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理
在去工地的路上,楊經理已經簡要地把這件事同陸郁說清楚了。
那是今天傍晚的事。因為陸郁這方給錢十分大方,而且對品控要求極嚴,另一方的公司非常重視這個項目,索讓楊經理帶著一整個小組在工地上住下了,要求隨時跟進,不能出現意外。而今天收工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工地的一角吵吵嚷嚷,工頭和幾個工人揪著兩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那兩個是臨時工,說是方才捉到了他們工地裡的材料。楊經理的職位是一步一步提升的,他在工地上做慣了的,什麼事都經歷過,一聽說他們的東西就覺得不對勁。這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積大,不方便攜帶,在外面卻賣不到價格,不如一些別的東西。
楊經理立刻警惕起來,找了保安將這兩個人關起來,帶著工頭和整個小組的人去事發現場,果然在那兩個人的宿捨裡找到了另一批材料,這批材料甚至不用去檢測,眼可見的就比方才的差上許多。
有人要以次充好,想要在背地裡陷害他們。這種招數在商場上不太常見,沒什麼大用,小打小鬧的,因為分量太,不能讓工程下降一個檔次,很為人所不齒。不過,添添堵,在工程履歷上加上一筆黑歷史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如果僅僅如此,楊經理不必在晚上驚擾陸郁,大可以將這件事穩妥地理好再報告給陸郁,也能彰顯他辦事的能力。可是相的朋友打電話過來,說是今天接到了消息,要去他們的工地檢,事急,即使是這些材料他們確實沒用,也不是自己送進來的,可現在已經堆在了這裡,說也說不清楚,實在是又直接又險。不過幸好發現得早,又有人通風報信,沒等監察組來就把那批材料運了出去。
聽到了這裡,陸郁大概明了了是怎麼回事了。
他思忖片刻,問:「帶頭的人什麼?」
楊經理急急忙忙說了一個名字,掛斷電話迎接監察組了。
陸郁還在路途中,車沒有開燈,只有偶爾從外頭進來的掠過車裡的人影,明明滅滅,依稀可以瞧見陸郁的面不變,連眉頭沒未曾皺起,仿佛這種事並不值得記掛在心上,只是微微直起,對前排的人吩咐,「名字都有了,去查是誰的人?」他頓了頓,又提了幾個名字,讓他們查一查其中和那個監察組的人有沒有聯系。
他很不高興,難得的一個周五,本該和裴向雀在一起的日子被人打擾。他從前還覺得商場上的事還有些意思,可若是和裴向雀相比,便不值一提了。
即使他的小麻雀還是灰撲撲的,也比誰都要可。
到工地上的時候,監察組恰好裡裡外外仔細地搜查了一遍,什麼東西都沒找出來,想要吹求疵,可是這裡的作都是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也尋不出把柄,只好作罷。
監察組領頭是個矮個子男人,年紀四五十歲,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很多年沒有擢升。他前幾天得到這個機會,只要抓住了,日後的好不斷,所以鋌而走險,帶人來了這一趟。可是按照那頭的吩咐找了一圈,什麼發現也沒有,現在難下臺不說,回去也不好和上面待,還在工地這裡和楊經理糾纏,不願離開。
一行人終於走到了工地前,楊經理本來還在同監察組領頭的說話,忽然向前邁了一步,很是恭敬地彎腰鞠躬,「陸先生。」
旁邊那人隨著他的目看過去,不遠的路燈下站了幾個人。
中間的那個人是陸郁。
他的個子很高,那人需抬著頭才能看得清陸郁的臉,模樣英俊而年輕,實在不像是這麼大一個工程的負責人。他在心裡猶豫了片刻要不要和陸郁打上個招呼,即使是人之托來了這裡,也不必和他鬧得太僵。
等他走到了陸郁面前,正打算不痕跡地放低姿態,打上一個招呼的時候,陸郁側著臉,昂著下顎,瞳孔忽的轉到這一邊,目落在他的上,像一道冰冷的刀,帶著十足的鋒利的迫。
陸郁似笑非笑,說了句意味難明的話,「你以後不必再擔心了。」
擔心什麼?
自然是以後的前程了。
有了調查的方向後,查起來是很快的。監察組的那人只是個小人,行程不好查找,可和他接頭的那個,也就是羅,在寧津卻是被千萬人盯著。
陸郁聽完了,問:「羅現在在哪?」
電話裡報出了地址,是一家酒吧。
他在來寧津之前,總不會是毫無準備的。羅家在寧津勢大,可沒大到要讓陸郁暫避鋒芒的地步。
陸郁不如表面的年紀才二十四歲,他三十多歲了,商場裡的這些事,這些手段,他比誰都清楚明了。他面上脾氣不太好,可實際上冷靜而克制,要做什麼該做什麼,都是謀後而,從沒被沖昏過頭腦。
「那個酒吧?那估計羅二爺是磕高了,幫他一把,警察去。最起碼,他得在看守所裡冷靜兩天。」
羅家到底積威甚重,楊經理沒見過他做事的手段,在一旁勸,「陸先生何必和羅家鬧得這麼僵,羅家在寧津還是……」
「嗯?」陸郁從李程手裡接過煙盒,出了一支,銜在間,漫不經心地點了火,長眉狹眼隨著一挑,出幾分平常難見的神,又鷙又艷麗,「羅既然做了,總得付出點代價。」
雖然這次監察組走是走了,但是工地上上下下還是要清理,後續事更需安排,陸郁也留了下來。
正在整理的時候,陸郁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裴向雀的號碼。
陸郁擺了擺手,示意眼前匯報的人暫且停下來,接通了電話。
「陸,陸叔叔……」
「嗯,阿裴嗎?」陸郁笑了笑,放了音調,「還不睡嗎?」
「我在等,等陸叔叔回來,」裴向雀的聲音清朗澄澈,「等你回來,唱完歌再睡。」
裴向雀睡覺的時間都很固定,到點就困了,小小的哈欠聲順著線路傳過來,卻還強撐著同陸郁繼續說話。
陸郁站起,「困這樣怎麼還不睡?」
裴向雀後知後覺地捂住,「啊?可是我想到陸叔叔睡不著覺,我也睡不好了。」
他總是這樣直白,直白的可。
「可是我今天不回去了。」陸郁的眼睛裡滿是溫,裴向雀一說話,他就想丟下這些事,回去聽他為自己唱歌了,得陸郁無心工作。
「那,那怎麼辦啊?一夜不睡覺是很累的!」
陸郁向一邊走了幾步,「那你現在為我唱吧,唱一支你最喜歡的歌。」
這一通電話打的很長。
李程站在不遠,發現陸郁打的這通電話有些奇怪,他總是反復,不厭其煩地把同一句話說上許多遍,仿佛對面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兒。
而陸郁非常溫,角含著微笑,眼角眉梢全都放松下來,那是幾乎從沒看見的,真切的開心。
李程忍不住靠近,模模糊糊地聽到了歌聲,不知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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