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去求求姑媽唄。”

　“人家是親閨嘛，誰親誰疏還能把我放前頭啊。”

　“那你去跟荼荼妹妹商量商量，再當幾天掌柜。”

　“我不敢……那孩看著怪兇的，都不怎麼笑，我不敢跟說話，等中午吧。”

　怪兇的唐荼荼樓梯剛上到半截，拐角的樓梯犄零，邁錯了左右腳，絆了個趔趄。

　大堂里空的沒坐人，是有回音的，耳力又不差，聽得一清二楚。

　唐荼荼了自己臉頰，出個笑模樣來，爭取給這群小孩留個好印象，頭回見面，不能讓娘難堪。

　跟華瓊上了二樓，挑了個臨窗的地方坐下。

　不多會兒，剛才的小掌柜托著菜譜上了樓，像模像樣吩咐跑堂的：“三保，快給貴客上茶。”

　“來嘍！”

　一個頭發剃短的年，機靈地哎了聲，拿著沒擰干的抹布在桌上一劃拉，水滴呼啦啦鋪開半扇雨簾，全華瓊袖子上了。

　年直笑：“對不住啊姑媽，我下回好好抹桌。”

　說著端上來一壺茶，給二人燙了杯子倒了水。

　他頭發剃到一寸長，直立地炸著，華瓊氣笑了：“你這腦袋怎麼回事？”

　那年不好意思地在腦袋上呼嚕一把：“近來學堂時興這個，拿大漆往頭發上染幾撮紅……”

　“我爹說要打斷我的，學什麼不好，學紅鬼。我也不能真讓他打，權衡了一下，自己拿剪子剪了……”

　紅鬼說的是北方一個游牧民族，善歌善舞，有幾個流戲班子在京城演出。為了演出效果，他們會穿上奇裝異服，再把頭發染紅，很招年人喜歡。

　華瓊哈哈大笑：“你爹的不是，不能接新鮮事，回頭我說他。”

　“別！千萬別！”那年點頭哈腰：“姑媽您可行行好吧！我好不容易才出了閉，關了半個月了，昨兒才放我出門。”

　他一出溜跑下樓了。

　那過掌柜癮的姑娘又欠了欠：“您大吉，今兒吃點什麼呀？”

　華瓊給來了場景扮演：“你們有什麼？報報菜名。”

　報菜名是專門練口才的，不廚子，說書的、打快板的都背兩句。

　華家統強大，幾個年長得都很有家族相，眼角眉梢都向上長，不笑也有三分喜慶，稍微帶點兒笑，那就特別討喜了。

　這姑娘扎著倆大花辮子，快要垂到后腰去了，眼睛靈，口齒伶俐。

　“咱們這兒有：胡辣湯、螺螄、烤豬排、蒸、醬燒鴨、香辣肚、辣炒螺螄、骨茶……”

　不停當地背了一串。

　唐荼荼很給面子地啪啪鼓掌：“好！”

　這麼給面子，夸得那位二表姐笑個不停，得意地看向華瓊。

　華瓊涼涼出聲：“好什麼好，順序不好，你們背菜名背了那麼多年，怎麼背的？”

　二表姐納悶，天背了一段：“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燒雛、燒子鵝……噢！”

　恍然一聲：“姑媽意思是我得按順序來，是吧？烤的菜名放一撮，湯品放一撮，不能七八糟的。”

　說完扭頭跑走了：“我再改改去啊——您也不用點菜啦，我全給您上一遍得了，姑媽和妹妹試試菜。”

　唐荼荼喝著茶潤口，聽著樓下乒鈴乓啷的熱鬧，忍不住想。

　這才是正兒八經十五六的小孩啊，富養出來的孩子，全都是一靈勁兒，朝氣蓬活力四，自己這新瓶裝舊酒，再怎麼也兌不出這個鮮味兒。

　記得娘說過，大舅的生意主要在山東遼東那一塊，做皮貨，一年有半年都在遼東；二舅一年跑兩趟商，也有六七個月不著家。

　這幾個孩子的商業啟蒙都是華瓊手把手教出來的，娘邊能有這樣親近的一群孩子，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