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何慕的道歉很大程度是迫于黎淺造的力, 而黎淺針對何慕也并不完全為了給嶼出頭,更多的是兩大影視公司之間的競爭,黎淺給了嶼一陣東風。
為什麼上輩子的自己就沒有得到這麼多的機會呢?
比如林鉞的認可、華星云熬夜寫劇本為他加戲、顧蕭惟的維護、黎淺對帝俊傳的反殺。
那是因為自己太過在意何慕帶給他的輿論力, 水軍和黑說他撿何慕的剩飯,他就把接過何慕的資源統統拒絕, 以為這樣何慕就不會掐他了, 誰知道不但失去了展示自己和讓更多業人士認可他的機會,還被帝俊傳打得更加徹底。
以類聚,人以群分。
嶼想要贏, 就要有自己的隊友或者說要得到業權威的認可。
林鉞、華星云是業擁有話語權的人, 而顧蕭惟也是強有力的戰友, 最重要他們都想做出好的作品來,和嶼可謂志同道合。
嶼深深嘆了一口氣, 當初的自己如果能看明白,或者說抗打擊的能力能夠更強一些,也不至于困頓十年。
不……那十年不能說是困頓, 而是磨礪。
沒有那十年, 就沒有現在的自己。塞翁失馬, 焉知非福。
嶼看完了何慕的道歉公告, 把手機放到了一邊, 對顧蕭惟說:“讓小琴留下來一起吃吧?你看的樣子, 明擺著是想我一會兒夾給吃。”
“好。”顧蕭惟點了點頭。
小琴卻湊到了嶼的邊說:“哥!你再多看看那個道歉公告嘛!何慕多驕傲啊,帝俊傳多霸道啊, 能讓他們跟你認錯,簡直是業里程碑啊!你不截圖留念嗎?”
顧蕭惟一邊拆開筷子, 一邊垂著眼說:“這個圈子里的恨更迭太快, 一眨眼就不知道誰又最追捧。”
嶼把荷葉打開, 戴上手套,豪放地把掰了下來,放到小琴的碗里:“誰誰。反正我們想要的也不是追捧。”
小琴看看碗里的,再看看自家的顧哥和嶼,小聲道:“你倆三觀一致,天生一對。”
還好嶼沒有吃東西,不然非得嗆出來不可。
之后幾天的拍攝要簡單很多,劇大概是阿嵐被扔進江里沒有死,而是因為嚴野的通風報信,警方早就準備好了,趁著白穎離開就迅速潛水把阿嵐給撈上來了,也因此從阿嵐口中套出了不消息,白家的許多地下易渠道都被警方搗毀。
再后來嚴野利用煙盒給警方線索的時候被白仲行的心腹何叔發現,千鈞一發之際,白穎解決了何叔,對嚴野說了一句話,暗示他知道嚴野就是警方的臥底,但他卻不揭穿。
鏡頭前,嶼飾演的白穎臉頰上沾著一何叔的跡,仿佛潔白霜花的冰裂。
白穎神很淡地看了一眼何叔,但是抬頭與嚴野對視時,眼神里卻帶一笑,仿佛長者給孩子收拾爛攤子,“下一次,做壞事的時候利索一點。”
然后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轉離去。
而嚴野卻停留在他的后,抬起的手像是要掉白穎臉上的跡,但最終沒能到他的臉。
這一幕不止林鉞點頭表示滿意,就連把腦袋湊到屏幕前的謝裳也贊嘆道:“白穎好男人啊,簡直就是用自己的江山和前途來寵嚴野。”
為導演的林鉞差點被花枸杞茶給嗆到。
“小謝啊,你不是在B組拍戲嗎?怎麼跑到A組來了?”林鉞笑著問。
“那邊正在換場景嘛,我就過來看看A組演技最好的兩個人飆戲啊。”謝裳笑著說。
“那你學到什麼了沒有?”
“這個,我可能在張力上差了一點點,所以顧哥——戲要加油哦!看我的時候要比看白穎的時候更深哦!”謝裳朝著正在休息的兩人揮了揮手。
嶼看著謝裳,這小姑娘一點當紅小花旦的架子都沒有,相反就像鄰家小妹妹,他不由得笑了起來。
“人家你對手戲的時候深一點。”嶼用胳膊肘了一下顧蕭惟。
“我深不深,學長不知道嗎?”顧蕭惟反問。
明明是很淡的一句話,卻瞬間提醒了嶼他們那天關于誰能演比誰更深的較量,仿佛在說勝負未分,擇日再戰。
嶼的心頭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總覺在自己最不設防的時候,顧蕭惟會給與他致命一擊。
畢竟,這家伙在演技上的勝負真的很強烈。
不知不覺兩個多星期就過去了,再過幾天白穎就要殺青,而嶼就要告別這個氛圍最和諧的劇組了。
“那晚上我去找你吧。”顧蕭惟說。
“找我?就剩下最后幾場戲了吧?咱倆不是對過戲了?”
“按照學長的說法,戲眼神要拉,看狗都深。這部戲剩下的難點就是和主角的戲份了。戲——我還是不如學長,趁著你還在,好好跟你切磋一下。”
嶼哽了一下,不知道顧蕭惟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這家伙的戲明明演得還可以啊。
還有,“切磋”不就是較量嗎?
上輩子嶼還去電影院里看過顧蕭惟飾演的一位宮廷畫師,這位畫師看似對人無法抗拒,實際上是某位皇子同母異父的親弟弟。他周旋于后宮人之間,為自己的弟弟獲取報謀奪皇位。
其中有一個場面就是這位宮廷畫師和皇后邊的侍在無數垂落的畫紙間共赴巫山,顧蕭惟只用了短短兩秒的表,就把破碎的克制和放縱演繹到了極致。
至今,嶼只要想到那個瞬間都會拍手絕。
“這個,你對戲就不要找我了吧……這個我……”
我母胎solo,有劇本的話怎樣的深都能繃住,可真憑空切磋半個小時,被顧蕭惟的眼睛那麼看著,還不一潰千里?
不對……顧蕭惟,你要對戲應該找主角啊!戲,你找個男人你怎麼對啊!又不是兩肋刀、義薄云天兄弟!
嶼的話還沒有說完,顧蕭惟就被工作人員給走了。
直到中午休息的時候,嶼被林導給了過去。
他本來以為林鉞是要跟他好好商量最后一場戲,畢竟是白穎這個角的終局。
沒想林鉞一臉疚地對他說:“小啊,那個宦的角,你怕是趕不上了。對不住啊。”
“啊?哦……我這邊的戲沒拍完,肯定不可能讓《長河落日》那個劇組等我吧?這不現實。”嶼說。
但是林鉞卻比他想象中要更認真。
“本來答應了讓《長河落日》劇組給你試鏡那個宦的機會,結果……《長河落日》的導演熊赫剛剛打電話跟我說,那個古裝劇拍攝場地是有點張的,所以就把所有試鏡都提前了。他也是今天想到了才告訴我的。”
嶼當然能理解熊導的考慮,“沒關系,世界這麼大,肯定還有其他的劇要拍攝,我再找機會。”
林鉞卻說:“你先安心讓白穎殺青。宦這樣的角我雖然不一定能幫你找到,但是類似的角,把握還是很大的。”
“謝謝林導,您放心,我會讓白穎圓滿落幕的。而且我喜歡的只是那個角的復雜,不是真的非要去演宦。”
“我知道,我知道,因為我也覺得那是個可以挖掘深度的好角。”
看著林鉞認真的樣子,嶼是的。因為林鉞是真心在為他未來的前途考慮。
當天下午,嶼的戲份拍攝得比較順利,六點多就收工了。
嶼打開盒飯,把手機架上,正要看一集電視劇,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誰啊?方秦嗎?”
方秦有房卡啊,怎麼進屋還要敲門?難道是房卡掉了?
嶼剛把門打開,就對上了顧蕭惟,咬在里的筷子差點就掉了。
倒是顧蕭惟手一接,穩穩地把嶼的筷子給抓住了。
“學長在吃晚飯?”
“啊……是啊……”嶼側過,請對方進來。
顧蕭惟的手上還拎著一個紙袋子,“小琴了銀耳羹,我給你送過來。”
“哈哈哈,清潤養嘛。謝謝小琴了。”嶼把袋子接了過來,放在桌上,心里有點暖。
也許是在一起對戲的次數多了,顧蕭惟對他是真的很照顧,而且比照顧還多了幾分后輩對前輩的尊重,他的每一聲“學長”都不是客氣,而是真心認同嶼。
嶼都很想問問他是為什麼,因為這世上沒有那麼多人愿意去了解一個比自己行業地位低的配角,更何況顧蕭惟是個事業心更重的人,他看中的只有演技和人品。
他們之前接不多,按說顧蕭惟也沒機會知道他人品如何。
論演技……難道自己的“白穎”就那麼有魅力?
顧蕭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翻著嶼的那份劇本,而嶼一邊吃飯一邊瞥對方——顧蕭惟送完了銀耳羹怎麼還不走呢?不是要跟他對戲吧?
想起顧蕭惟說的今天要跟他對戲,嶼立刻被嗆著了,趕抓了銀耳羹喝了一大口。
“怎麼了?”顧蕭惟側過臉來問。
“沒……沒什麼,大概是被辣椒嗆著了。”
嶼隨便找了個借口。
“哦,是嗎?”顧蕭惟撐著下,目慢慢地落在嶼的盒飯上。
嶼這才意識到今天晚上的菜——魚香、蒜香排骨外加清炒苦瓜,一點辣椒都沒有。
只是嶼瞬間扛起了演技,一臉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繼續吃飯。
漸漸地,嶼看到桌面上顧蕭惟的影子正一點點地靠近自己,他一側臉,就發現顧蕭惟那張在大熒幕上都找不到瑕疵的臉就在自己的面前。
“魚香里的芹菜有點老。”顧蕭惟輕聲道。
“啊?有嗎?還好……吧……”
這時候,嶼發現對方的眼睛里揚起明顯的笑意,他撐著下的手雖然遮著,卻沒遮住勾起的角。
嶼忽然意識到,魚香里有、有胡蘿卜、還有木耳,但就是沒有芹菜。
就像上次說他劇本拿倒了,這家伙又來“欺負”自己了?只是……顧蕭惟也會這樣逗其他人嗎?
“我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讓你的晚飯都吃不出味道了。”
顧蕭惟剛要起,嶼趕把他摁了回去,“我不是因為你才吃不出晚飯的味道,只是你這個人存在強烈,論起香味還能比不上一份盒飯?”
顧蕭惟又坐了回去,語氣平靜地說:“學長真會哄人。不過學長是欣賞我的,還是聞到了我的香?又怎麼知道我的味?”
這要是其他人聽到了,非得心臟跳得崩過去。
來了來了,顧蕭惟上次關于深演技的勝負果然來了。
但嶼是個老麻雀了,他在心里笑了一下——年輕人是你不講武德,讓你會一下老姜有多辣。
嶼放下了筷子,學著顧蕭惟剛才的姿勢,撐著下,手卻了過去。
他以為顧蕭惟會后退或者側臉避開,但對方卻一不。
年輕人,好定力。
嶼保持著笑意,指尖隔空在對方的眉骨上點了一下,語氣又輕又長:“你的味道——是南風吹來的桂花的釀,是梅子浸了雨水出的酒。我哪里敢品嘗啊,因為我怕輕輕一抿……你就散了。”
嶼的指尖最后停在了顧蕭惟的鼻尖上,顧蕭惟紋不,這世間的酒意,無論是烈火烹調還是桂釀梅青,都沒辦法讓他醉倒。
嶼被啪啪啪打了臉,還說自己是老姜呢,都沒把顧蕭惟辣出一點臉紅來。
“這是《梅子雨》里的臺詞。”顧蕭惟說,“你在圖書館的窗邊念給主角的一段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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