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綰也不催蕭烈，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安靜的著他。蕭烈不是一個優寡斷的人，能讓他心生糾結不知如何開口的事，肯定很復雜。黑白琉璃般的眸子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蕭烈心中的煩悶與焦躁漸消。

　“事還得從我母妃把沐水抱回府之前說起……”蕭烈緩緩開口。

　顧綰靜靜聽著，越聽越奇怪。

　按著蕭烈的說法，他不是老王爺和老王妃的第一個孩子。在他之前，老王妃還生過二子一，可惜都沒養大，長子不到半歲就夭折了，次子沒活過百天，長更是只活了不到幾天。都是先天不足，看了無數名醫也沒診斷出，到底是老王爺的問題，還是老王妃的問題。

　有人建議老王爺給妾室們停了避子湯，生養幾個試試，即能解決子嗣問題，又能直接查出病子在哪兒。老王爺卻一口回絕了，因為那時老王妃因為接二連三的喪子之痛，神已經有些異常。他要是停了妾室們的避子湯，萬一生出正常孩子，非把老王妃瘋了不可。

　年夫妻深意重，老王爺不想把老王妃上絕路。所以，老王爺非但沒停妾室們的避子湯，反倒加大劑量，徹底斷了們生養的可能。甚至還放出話，若生養不出嫡子，他寧肯斷子絕孫。這個態度讓老王妃緒緩和不，老王爺又放下政務，陪著游山玩水，老王妃漸漸從喪子的影中走出來，后來又懷上蕭烈……

　自從查出自已有孕那一天，老王妃就開始吃素，并且請了尊菩薩回來，無比虔誠的供奉。許是菩薩顯靈，十個月后，老王妃不但一舉得男，而且是個又強壯又漂亮的。簡直是人見人夸，都說沒見過這麼玉雪可的孩子。

　按理說老王妃應該心花怒放，做夢都得笑醒。可不知為什麼，往日端莊溫的老王妃生完孩子，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無比暴躁。不但聽不得孩子哭，甚至都不能看見蕭烈，一看見他就緒失控，有一次甚至要把蕭烈往地上摔。所有人都被嚇壞了，懷疑是不是瘋了。

　老王爺無奈，只好把蕭烈帶在自已邊，親自照看。蕭烈三歲那年，有一回睡午覺的時候屋子突然著火，差點把他活活燒死。有人看見老王妃的陪嫁婆子著火并曾悄悄溜出蕭烈的院子，一走院子就著火了。老王爺大怒，問都沒問直接把那婆子打死。

　老王妃一怒之下回娘家住了半年，而就是從那時起，老王爺親手給蕭烈打了張面，哄著他戴上。對外人說是燒傷了臉，對蕭烈的說辭則是他長的太好，拿面遮一遮，省著被老天爺嫉妒活不長。半年后老王妃自已回來了，跟一起回來的還有沐水，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從此以后，老王妃眼中似乎只有沐水，全部的母都給了這個從外面抱加來的孩子，親自照料寸步不離。反倒對自已親生的蕭烈越發疏遠，看都不想看一眼。蕭烈想盡辦法想得到老王妃的關注，乖巧懂事也好，無法無天也罷，老王妃都視而不見。

　若不是時間對不上，簡直讓人懷疑沐水是老王妃在外頭生的。隨著年紀增長，蕭烈對沐水又羨慕又憎恨，覺得是搶了本該屬于自已的母想盡辦法作弄，而那個的團子樣的小丫頭卻不記仇，整天跟在蕭烈后當小尾，烈哥哥長烈哥哥短，有什麼好吃的好玩意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蕭烈……

　“烈哥哥，這塊蝴蝶是我特意從沈家帶回來的，可好吃了，天底下最好吃的，給你。”花園中，胖嘟嘟穿著一漂亮子的小丫頭使勁兒踮起腳，把藏了一路的點心捧到比自已高出一頭的小男孩兒邊。

　小男孩兒卻不領，回手一掌把小丫頭手里的點心打飛。

　小丫頭一下子含了一泡眼淚，癟著兒要哭不哭的看著他。

　小男孩兒又心虛又生氣，又使勁兒推了一把。小丫頭咚的一聲摔坐在地上，哇的哭出來。

　被小丫頭甩掉的娘聞聲追過來，邊跑邊嚇的大，“表姑娘，是不是世子爺又欺負你了？”

　“你別瞎說，烈哥哥才沒欺負我，是我自已不小心摔到了……嗚嗚嗚……”真的好疼啊！

　小男孩兒看著那個一邊哭一邊替自已遮掩的小丫頭，抿了抿角，手把小丫頭拽起來，小聲道：“真有那麼好吃？那、那下回母妃要是再帶你去沈家，你記著給我帶一塊回來！”

　小丫頭破涕為笑，使勁兒點了點頭。

　蕭烈陷回憶，漆黑的眸底罕見的布滿暖。停了片刻，他語氣一沉，“十二歲那年，父王帶我陪同圣上去云山秋狩。我年輕狂，一心想獵頭老虎在眾人面前擺擺威風，便不管不顧的一個人往深山里跑，父王不放心，也跟著我進了山。結果出了意外，父王為了救我摔下懸崖……

　回到武王府，母妃看了一眼父王的尸，轉過頭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回來干什麼？為什麼你沒一塊兒死？’所有人都說母妃是驚痛加糊涂了才會那麼說，可我知道，說的是心里話，是打心底里想我死！

　我自已也覺得不配活下去，因為我，父王跌落懸崖活活摔死！因為我，母妃了寡婦……我跑回自已的屋子，想一劍抹了自已。要不是沐水，要不是從窗戶爬進來，瘋了似的搶下我手里的劍……”

　蕭烈的聲音戛然而止，沒再說下去。

　顧綰卻徹底明白了。

　沐水于他，遠不止是年的玩伴和表兄妺那麼簡單。更是絕中的一抹、一團火，靠著給于的力量，蕭烈才從老王妃的冷漠和憎恨中活下來，才從失父的痛苦和愧疚中走過來。

　這種，一般的嫡親兄妺也比不了，以蕭烈的子，真是為做任何事都不為過！

　“后來呢，做了什麼讓你無法忍的事嗎？”這才是顧綰最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