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迅速回到禪房中，吩咐山即刻爲林元馨穿好外。林元馨奇怪地問：“暖兒，都這麼晚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歐暖低聲道：“秦王派了追兵來，我們必須馬上走。”

“那我吩咐人去和惠安師太說一聲。”

“不必了，我已經讓爵兒去通知師太另找地方躲避！”歐暖替加上一件披風。

兩個人正說著，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歐爵快速地跑了過來，“姐姐，作要快，那些人進了山門！”

山一愣，扶著林元馨就要往外衝，歐暖連忙拉住，定神問道：“爵兒，有多人？”

歐爵皺眉道：“不知道，我只看到黑的人，他們還帶著火把，再多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人就會上來了！”

林元馨慌道：“那咱們怎麼辦？”

歐爵沉聲道：“姐姐，我剛纔通知師太的時候，說寧國庵有一條路直通山下，那裡僻靜些！跟我來！”

歐暖點點頭，當下扶著林元馨往外跑。適逢夜深，天寒地凍，大霧瀰漫，出門只聽哭喊聲與兵刃敲擊聲摻雜著從四面八方涌來，卻無法看清五米開外任何景。

林元馨畢竟是閨閣子，又從未遇到過這種形，幾乎無力，歐暖咬牙和山一左一右地扶著拼命往前走，桃夭和紅玉以及其他的丫頭媽媽們跟在後面。

剛走出百來米，廝殺聲卻是愈來愈厲害，耳邊充斥著淒厲的慘呼喊，猶如修羅地獄。看來那些人已經到了山上，那些喊聲呢？不是太子府跟出來的護衛，就是庵中無辜的尼姑們，歐暖咬咬牙，扶著林元馨繼續向前走。好容易跑出寧國庵，歐暖纔要鬆口氣，突然前頭毫無預兆地躥出一輛馬車，有一道人影快速從車上跳了下來，歐爵飛快地擋在歐暖的面前，防止有人傷害們，來人卻低聲道：“歐小姐，是我！”

“賀蘭圖？”歐暖醒悟過來，奔前兩步，眼前之人可不正是剛剛消失的賀蘭圖，那輛馬車十分狹窄，顯然是臨時找來的。

“歐小姐。”賀蘭圖在車上衝們招手，“這車很小，先湊和著用吧，讓其他人跟在後頭步行就好。”

馬車最終只能戴上林元馨，歐暖，三個丫頭山、桃夭和紅玉，歐爵和賀蘭圖同時坐在馬車外面，其他的人都悄悄分散開藏了。歐暖並不想帶著太多人，可是紅玉非要跟著自己一起走，而山和桃夭也是林元馨的丫頭，寧死不肯離開的。逃亡的時候，人越多目標越大，而若是就地躲藏，更可能找到一條生路。這幾個丫頭雖然是一片忠心，卻很可能會拖累這輛馬車，事實證明，歐暖的擔心不無道理，馬車飛快往山下跑，跑了半里路不到，車突然卡進了一個坑裡，無論怎麼使勁推拉，都沒法把車從坑裡拔出來。

正躊躇不決，忽聽周圍廝殺聲起，竟是一士兵不知打哪兒衝了出來。霧中無法得知對方到底有多人馬，賀蘭圖拔出隨攜帶的長劍，手腕一抖，挽出一朵劍花，劍而上，以一敵衆。

車上的子早嚇作一團，歐爵也拔出劍，跳下馬車，三下五除二，連砍帶劈，將準備爬上馬車的幾名士兵毫不留地打下車架。這時已有不騎兵圍住馬車，不住地騎在馬上繞著車子轉起了圈子。

看到這一幕，歐暖心裡“咯噔”一下，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轉眼間，有人搶著從旁邊爬上車來，山爲了保護林元馨，竟被那人推下車去，一時騎兵的馬蹄奔過，活生生地在上番踩踏過去……淒厲的慘聲讓人覺得骨悚然！

“山！”林元馨淚流滿面。

這時候，卻聽見桃夭尖一聲，歐暖匆匆一瞥，果然見雙手抓著一柄長劍，劍尖已沒的口。那名士兵哈哈大笑著跳上車來，出長劍接著看向歐暖，眼看一劍要砍下來，卻被及時趕到的賀蘭圖首分離！看著山桃夭接連死去，歐暖咬牙關，將林元馨護在後，賀蘭圖殺開一條路，衝到馬車旁，拿劍在馬上重重一刺，疲憊不堪的馬兒吃痛，踢騰著四蹄奔跑起來，一下子跑出了深坑。

“爵兒，快上車！”歐暖大聲喊道，歐爵飛快地劈開旁邊一人，跳上了馬車！

紅玉拉住歐暖的袖子，幾乎已經驚嚇的說不出話來。

歐爵滿臉是，他一把抹開，眼睛亮晶晶的：“姐，你沒事吧？”

歐暖沉重地搖了搖頭，歐爵不說話了，因爲他也看到了桃夭已經冰冷的，而原本在馬車上的山也不見了，他看了一眼淚痕滿面的林元馨，一時說不出話來。

下山的是一條小路，路很險，僅容一輛馬車通行，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深淵，本來是土路，現在卻有一些地方結了冰，很。頭上還突出著無數塊巨石，似乎隨時可能砸下來，非常危險。馬車的車簾早已被人砍壞了，狂風在山谷間迴旋，發出淒厲的尖嘯，不斷撲打在他們上，令人不由自主有一種隨時會被捲深谷的錯覺。

賀蘭圖回頭叮囑：“多加小心！”

這條路極有人走，旁邊的石頭很多都已經風化，有不裂，有些甚至在山風中微微晃，似乎馬上就要掉下來。馬車繼續向前行駛了一段路，卻聽見後面有約的馬蹄聲。林元馨驚慌地看著歐暖：“追兵來了！”

歐暖的心臟砰砰跳得厲害，幾乎聽不見林元馨所說的話，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用力握林元馨的手，努力道：“沒事的表姐，還有我陪著你！”

林元馨淚盈於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歐暖把心一橫，對賀蘭圖喊道：“賀蘭公子，咱們要想辦法截斷後路！”

這時候，馬車突然停了，林元馨心中一驚，幾乎以爲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賀蘭圖卻已經跳下馬車，突然出長劍對準頭頂的石頭上突出部分的一道裂，用力刺了過去。劍尖準確的深深刺那條隙，懸在小路上的巨石抖了一下，幾塊碎片落了下來。

賀蘭圖對他們道：“往前走！”

歐爵坐到他的位置上，將馬車又向前駛遠了些。

賀蘭圖猛烈地用長劍劈砍，山上的巨石便搖搖晃晃，碎石頭更是噼裡啪啦的往下落，小路很快被堆滿。不過片刻，歐暖他們便聽見嘎嘎嘎嘎的聲音響起，碎石如雨一般墜下，那塊巨石更是慢慢傾斜，似乎如一張紙般，漸漸從山壁撕裂。

賀蘭圖立刻命令：“快走。”

歐爵揚起了馬鞭，賀蘭圖飛快地跳上了車廂，馬車剛走出不遠，便聽到轟然一聲巨響，腳下的大地都震起來，抖了好幾下才停止。劇烈的聲響在山野間迴盪，經久不息。

紅玉回頭張，原來那個可以勉強過馬車的地方已經被巨大的石塊堵塞，如果到了這裡，追兵只能退回去另覓道路，至會耽誤一個時辰。看到這樣的境，紅玉高興道：“小姐，咱們得救了！”

歐暖看高興的模樣，微微搖了搖頭。紅玉一愣，賀蘭圖卻慢慢道：“不過是阻斷了後頭的追兵，最可怕的還沒有來，躲是躲不掉的。”

“是啊。”歐暖強笑，“不管前面有什麼在等著咱們，都要平安地將表姐送出去！”

馬車又向前行駛了一段，過了那段狹窄的山道進了樹林，賀蘭圖突然冷聲道：“來了！”

“什麼？”林元馨吃驚地著他，一片霧氣茫茫中，看不到任何人影。片刻之間，無數的士兵已從樹林中涌上前來，有一人大聲命令道：“放箭。”

立刻，數十支箭矢疾而出，直奔馬車而去。

賀蘭圖傾聽著空氣中傳來的嗖嗖聲，迅速搶馬車前邊，低聲對歐爵道：“快，躲進去！”接著他猛地揚鞭，帶著馬車向道路左側的山壁，同時揮劍疾斬，將正對著自己而來的數十隻箭劈飛，大部分箭矢則著他們飛過，均落了空。

剛閃過第一，第二箭又至。

賀蘭圖手中刀寒閃爍，舞一團，將箭悉數斬落。

秦王的士兵中有神手，賀蘭圖縱然有三頭六臂，爲了護著後的子只能是捉襟見肘，他全力揮劍，在箭雨中堪堪劈開了七支利箭，最後一支箭卻再也避不過，只得勉強移開毫釐，箭從他耳側過釘車框。

看到這一幕，歐暖心中劇震，卻毫無辦法，那些心機智謀在這種命攸關的時刻派不上毫用場！就在這時候，拉車的一匹馬上中了無數只箭，終於支撐不住，猛地向前栽倒，電火石之間賀蘭圖用長劍斬斷繮繩，死去的那匹馬一下子滾下山道，發出巨大的震聲，賀蘭圖使勁全力氣才控制住了另一匹馬，勉強保持平衡，帶著馬車衝過了箭雨。

天空慢慢發白，下山的路卻像是沒有盡頭，馬車也越走越慢，外間的一切歸於死寂。

林元馨面慘白，自出生以來便沒吃過這種苦，這一夜連續不斷的奔馳已是讓覺天旋地轉，眼前直冒金星，累得疲力竭。

歐暖探手將扶起來，讓倚在自己懷裡，把水囊送到邊，溫和地哄道：“喝口水。”

林元馨便張喝了兩口，然後推開了水囊。

歐暖輕聲道：“再堅持一下，前面就是山腳了，等我們下了山，就沒事了。”

沒事，怎麼會沒事，這就是毫無目標的逃亡……林元馨一直閉目不語，此時忽然淚如泉涌。

歐暖一怔，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心中擔憂，林元馨還懷著孕，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林元馨的眼裡佈滿紅，滿是悲傷：“暖兒，咱們還能活著下山嗎？”

歐暖微微一愣，林元馨拉著的手，嗚咽著：“暖兒，暖兒，山和桃夭都死了，我們會不會……”

歐暖輕輕嘆了口氣，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輕輕拍著的背，像哄一個小孩子般。

林元馨就這麼伏在懷裡哭著哭著，哭到最後已是累到力支，一口氣差點不上來。

歐暖覺察出了的異樣，不停地按著的和背，口裡不斷地說：“表姐，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裡！”

林元馨猛烈地呼吸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歐暖輕聲對林元馨說道：“表姐，你份不同，萬不可如此弱。更不可輕言放棄，若是秦王捉住了你，便就此拿你當擋箭牌，太子、皇長孫，甚至老太君和侯爺都斷不會袖手不顧，只怕得想方設法，將你換回。到時候還不知道要付出多的代價！”

林元馨紅著眼睛搖了搖頭：“若是那樣，我寧可死，也不能連累他們。”

“不，我們不會讓他們抓住。”歐暖溫和地看著啊。“但你要答應我，任何時候都要以肚子裡的孩子爲重，不要害怕不要悲傷。”

歐爵看著姐姐臉上的溫笑意，不暗自嘆息，心中酸楚，眼中似也有淚意。原來他一直覺得沙場征戰是一種榮，就在那些士兵的鮮濺到他臉上的時候，他卻到一種從心底深涌現出來的戰慄和厭惡。

後面的追兵再一次趕上來了，賀蘭圖突然停了馬車，對歐暖道：“是這裡了！你們和馬車一起躲進旁邊的樹林，我將那些人引開，很快便會回來找你們！”說著，賀蘭圖出腰間短笛輕輕吹了一聲，像是在召喚什麼，隨即又轉過頭來，歐暖一愣，看到賀蘭圖目筆直地盯著的披風。歐暖鎮定了心神，將披風解下遞給賀蘭圖：“賀蘭公子，請多小心。”