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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後》 第四章 不言

雲中郡的春天也有絢爛的風景,數百騎在大路上奔馳,攀上一道坡,就看到前方大地上杏花盛開。

樑薔忍不住勒馬,隨著他的後的兵士們也停下來。

“軍侯,什麼事?”一個兵士問。

樑薔笑了笑:“無事。”他看著前方的杏花,“就是想賞花了。”

後的兵士寂然無聲,沒有應和,也沒有不解詢問,他們不關心,不在意,沒興趣——樑薔本要再多說兩句,回頭看了眼也咽回去了。

“走吧。。”他說,催馬向前。

後兵士跟上將他簇擁其中。

越過野杏谷,來到一座城池,樑薔讓兵士們回營,但依舊有十幾個兵士跟隨他穿過街道,這是他的親兵,寸步不離。

雖然戰事還沒結束,但西涼也沒能踏雲中郡,邊民也習慣了,春天的街市繁華熱鬧,還有貨商帶來了天南海北貨

樑薔很快手裡也拿滿了東西,幾包點心,栩栩如生的糖人,穿過街道拐過小巷,剛進巷子就看到幾個六七歲的孩在嬉鬧。

“哥哥回來了。”其中一個最先看到,高興地喊著撲過來。

樑薔單手將抱起來喊聲小妹。

而其他的孩都又畏懼又羨慕地看著這個穿著軍袍的年輕人,尤其是他後肅立的十幾個兵士。

“我哥哥可厲害了。”樑小妹得意炫耀,“我哥哥是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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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薔含笑將小妹放下,將手裡的一包點心遞給:“去跟夥伴們分著吃。”

樑小妹頓時被孩們圍起來,巷子裡比先前更加熱鬧。

“我是大小姐。”樑小妹在其中喊道, “我說過我就是大小姐, 我沒騙人。”

要邁進家門的樑薔腳步一頓,梁氏獲罪的時候小妹五歲,梁氏的孩子生下來就錦玉食,留著當貴族小姐的記憶, 這兩年的生活又讓——

爲了被分到點心, 圍著樑小妹的孩們高興地喊“大小姐,大小姐。”

大小姐就是一塊點心。

樑薔抿了抿邁進家門, 後的兵士們沒有再跟進來, 在四周散開戒守。

自從梁氏父子得了功賞升後,他們一家已經搬出了勞役所, 只是就算在邊郡房屋住宅也是很貴,他們父子俸祿封賞只夠換來一個小房子。

“阿薔回來了。”樑母在院子裡和兩個婦人在漿洗衫。

這兩個婦人也不是下人, 樑二爺離開勞役所的時候把其他人也帶出來了, 都借居在這裡。

看到樑薔進來, 兩個婦人笑著打招呼,雖然是長輩但笑容滿是謙卑和討好。

“你爹已經回來了。”樑母說, “你們去說話吧, 等我洗完這些服, 給你們做飯。”

樑薔點頭,看到母親手上的裂口凍瘡, 雖然離開了勞役所,雖然天氣已經緩和了, 但經常洗洗涮涮的手再也不會像當初那個養尊優的貴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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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不會漿洗的貴婦人,在勞役所一年就什麼都會了。

要說點什麼嗎?注意?能面地活著就足夠了,至現在漿洗的只是一家人的衫,不是一個勞役所的, 樑薔收回視線轉進去了。

樑父坐在後院的樹下正在喝小酒, 面前擺著幾樣小菜。

“阿薔回來了。”他招呼,又問, “軍中都安排好了?”

樑薔畢竟是左翼軍侯,一去京城來回再快也要一個多月,那麼多兵馬自然要代一下。

樑薔知道父親的意思,但其實他沒什麼可代, 那麼多兵馬, 跟他也沒什麼關係,非要說代的話,他纔是一直被代的那個人。

“這次去京城萬事要小心——”樑二爺說,要多說些什麼, 又停下。

雖然他懷疑這次京是背後人的安排,但兒子是真刀真槍拿著命在戰鬥,京是他換來的榮耀。

如果讓兒子知道這榮耀是一個謀——

年輕人的骨頭都要碎了。

樑二爺嚥下其他的話,看著樑薔:“我們梁氏到底是獲罪之,在邊軍靠著功賞得一席之地,但去了京城什麼都不是,而且翻太快,還會被盯上打,你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梁氏走到今天不易,是生是死,也到了關鍵的時候。”

他樑薔這次能去京城,的確是到了關鍵的時候,但並不是他們梁氏關鍵時候,而是背後人,樑薔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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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說,但看到父親關切期盼又凝重的神,到邊的話停下來。

不管背後人這次將他推出來要做什麼,他必須去,事到如今已經不能回頭了,否則梁氏就真的死定了。

樑薔還是將話咽回去,低聲說:“既然太傅讓我們進京,就是表明我們的軍功是朝廷的臉面,只要我謹言慎行,一定會平安無事,你別太張。”

而且他很好奇,背後人是太傅嗎?

樑二爺對太傅也很好奇,可惜鄧弈出低微,發家起勢時,梁氏已經離開京城了,他們對他一點都不瞭解。

不過太傅鄧弈跟謝氏肯定不會和睦,當初梁氏能獲得第一次封賞,就是太傅相助。

鄧弈扶持拉攏梁氏也很正常。

“藉著這次機會。”他說,“你去了也可跟太傅接一下。”

樑薔應聲是,舉起酒杯:“家中和軍中就辛苦父親了,父親要小心謹慎,莫要貪功,如今能這樣已經很好了。”

兒子還擔心自己發圖強高歌猛進,樑二爺心裡苦笑,小心謹慎也好,貪功冒進也好,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好,我知道了。”他舉起酒杯。

父子兩人一飲而盡。

“京城——”樑父想再叮囑些什麼,最終一笑,“你也很悉,我就不多說了。”

說多了也沒用,他們梁氏如今不由己了。

樑薔應聲是,他也沒什麼可說的,告辭離開了回到自己的房間,家中沒有婢,他也沒有小廝,這間窄室就是如今他唯一能自由自在的地方。

行李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樑薔躺在牀上,並不理會攤開的包袱,去京城了啊。

不,應該說,回京城。

他樑薔要回京城了,在狼狽不堪離開京城後,他樑薔披鎧甲以太傅欽點軍侯之進京了!

管它背後人是誰,只要能讓他樑薔風無限,重回人間,它就是他樑薔信奉的神明!

到時候,他就能在朝堂上見到

高坐在朝堂之上,他也站在了朝堂上,不是罪族人,也不是紈絝公子,而是邊軍勇武新秀。

樑薔從牀上魚躍而起,隨便將包袱一裹——

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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