像當年一樣，一得意就喪失理智，借著酒勁往他上跳，還蹭著他的鼻子說：

“廖學長，我怎麼越來越喜歡你了呀。”

那道熾熱的，那段滾燙的人生，已經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太久了。

***

徐彌剛坐上出租離開，念的影從工業園后門閃了出來，手里還攥著兩個暗紅的木咖啡紙杯。

探頭確認了車子的位置，乍著膀子，墊著小碎步往車子的方向飛奔過來。

孩子羽絨服的拉鏈拉到腳跟，因為擺口太小限制了步頻，只看到一雙黑馬丁靴拔得飛快，厚厚的黑領隨著的跑上下飛舞，跟袋鼠了似的。

廖云丞又沒忍住，輕聲笑了。

他的笑容幅度很小，外人通常都捕捉不到這細微的緒變化，可他自己知道，今天笑得太頻繁了些。

念奔到車前，敲了敲車窗。

廖云丞降下玻璃，抬眼看。

夕的橙過車窗進車，照得他鼻尖上的汗珠晶瑩閃亮。

這好像是第一次俯視他，冷白皮在夕下更顯通，眼窩深邃，頜骨到下的廓線刀刀凌厲，利落極了。

廖云丞好像從來就沒稚過。至在的記憶里，他從來沒有像他同齡男生那麼張狂過。

念認識他的時候他才高三，那時候他就已經是這麼一副恭默守靜，萬皆備于我的姿態了。

他自負，卻比任何自負的人都有資本和底氣。

念都佩服大學時候的自己，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居然敢去撥他。

現在借十個膽子都不敢了。這麼芒萬丈的人，仰就讓人無所適從了，哪里敢造次。

“辛苦了。”

廖云丞推門下車，手接過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眉心微皺：

“代可可脂？”

不挑病會死嗎？方才的濾鏡一秒破碎。

他還是很識趣地又飲了幾口，將剩余的咖啡放在了車頂上，淺笑著點了點頭：

“很特別，謝謝。”

不用謝。您埋汰人還委婉的。

念手里還攥著一杯咖啡，下意識彎腰往副駕駛看了一眼，座位是空的，沒有徐彌的影。

“徐彌走了，找他有事？”廖云丞剪斷了的視線，主說。

未等念回應，他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他結婚了，著急回家陪老婆過人節。”

“哦。”

不明白廖云丞特地說一是什麼意思。

“我是來送這個的，”

念掏出口袋里的錄音筆，遞到廖云丞手心里：

“麻煩您轉給徐經理。”

廖云丞點了點頭，將錄音筆放在了口袋里。

話題再度中斷，一高一矮兩個影立在空的長街上。

念攥了攥剩下的那杯半溫的咖啡，沖廖云丞擺手告別：

“那我就不打擾您過人節了。”

“嗯。”廖云丞點頭。

他上應了，視線還牢牢鎖在角眉梢這方寸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